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酒过江湖

    
    摇光皇宫的承乾湖畔，青鸾公主坐在一块临水的青石上托着下巴发呆，看上去似乎有些哀怨，就连八皇子李朔走到她身边都没有发觉。
    这位摇光唯一自小就被丢在外面的皇子看着自己妹妹这般，不禁轻轻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我们的小公主这是怎么了啊？”
    突然被说话声音惊醒的青鸾公主扭头看着李朔，娇声嗔道：“朔哥哥，你怎么都不打个招呼呀！要是把我给吓到，看父皇母后怎么收拾你！”
    而后又轻声说道：“朔哥哥，你怎么来了？”
    李朔微微一笑，见没有坐的地方了，干脆就蹲在了湖边，“父皇刚刚召我跟几位皇兄入宫议事，听说你推了跟漠北世子的婚事，就顺便过来看看你。”
    “嗯，是我推掉了！”
    见青鸾公主兴致不高，李朔轻轻摇了摇头，看着承乾湖微微荡漾的水面淡淡道：“青鸾，看你的样子应该有心事吧，来跟八哥说说！”
    青鸾公主转头看着蹲在旁边这个跟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在她的记忆里李朔从小就是所有哥哥中最疼她的，那时候她也愿意把所有开心不开心的事情都跟李朔说，直到有一天皇帝突然将还在幼年的李朔赶出了皇宫。自那天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心事。而如今那个疼她、护她的朔哥哥又回来了，可她却已经不再是曾经的小丫头了。
    再说女儿家的心事，大多时候都是羞于启齿的，哪怕是对自己的亲哥哥也是如此。青鸾公主摇头笑道：“也没有什么心事，就是觉得心情不是很好，所以就来湖边透透气。”
    自小聪慧的李朔哪里会听不出来自家妹妹不想说啊，于是便不再多问，只是轻笑着说道：“多年不见，当年的小丫头终是长大喽！”
    被这么一说，青鸾公主就像是被看穿了心思一般，有些撒娇的说道：“哥！你再这样的话，以后我就不理你了。”
    “好了好了，衣角都要被你揪烂了。”李朔柔声哄道：“哥不问了还不行嘛，不过以后恐怕也没多少时间来看你了。”
    青鸾公主连忙把手松开，“哪有！”
    见李朔只是笑笑没有接话，青鸾公主接着开口问道：“哥，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又要出去啊？不是才刚回来么？”
    李朔站起身来轻出了口气，缓缓道：“是啊，说不定就要去军营了。”
    此时清风拂过，青鸾公主看着衣襟飘动的李朔，不由得好奇道：“去军营？这又不打仗，你去军营干什么呀？再说就算打仗也有蒙大将军啊！”
    李朔望着前方沉默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父皇今天刚刚收到探子传回来的加急谍报，三天前漠北王亲率一万血衣王骑直奔天凰城来了。恐怕再过两天，就能兵临城下了吧！”
    听到这个消息，青鸾公主先是一怔，而后惊讶道：“你是说风伯伯要跟我们开战了吗？”
    “呃……”李朔被这话弄的不禁一滞，随后笑着摇了摇头道：“什么开战呀！漠北王这次来，肯定是因为漠北世子在天凰城接连两天被人重伤，一怒之下要亲自为儿子讨说法的。”
    这下青鸾公主才算放心了，在她看来风正涯就是她一个很重要的长辈，若是跟摇光开战，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
    “不是打仗啊，我都担心死了。”青鸾公主松了口气后，想了下又问道：“不对啊！既然不用打仗，那你干嘛还要去军营呢？难道是父皇想让你如三哥一样，去军营积攒军功？”
    李朔弯腰从地上捡起一片草叶，随手一甩丢向湖中。不曾想一片草叶在离手之后，居然在湖面上划出了一道手掌深浅的痕迹，直至十数米才消失不见。
    “这次漠北王来京，蒙离肯定是好过不了，一时半会他也甭想回军营了。漠北王有多护犊子，恐怕全天下没有几个人不知道吧！蒙离差点让他儿子在皇宫身死，他又岂能罢休！如此一来，自然需要有人去军中暂代统帅一职啊。”
