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气运一事,早在五百年前那位被称之为道祖临凡的葛玄便说过:气运乃天地命数之承载,冥冥自律,从无善恶之别。因此对于那些擅长望气改运的道门修士和一些专攻此术的炼气士来说,这气运就成了一把用善则善、用恶则恶的利剑。
当年风正涯征战天下戎马十数年,可谓是功高盖主,同时在灭掉敌国之时也为自己惹下了无数的仇敌。可外来的仇敌再多,也抵不过那些看似同一阵营的‘自己人’算计来的狠毒难防且不留余地。
此时风闻天抿着嘴唇沉默了一下,抬头看着面前的姨娘音色低沉的缓缓问道:“那人是谁?爹为何不替娘亲报仇?”
本以为自己娘亲是病逝的,可现在却被告知并非如此,而且那人还活的好好的时候,风闻天心里一时间从震惊到愤怒,再到疑惑不解,他真的想不明白为何身为天下第一大藩王的爹为什么没有为娘报仇。不仅如此,为什么之前所有人都还要骗他说娘是病逝的。
一旁的风起舞纤手紧紧握着温热的茶杯,脸色黯然的低头不语,但眼中流露出的哀伤却是如此的浓郁。
莫雅音缓缓地除了口气,显然她也不想提及此事。可有些事情总是没有办法逃避的,就像现在她必须让风闻天知道当年的真相一样,这也是她跟风正涯一早就说好的,“闻天,虽然这些年我也一直都在怨恨你爹当年没有护好你娘。但听姨娘一句话,千万别怪你爹,也别怨你姐姐之前故意骗了你,这都是你娘的临终遗命。而你爹之所以到现在都没能为你娘报仇,也是因为你娘不让他去报!否则以你爹的脾气,这世上有谁能拦得住他呢!”
风闻天红着眼眶,压抑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娘不要爹去报仇啊?”
莫雅音沉默了一下,神情很是苦涩的喃喃道:“因为当年牵动气运要害你爹的人,是看着我和你娘长大、为我们传道解惑的授业恩师,曾经燕矶国最有名望的玄儒大家,而今摇光的太史令巫咸!圣人曾言:师恩重于天,你娘又是最看重这些的,自然不会让你爹因此再背上此等被天下人唾骂的恶名的。再加上当时是你娘自己更改了气运醮石,自愿替你爹挡下了这近乎必死的一劫。所以你娘曾说过,这仇就算是报,也该有你这个做儿子的长大后去报,而不是你爹或者你姐姐。这也就是所有人都在瞒着你的原因,同时也是这些年来你爹心里最疼的心结!”
“巫咸!既然为太史令,那我就去钦天监!”说着风闻天便要起身朝外走去。
这时风起舞起身阻止道:“闻天,先别急,等姨娘把话说完姐姐陪你一起去!”
风闻天看了看风起舞,随后又瞅了瞅同样站起身来的姨娘莫雅音,迟疑了一下才重新坐了回去。
这时莫雅音开口接着说道:“傻孩子,那里好歹也是摇光王朝的气运禁地,再加上里面不乏一些宗师级别的炼气大家,虽然战力相较于同等级别的纯粹武夫是要相差不少,可他们那些玄奥的引气手段同样不可小觑啊!你若真的就这么一路杀进钦天监,就算没人拦下你,你杀了巫咸之后也少不了朝廷追究和众朝臣的口诛言诽!”
听到这话,风闻天不禁凝眉问道:“姨娘的意思就是,只能等那老匹夫出了钦天监之后才能动手对吗?”
风起舞摇头表示道:“这点倒是不必担心,这次爹在朝堂上之所以留了蒙离一条命,就是因为皇帝也知道这次闻天一定会闯钦天监为娘亲报仇,并且也明白此事没办法拦着,也就只能默许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卖了我们风家一个顺水人情。”
莫雅音点了点头,而后突然道:“都说这天家皇族最是无情,当真一点不假啊!最早的时候是怕你爹会反,于是挖空了心思去算计你爹这个为摇光定鼎江山的头号功臣。再有上次为了一次联姻,毅然放弃了统领数十万兵马的当朝正一品大将军来安抚你爹的怒火。接着又转念一想那位替王朝守了二十年龙脉气运的太史令巫咸此次恐怕在劫难逃,便眼都不眨的将他抛弃了。不仅如此,这位当朝皇帝这时还不忘将他价值最大化,用自己的态度在你爹那儿为蒙离换来了一个算不得体面的周全,但好歹也算是间接降低了朝廷的损失,这般果决急敏的心思不愧是九五之尊呐!”
“不过即使是这样,你们到了钦天监除了留心那些灵台朗、擎壶正、保章正以外,更需要特别提防两个人!一个是钦天监两大监正之一的南明我,此人不同于那些其他的望气士,他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大炼气士,据说他的修为可能比一冠境界的纯粹武夫还要棘手,尤其是那些玄之又玄的本事,更让人头疼不已。另一个则是一个二十岁许的年轻女子,名叫许负。是十多年前便被巫咸带进钦天监的,而她的修为境界……没人知道,是个谜!据说此女天生便有识人相面之能,于炼气一道也是无人可望其项背,颇有当年武道巅峰慕皇图的风采!”
风闻天听后眼睛亮了一下,而后便淡淡地嗯了一声,身上却带着一股无法抑制的杀气久久不散!
