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吟

    
    桌上琳琅满目地放着各类仙茶、仙果，随便一样都是价值连城之物，若流到黑市上去还不知道要被多少势力争夺，但此时此刻它们却没能吸引任何人的注意。
    “金尊大人，先前你说进阶天境究竟是何意？可否详细说来。”四人刚坐下没多久，南疆圣皇便迫不及待地问到，一身黑袍的东海魔帝虽然还未开口，但目中透着热切，显然也极关心这个问题，只有早已心中有数的聚灵真君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优哉游哉地神游天外。
    金尊微微一笑，说道：“二位不必心急，先稍稍歇息片刻，一会儿本尊自会为二位详细解释。”
    在座的都是天下最顶尖的高手，也是四大仙门的领军人物，自然耐心城府都不会缺，只是此事实在事关重大，先前才会显得有些沉不住气。眼下既然金尊已经言明，他们也就不再开口询问什么，而是真的喝起了茶，聊起了修炼时的各种心得。然而，几人虽然表面平静，可内心之中到底会有怎样的波澜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四人虽早已熟识，但能聚到一起的机会却不多，更别说四人同时聚齐。利用这颇为难得的机会，四人讨论起修炼心得来倒也各有获益，相谈甚欢。不知聊了多久，忽然空气中的灵压发生了些许变化，这变化十分细微，就是一般的化境高手也几乎不可能察觉到。但在座的都是化境后期的大高手，这细微的变化却逃不出他们强大的感知。
    聚灵真君当先感应到异常，他眉头一皱，向金尊望去，金尊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什么，便释然地向他笑了笑。大约一息之后，圣皇与魔帝才几乎同时一愕，圣皇开口向金尊问道：“天地元气发生了变化，莫不是孤鹜城那冥狱之门出现了什么情况？”
    听闻圣皇发问，魔帝也微不可查地点头，显然心中也有此一问。
    金尊微笑确认道：“圣皇大人果然睿智，如果本尊所料不差，冥狱之门直到方才才能算是真的开启。”
    圣皇还待细问，却被魔帝抢了先：“传说冥狱之门联通阴阳两界，冥狱之门的背后很可能便是那神秘诡异的冥界，这又与我等几人进阶天境有何关联？”听魔帝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圣皇便不再接口，而是直接望向金尊。
    金尊说道：“在解释二者的关联之前，我想先问三位一个问题，修仙界中境界从元初境到神境明明分为十个大境界，为何从来没有人修到过神境飞升而去，最多也就与我等一般，修炼到化境后期？”
    聚灵真君与金尊对这样的问题早已讨论过不知多少次，已经知道金尊要说什么的他没有开口，而是直接望向了圣皇与魔帝二人。二人对望一眼，圣皇开口说道：“世人传言多是从功法出发，说是因为经年无人跨越化境，因此化境以上的功法便慢慢流失，后来之人无论再如何精彩绝艳，缺少了功法指引也难以更进一步。但在朕看来，功法绝对不是主因，功法历来讲求革新，过去的功法并不见得就比现在的功法强，何况上古时期修炼至超高阶的修士们也没有功法指引，他们都能修成，为何我们修不成？这一点便间接否定了功法之说。”
    金尊点头道：“圣皇大人果然大才，寥寥数语却一针见血。那你觉得究竟是什么原因至使我辈难以更进一步？”
    圣皇继续道：“从仙境开始，修炼已逐渐脱离了照本宣科的练习，而转向对大道的体悟，到了圣境又从对身体的道转移到对世间万物的道，而到了能够道果外放形成道境的化境，大道逐步开始与万物的规则接轨。也就是说，从仙境开始几乎每往上一个层次，修炼方式都会出现质的飞跃，而天境对我等而言仍然十分陌生，它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层次没有人知道，朕以为，或许正是因为我辈还没有窥破这天境的修炼门路，才会无人进阶。”
    金尊仍然含笑点头，说道：“圣皇大人说得也对，也不对。”