    本来在知道风正涯要来之后挺高兴的青鸾不知怎么的，眼神突然就黯淡了下来，也不想再问李朔现在是不是能打的过摇光剑神了。
    对比，李朔也只能轻轻一叹。
    京都驿馆。
    经过几天的调养后，风闻天气色明显恢复了不少。此时正和百里辰坐在院中，一人捧着一本书翻看。而一旁的风起舞正拿着风闻天那柄琉璃月静静地欣赏着，还时不时的替两人解惑两句。
    直到祈月端着茶壶走过来，风闻天才放下那本《枯草剑诀》，接过递来的茶杯喝了一口。随后放下茶杯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看着风起舞轻笑道：“姐，这几天你都还没跟我说你怎么也来天凰城了，要不你给我说说？”
    看样子已经不再生气的风起舞把剑放下，捋了捋耳边的一缕发丝后对风闻天说道：“为了一桩十多年的旧事，需要咱们俩一起去，所以爹就让我过来了。”
    “旧事？什么旧事啊？”
    风闻天一愣，显然不知道是什么。在他离开之前，风正涯也并没有对他说起过。
    风起舞轻笑了一下，接过祈月递过去的茶杯道：“这事本来是该我告诉你的，不过现在不用了。”
    这么一来，风闻天更加不解了，随即问道：“为啥啊？”
    风起舞喝了口茶，淡淡地说道：“因为咱爹就要到了！”
    此言一出，风闻天和百里辰、祈月两人都是一阵惊讶，不过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可驿官刘福就不一样了。
    原本只是要来禀报世子、郡主有人到访，是否让人进来？不想还没等开口，便听到了风起舞的话，在听到那位顶天大的头号番王要来了，吓得腿一软，差点就跪在地上了。对于这个，刘福不认为是自己没出息，毕竟他自打做了这京都驿站的驿官后，还真就没接待过什么大人物。如今听到漠北王要来，而世子、郡主都在他这驿馆内，那他势必也会来这里。一想到要接待漠北王，他一个小小的从六品驿官心里能不怵嘛！不过怵归怵，他刘福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辞去好不容易才混上的饭碗吧！
    苦笑一声后迈步走进院中，对着风闻天和风起舞各施一礼，随后才道：“殿下，驿馆外来了一个人说要见您，下官看他像是个江湖侠客，就赶紧进来禀报您一声，您看要不要让他进来呢？”
    “江湖侠客？”
    风闻天想了一下，而后笑道：“直接把他带进来就是！”
    刘福听后赶紧应了一声，转身离去了。
    这时一直在低头苦啃张玄策留下那本《赦心密旨要术》的百里辰抬头说道：“江湖侠客？该不会是那货吧！”
    风闻天一笑，点头说道：“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找我的，也就只有那位盛一门的掌门了！”
    不大会，刘福就领着一个青年男子走了进来。
    “王小虽，果然是你个货！”
    百里辰放下手中的书，走过去看着这位所谓的江湖侠客咧嘴一笑。
    王小虽没有搭理他，看到风闻天便欲行礼跪拜，被风闻天挥手制止了。
    “咱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了，那些规矩礼节就免了吧！”
    王小虽也不是那种刻意矫情的人，再说他自小就在江湖中长大，的确不怎么擅长这种繁琐的礼数。
    但这并不代表他面对风闻天可以像百里辰一般轻松淡然，也没有初见那时的随性，此刻的他倒是显得有些拘谨。
    风闻天也知道王小虽和百里辰不同，但也没有再去刻意表达自己的和善，让他坐下后淡淡地问道：“说说来找我有什么事吧！”
    王小虽想了下，又看了看从进门就一直不曾理会他的风起舞，而后轻轻的从宽大的衣服下拿出一个檀木盒子递给风闻天，“这就是我师傅拼死护着的血玉如意！那天跟殿下分开后，我回去整理师傅留下的遗物时发现了一本宗谱，在上面居然详尽的记载着我们开宗功法和这血玉如意的来历。”
    “哦？”
