这是有点难

    
    原本是大家开开心心分赃的会议，现在却发现自己踢到了铁板上。这些魔法师领主们不由得面面相觑，他们实在搞不懂，为什么长年低调行事的摄政会如此坚定地站在比弗利这一边。对方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也就比她的儿子大个六岁，真的那么值得信赖吗？
    被这种意外打击到的魔法师领主们暂时有些拿不定主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海勒坐上了主位，而摄政则坐在侧席上，对着众人拍了拍手说:“好了，海勒，你来讲讲比弗利打算怎么处置你们的新技术？”
    这句话让不少已经走神的魔法师领主振作了精神，他们也想听听这个海勒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收买了佩斯特，看看自己能不能在里面分一杯羹，便也可以顺势放弃围攻比弗利的念头。
    海勒见过雷登的演讲，自己也在比弗利工作期间干过许多类似的事情。可要是让他在这些已经功成名就的高环魔法师面前说出自己的观点，多少还是有些心理压力的。尤其是在这几天，被那位摄政阁下好好教育了一下自己的谈判技巧，让他明白初次见面时的那次会谈究竟犯了多少蹩脚的错误。
    “各位应该知道，这片雷文大平原的土地已经不够分了。”直截了当地指出所有人都想掩盖的问题，是雷登最擅长的技巧，海勒直接把它拿过来用了，“可每家每户的魔法师依旧在继续增加。人多地少，就这么继续下去的话，在座的每一个人都不得不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向对方开战。”
    “造成这一切的根源就是玛娜的稀缺，每一片土地所能产出的玛娜只有那么一点，而维持法师塔要消耗大量的玛娜。再加之，如果没有高环塔的话，就很难进行更加高深的魔法研究，所以在魔法上面投入玛娜就是个无底洞。”
    “也就是说，当我们其中的一人战胜另一人之后，并不意味着战争的结束，而是代表着另一场战争的开始。直到这片平原上的势力合并为一个，或许才能迎来短暂的和平。而等到下一个百年之后，当魔法师的需求再次超出了土地的供养，那将会迎来又一次的战争。”
    “这种事情的发生是必然的，只要魔法师对玛娜的需求存在一天，那我们就一定会互相厮杀。”
    用肯定的语调下这种判断，如果是换做他们家里的小辈，这些魔法师领主早就笑呵呵地将其赶走，再骂一句异想天开了。可换一个身份说这些，可就截然不同。玛娜不足、土地不足，这一切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们在暗中这么小心翼翼，相互提防，时而对抗，时而合作，为的不就是不让自己成为被吞并的第一人吗？
    可这种事情说归说，又何必在大庭广众之下讲出来呢？弄得他们现在不好接下话茬，就这么冷场了。
    “我可以向各位承认，我们比弗利的确掌握了一种增产粮食和玛娜的技术，同样也对法师塔的建设有了其他的心得。这就是我们战胜加尔文罗的关键，和在座的各位所想的一样。”
    “那你把这种技术交出来，我们不就不用相互厮杀了吗？”米哈洛夫插嘴道，他想为自己夺回一点主动权，“你说这么多废话有什么用？”
    “真的吗？只要交出这种增产技术，雷文大平原就不会面临战争？”先是很诚恳地问了一句，海勒随即冷笑一声说，“各位有谁能保证在得到这个技术之后，会把自己的土地交给自己家里的其他魔法师？怕不是都用来晋升法师塔了吧！”
    这又是一句大实话。
    可其他人总不能任由着海勒“污蔑”，杜丁用有些尖锐的声调说道:“你怎么能这样毫无根据地质疑我们呢？我看你是不想交出你手上的技术，所以才这么说的吧？”
    “没有错，我们比弗利并不打算把技术交给在座的各位，因为你们不值得信赖。”
    这一下一石激起千层浪，就连抱着看戏心态的罗姆、菲利普、贝尼也不由得出声抗议。
    “你这和说好的不一样！你不是说要来这里处理关于新技术的问题的吗？”
    “你小子，小小年纪，胆子倒不小，居然把在座的各位阁下耍得团团转……”
    “夫人，这是您给他出的馊主意吗？”
    “不，你别把夫人扯进去，这一定是那小子耍的诡计，想要……”