    “哦？”圣皇对金尊的反驳毫不意外，淡淡问道：“金尊大人有何高见？”
    金尊谦逊道：“高见不敢当，本尊也谈谈看法。首先圣皇大人对修炼方式的看法本尊十分赞同，可本尊以为那还不是我等无法进阶天境的根本原因。”
    “哦？那金尊大人觉得根本原因又是什么？”圣皇问到。
    金尊解释道：“不知二位有没有发现，从古到今，天下化境高手的数量虽有起伏，但总数却始终差不太多？”
    圣皇与魔帝又是一愣，随即沉默深思起来，不一会二人几乎同时点头，圣皇震惊道：“确实相差不多，而且在战乱灾祸频发的时代，化境高手如果出现大量陨落的情况，之后一定会迎来井喷式进阶的黄金时期，不仅是化境修士，其他境界的修士亦是如此。”魔帝虽未开口，却也同样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
    金尊微笑点头道：“看来二位一点就透，已经想明白了问题的关键。因为其他境界的修士不可计数，故而本尊以化境修士举例，其实并无差别。除此之外，本尊还想请问二位，先前的五大仙门，如今的四大仙门，为何仅有中原聚灵山曾同时出现过两位圣境后期修士，而且也仅有寥寥两次而已？还有，为何你我三家一定会有化境后期修士坐镇，却又不会有两位化境后期修士同时出现？”
    圣皇思索片刻无奈地摇了摇头，魔帝却开口说道：“原因老子不清楚，但有一点，聚灵山仅有的两次同时拥有两位化境后期高手之前，天下刚好都曾经历过一场极大浩劫，各个境界的修士全都锐减了大半。”
    金尊点头道：“对，这就说明，修士修为不仅受自身影响，同时也会受到一些神秘的外部因素影响，造成了一个有趣的结果，那就是修士修为的总量永远保持不变。”
    “什么？这怎么可能？”圣皇忍不住惊呼到。
    金尊则进一步解释道：“很可惜，这就是最大的可能。当天下修士减少时，立即就会有新的修士进阶，但当天下修士太多时，进阶就会变得越来越难。若圣境修士太多，其他境界的修士就会相应减少；若化境修士锐减，那么新进阶化境或进阶化境后期就会变得更加容易。若二位不信，本尊可与二位打个赌，最近有两位化境修士陨落，不出百年，这世间要么会新诞生两位化境修士，要么会有老牌化境打破瓶颈，进阶中后期。”
    金尊的话实在匪夷所思，但每一句话的背后却又好似都有佐证，再加上他说得言之凿凿，由不得别人不信。圣皇与魔帝心中一时难以决断，双双沉默下来。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魔帝忽然一拍脑袋，不再纠结下去，直接向金尊问道：“金尊大人，既然你会请我们到金顶一叙，心中应该早已想得通透。是什么结果你直说便是，不必再让我等费心乱猜。”
    金尊歉然道：“魔帝大人见谅，因为事情实在匪夷所思，就是本尊自己在明悟之初，也一时难以接受，这才引导二位一点一点发现问题，并非存心卖弄。”
    圣皇点头道：“金尊大人的苦心，我们明白，朕也是这个意思，请金尊有话直说，事关进阶大事，无论再匪夷所思的结论，我想大家都不会自欺欺人。”
    金尊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本尊便直说了。本尊以为天下修士的修为除了自身努力之外，其实还受天时影响，这个天时便是气运！”
    “气运？”
    金尊继续说道：“对，就是气运，天下修士修炼其实也是在争夺天下气运，得气运者便能在追寻大道的路上不断前行。但天下气运是有限的，别人得到了，你就得不到，除非有修士陨落，气运才会重归天地，被他人争夺。”
    魔帝目光一转，疑惑地说道：“也就是说只要杀掉足够多的修士，咱们就有可能更进一步？”说着他的身上竟透出如有实质的杀气。
    金尊摇头道：“魔帝大人说得不错，但对你我而言却不适用。”
    魔帝一愣，问道：“这是为何？”