    风闻天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之前不是说这件如意是大夏帝国的宫廷之物么？难道不是？”
    王小虽摇了摇头，又从怀中掏出一本发黄的古书道：“之前我知道的都是我师傅口头上跟我说的，我一直都不知道有这么一本宗谱，更别说看过了。”
    这下风闻天更有兴趣了，“怎么说？”
    王小虽挠了挠头，看着那个装着如意的紫檀盒子，缓缓的将这血玉如意的来历说了出来。
    原来这血玉如意曾是大夏帝国的五大国运重器之一，而为他们盛一门留下传承的那位大貂寺，便是当初大夏帝国那位亡国皇帝的贴身侍奉。当时他在大夏江山内忧外患、风雨飘摇之际，趁乱偷偷的拿走了这象征着安宁的玉如意，这就等同于将大夏本就所剩不多的气运生生截断，也间接的加速了一个偌大王朝的灭亡。而这位偷走气运如意的太监，从此也就不知所踪了。
    没想到那位太监却在死后留下了这血玉如意和那本《缺一残卷》，另外还留下了一卷手札，上面记载了这些事情。经过数百年之后，又阴差阳错的被盛一门的开派祖师得到，才得以一直流传到现在。
    大致有了了解的风闻天轻轻打开盒子，看到里面那柄晶莹剔透的红色如意，一阵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倒不是说风闻天之前见过，而是对这血玉如意自身带有的那种莫名气息熟悉。就像之前柳扶摇远去鹤云仙宗的时候，风闻天送她的那块玄武之璜，也是给他这种感觉。
    轻轻拿起来看了看，然后递给旁边的风起舞，“那你今日来这就是为了让我见见这东西吗？”
    王小虽摇了摇头，涩声道：“是要送给殿下！”
    风闻天喝了口茶道：“这东西不是你们的宗门重器吗？你为何要送给我呢？”
    王小虽沉默了一下说道：“邵家父子这次落难，为了活命肯定会将这血玉如意的事给说出来。到时候被人知道了，肯定会有更加难缠的大人物会来找我索要，我一个小小的二品江湖武夫，肯定是保不住它了，不然我也难免会得一个师傅那般的下场。既然这样，我倒是宁愿把它送给殿下，只求殿下能答应我件事！”
    风闻天点了点头道：“说吧！”
    王小虽有些落寞道：“不瞒殿下说，其实盛一门早就已经名存实亡了，若不是我强提着心气儿，在我师傅死的那天我就想关了。经过前几天的事情之后，就连最后那口气儿也都泄了。如今这帝都是呆不下去了，所以就想着去漠北谋个不愁温饱的差事。不过殿下放心，我王小虽虽然只是一个二冠武夫，但也是有些用处的。只求殿下能看在这血玉如意的份上，赏个能安生吃饭睡觉的地方！”
    没等风闻天开口，一旁低头观看如意的风起舞便开口道：“可以！一个如意换一个王府客卿，不知你可否满意？”
    王小虽并不知道这个好看的让他不敢细看的女子是谁，不禁有些发愣的看向风闻天。
    后者笑了笑，对他说道：“这是我姐，漠北郡主，她的意思就等同于我的意思。”
    被这么一说后，王小虽连忙起身拜谢：“满意满意，王小虽在此谢过郡主、世子殿下！”说完还不忘咧嘴笑了笑。
    王小虽走后，风闻天看着风起舞笑道：“姐，看出什么门道了么？”
    风起舞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这事不应该问百里辰吗？”
    其实自打盒子打开后，百里辰就一直在盯着看，这时听到风起舞的话，不禁精神一震，开口说道：“据我所知，这大夏帝国的五大国运重器分别是代表着安宁祥和的血玉如意，诸邪辟异的玄玉剑，四海一统的青玉三足鼎，国祚长存的山河镜和皇族永盛的白玉童子，而且大多数都在大夏亡国之时崩碎了。其中除了这被提前偷出来的血玉如意之外，恐怕就那柄辟邪的玄玉剑可能还存在。单就拿这血玉如意来说，别说换个王府客卿了，就算是换个三品将军都是值得的。这东西的玄妙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说的明白的，总之绝对是个好东西就是了。”
    姐弟俩听到百里辰这番聊胜于无的废话后，皆是一阵无语。不过有一点他说的不错，这血玉如意确实是件很特殊的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