一场杀伐无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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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钦天监外。依旧很是冷清的门外官道上,风闻天面色沉凝的缓缓走着。跟在他身旁的风起舞同样也是如此,姐弟俩一言不发的来到了门口。
门口禁军看到来人,快速上前阻拦喝问。毕竟这钦天监乃皇室禁地,若无圣旨许可,就算那些尚书大臣都不能靠近,更遑论两个陌生人了。
其中一人手持制式长枪,腰上还佩挂着摇光军伍统一定制的战刀,冲着两人说道:“你们是什么人?此乃皇家禁地,若无皇命许可,擅自靠近者杀无赦!奉劝你们速速离开,免得犯下杀身之祸!”
风闻天看着眼前这个出声阻拦的禁军,冷哼一声后丢给了他一块刻有风字的玄铁令牌,寒声说道:“本世子要进,就凭你们能靠得住?滚!”
那位禁军刚刚接住令牌,就听到了风闻天的怒斥,随后又赶紧低头看了眼手中那块带有风字的牌子,不禁后背一凉,恭声行礼道:“参见世子殿下!”
其他人听到后,也都惊的纷纷下跪行礼。那个接过令牌的禁军双手将它还于风闻天后,见他们还是要进,咬了咬牙跑到两人身前阻拦道:“世子殿下,请恕小的不能放行!若您想进的话,需要陛下亲颁的圣旨才能入内!若是没有,还请殿下莫要为难小的。”
要是搁到平常,风闻天绝对不会这般气势凌人。可今日本就为复仇而来的姐弟俩哪里还会有什么耐性,风闻天只问了句“太史令巫咸可在”后,见禁军侍卫点了点头,一脚踏在了他的胸口。那禁军侍卫被这一脚踹得凌空倒飞了十多丈远才落地,也正好一下子把关闭的钦天监大门撞的大开。感觉胸口疼闷的禁军侍卫挣扎着低头一看,胸前那将近半指厚度的盔甲上,一个异常明显的脚印凹痕嵌在那里。
见风闻天动手,剩下十多个禁军也都硬着头皮抽出腰间的战刀迎了上来。此时一抹耀眼红芒闪过,那十多个禁军手中的兵器尽数折断,胸前还多了一道刚好划破盔甲的剑痕。
风闻天转过头看着他们道:“谁再敢阻拦,谁就死!”
说完之后两人穿过洞开的正门,一步踏进了这皇家禁地。正对着门口的院中,一个巨大的铜质圆盘坐落在那里,上面还刻划着密密麻麻的天文、历法等玄奥字符。
这时从侧面走出一个灰衣男人,静静的看着两人负手而立,身上散发出一股说不出的气度。
风闻天拦住欲要上前的风起舞,踏前一步道:“你就是那监正南明我?”
灰衣男人点了点头,“正是,世子殿下好眼力!”
“你要拦我?”
南明我淡然一笑道:“指责所在,只好尽力一挡了,还望殿下见谅!”
“狗屁!”
湛蓝光华锵然而出,风闻天一气过神庭,手中琉璃月更是蓝光大涨,挥手便是一记道门抚大顶迎头斩下。
南明我不慌不忙的单手结印竖于胸前,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可风闻天这一剑却被一股无形的屏障挡下。
一击不成,风闻天随即抽身换招,剑身也随着挥动而变得模糊了起来。突然手腕一抖,湛蓝剑身上猛的炸出数十道细如草叶般的凌厉剑罡,射向了前方的南明我。
“苦草剑诀?”
南明我说话间双手也不敢怠慢,连忙变换了十数种结印后,口中轻咤一声‘赦’后,面前那层快要碎裂的透明屏障突然收缩至身体大小,将南明我整个包裹起来。而后他手掌虚握,一把同样近乎透明的长剑出现在手中。
“炼气化形!闻天当心!”
就在风起舞看到南明我手成握状的时候,连忙出声提醒道。
而在越过铜盘不远处,一座高逾五层的石筑高台之上,一个身穿雪白衣衫、发须皆白的耄耋老者静静地看着下面正在打斗的风闻天。
在他身后站着一个同样穿着白色衣衫的女子,虽然模样只能算得上清秀,但身上透露出的那股子玄妙气息却能让人忽略那张普通的脸。
“终于来了啊!”
巫咸单手扶着身边的石质围栏,看着下面轻叹道:“负儿,记得先生跟你说的话,还有千万切记,不可有违天道,也不必因为我而去针对漠北和风家。这本就是我二十年前欠下的,今日还了便是。”
被称之为负儿的女子脸上并未出现什么波动,只是淡淡地说道:“先生,我有把握牵动天下间的数股大气运,何不让我放手一试?”
数股大气运?巫咸身子微微一顿,明白她口中的数股大气运指的就是摇光、漠北、北狄、西戎,还有一些相对比较弱小的势力。
巫咸缓缓转过身来,看着被他一手养大的女子,叹息道:“你自出生起就与气运大道相合,识人相面之能更可说是与生俱来。又在这钦天监修习炼气之术,且短短几年便以大成。如此天资若不能善用,必遭天妒啊!再加上这兴衰运势本就是天定,你何苦要逆天而行呢?你这丫头主意太正,老头子我言尽于此,剩下的只管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许负默然不语,巫咸摇了摇头对她说道:“你去知会一下南监正,让他不必阻拦了,让那两个孩子上来吧!”
许负稍稍迟疑了一下后,身形一晃便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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