    金尊说道：“本尊以法力举例，无论实际战力怎样，每提升一个境界，法力都会暴涨数倍，而且越到后面几个境界差距越大，到了化境，就算是化境初期与化境后期相比也是天壤之别，更别说那传说中的天境。既然从化境到天境提升的法力会十分巨大，那么所需的气运恐怕也是天文数字，如果本尊计算无误，那么也许天下所有气运加起来才正好堪堪足够一位修士进阶天境，如果要以杀戮的方式争夺气运，恐怕魔帝大人得杀掉全天下所有的修士才行。”
    此话一说圣皇与魔帝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圣皇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道：“不对，虽然没有明确记载，但传说中，在上古时代，天下至少曾存在过三位以上的天境高手，甚至还有成神飞升之人。”
    金尊点头道：“没错，天下演变过程中曾发生过怎样的变故眼下已不得而知，而且那三位甚至更多的天境修士也可能是从其他界面破空而来，这并不能否定气运一说。”
    圣皇与魔帝再度沉默下来，聚灵真君终于看不下去，接过话头说道：“你就直接把最后的结果说说吧，不用再解释什么了。”
    金尊点头道：“简单来说，极北有一处秘境被称为天穹，金川的历代金尊都曾对他进行过长时间的研究，推测其中藏有一份气运，但天穹秘境十分凶险，就算是金川的历代金尊，要想接近其核心区域也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只有等待时机。”
    圣皇接口道：“难道那冥狱之门便是直接进入天穹秘境的入口？”
    金尊点头说道：“正是！”
    魔帝玩味地笑道：“这般天大的好处，金尊大人又不是开善堂的，为何要与我等分享？”
    金尊叹道：“与各位分享，本尊自然有所算计，在此本尊也不藏着掖着，也好打消你们的顾虑。第一，天穹秘境的核心区域谁也没有去过，里面可能存在何种危险谁也不知，本尊没有信心单独取宝，而且一旦本尊遭遇危机陨落其中，金川很有可能就此式微。但若我四人同去，不仅取宝机会大增，而且就算同时陨落其中，那么天下大势也不会发生变化。第二，天穹秘境中存在的气运应该足够咱们四人全部进阶天境，却又不够任何一人进阶神境，所以本尊才敢邀请三位同行。第三，如果本尊所料不错，恐怕还有另外一股势力在打那气运的注意，所以本尊必须请到足够多的帮手，尽快取宝。”
    众人一惊，圣皇意外道：“金尊大人说的难道是灭了至西沙堡的那伙神秘人？！”
    金尊神情凝重地重重点头说道：“他们极有可能是通过特殊渠道，从其他界面而来，专门寻找气运的高手”。
    “怪不得……怪不得呀……”圣皇口中喃喃自语。
    魔帝却邪邪一笑，杀气腾腾地说道：“本界的东西，岂容他人染指？而且既然金尊大人不吝透露这天大的秘密，恐怕也已经做好了周全的准备吧？若是我等不同意联手取宝，你与真君二位大人是不是立刻就要翻脸发难，将老子与圣皇灭口呢？”
    圣皇大惊失色，金尊却和煦地笑着说道：“若是信不过二位，本尊又岂会透露这天大的秘密？若二位大人真的割舍得下这般机缘，那便就此下山，本尊与真君绝不阻拦。”
    魔帝放声大笑，邪异地说道：“二位放心，富贵险中求，在下可绝不会错过这样千载难逢的机缘。”说完三人一同望向圣皇。
    圣皇一愣，同样大笑道：“不必说了，如此良机朕若错过必然抱憾终身！”
    得到圣皇肯定的答复，四人同时大笑起来，心中却在各自算计着自己的得与失。
    深渊裂隙之中，冯坤蹑手蹑脚地潜回通天石柱下，却被早已守候在此的叶晓明堵个正着。
    叶晓明幽幽道：“又出去偷酒了？”
    冯坤一扬手中的酒葫芦，讪讪地笑了起来。
    叶晓明气道：“别装了，说吧，都打听到什么消息？”
    冯坤表情一愕，正想要狡辩几句，却见叶晓明已向他投来杀人般的目光，只得垂头丧气道：“小七已进入了天冥殿，为师尊开启了冥狱之门。”
    “天冥殿？”叶晓明满脸疑惑之色，似是从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冯坤连忙解释道：“哦，这个天冥殿啊，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