    这些魔法师领主都不顾身份地叫嚷起来，却含有极大的、虚张声势的成分，目的就是为了给比弗利和佩斯特的联合施压。
    “我确实没有向海勒提过这个建议，因为这就是他们比弗利的态度。”摄政一开口，魔法师领主们就安静了下来，“但我同意他的观点，把这些技术教给你们，并不能阻止战争的发生，就算有你们保证也一样。因为我在十年前就知道了，你们这些家伙不值得信赖。”
    “那您就眼睁睁地看着比弗利晋升为高环法师塔吗？”被摄政指着鼻子骂“不值得信赖”不是第一回了，米哈洛夫挥动着自己的双手说，“他现在可是占有着马尔拜和图马雷，还有杜比豪的加尔文罗作为盟友。他又那么年轻，再加上这些新技术的话，不就是下一个约翰大人吗？”
    此时，也没人站出来指责米哈洛夫的口不择言了，他们纷纷瞪大了眼睛看着摄政，不明白她为什么愿意放任比弗利的崛起，却在以往不停地打压他们。
    “这个一点就让他自己来说吧。”
    “我知道在座的各位对我们比弗利的未来心有忧虑，所以才想趁机对我们下手。就算我在这里承诺，各位也不会相信在比弗利崛起之后，我们不会向各位动手。那就换一种方式，就如同各位现在的势力相互牵制、相互平衡一般，我们将人为地制造出一种平衡。”海勒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心里敬佩着雷登的奇思妙想，他以己渡人，觉得在那些魔法师领主的立场上，是不可能拒绝比弗利提出的建议的，“我们比弗利将不会建设六环以上的法师塔。”
    这让现场陷入了沉默。
    对于一个斯图亚特的魔法师来说，法师塔就是他的一切。他们的一切魔法成就全都是围绕着那一座塔而来的。海勒宣布自己不会建设六环以上的法师塔，就等于切断了对于高环魔法的探究之路。
    这确实解除了比弗利在未来对他们的重大威胁，可仅仅是这种东西，并不能成为他们不和比弗利敌对的理由。大不了就再多等两年，等到佩斯特把他们上交的年供给消耗完，当它从八环法师塔退化之后，他们也就无需惧怕于佩斯特的威胁，可以多花一点时间，通过长期的消耗战，慢慢解决这两个对手。
    当然，比弗利也有可能在这段时间内崛起，成长为一个比现在还要棘手的敌人。这就是大家各凭本事的事情了，他们加起来这么多地区，总不可能要害怕一个这么年轻的毛孩子吧。
    “这也是你的自说自话，你就能保证自己值得信赖了？你在之前还不是把那个尼尔城城主给弄死了？做出这种事情，还要我们相信你的人品和信用？”又是米哈洛夫一拍桌子说，“你当我们都是三岁小孩子，可以随便糊弄吗？”
    “尼尔城的事情我已经和各位解释过了，阁下不相信那我也无能为力。”知道对方不是因为那件事而反驳自己，海勒也不多提，打出了另外一张牌，“实质上的承诺不可信，但我们可以成立一个制度，通过这个制度来约束我们，让我们没有能力建设高环法师塔。这样一来，不就可以了？”
    “喔……你打算把玛娜交出来？”一直眯起眼睛，沉默不语，仿佛是在假寐的卡波尔突然开口道，“这也不错。”
    这个老头子的脸皮未免也太厚了。
    在他来佩斯特的路上，海勒还和这位卡波尔有所接触，本来以为对方差不多已经老到走不动路，却没想到只是深藏不露而已。
    “这个主意不错，如果你能每年给我们交一点玛娜出来，我们便能同意你的方案。”本来就不想掺合到这些家伙的斗争中，一听到有白赚的便宜，菲利普第一个同意道。
    眼看其他人都些意动，海勒连忙赶在他们开口之前说:“我们比弗利的确会在每年把自己多余的粮食交出来，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会将自己人民的劳动成果免费送给各位。我们会在佩斯特建立一个粮食交易中心，把多余的粮食全部堆放在那里。只要各位愿意收购，我们一概来者不拒。但‘免费’二字就不要再谈啦！”
    他这个话说得大义凛然，就仿佛前几天在和摄政交流的时候，说那个“免费”的人不是他一般。
    “因为每个地区的度量衡不同，我们没法给出一个准确的数字。不过，我们比弗利还是能够保证一个基数……”对着那些纷纷皱起眉头的魔法师领主，海勒伸出自己的五根手指头说，“我们能保证每年至少提供五十万人一年所需的粮食。而且，这些粮食里面的玛娜含量是原来的三倍，也就是相当于提供了原来一百五十万人份的玛娜。不知道这个条件对于各位来说有没有诚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