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关系

    
    林初霁凑到南乔耳边窃窃私语了一番。
    两人旁若无人的模样, 程依依和其他几个保镖见怪不怪, 倒叫王蓓脸红了。她之前是在南家老宅执勤的, 刚跟林初霁不久, 很少见到这两个人亲热的场景。南乔平时对谁都高贵冷艳，现在竟然任林初霁这么个人体挂件挂在身上, 表情还特温柔。
    林初霁轻轻地说完那句话，南乔垂着眼睛看她：“你是这样想的吗？”
    林初霁抬头看着那双美丽的丹凤眼，呲着小虎牙笑了, 点头道：“嗯。”
    这段时间, 林初霁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南乔在为公布她们两个人的关系做准备。
    这也是为什么，顾婷和袁墨出事之后, 南乔会那么不开心。
    为她们两人难过，也为自己难过。南乔不说，林初霁也知道。所以她刚刚在南乔说：
    “我们在一起, 谁也不告诉，好吗？就当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不对，我数数, 你爸妈，依依, 小关，易安, 妤姐……哎呀, 人有点多, 还有小芳小薇她们，以后还要再加上我爸一个，沈必清要不要告诉她？还是不告诉她了。你看呢？”
    南乔看了她半晌，才答了一声：“嗯。”
    “嘻嘻，”林初霁一边笑一边亲亲南乔的脸，“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南乔捏着她的脸：“你开心就好。”
    林初霁“切”了一声，开始跟南乔科普“你开心就好”这句话里的嘲讽意味。
    说话间就到了机场，车缓缓停在附近一个较偏僻的地方，林初霁要开门下去，南乔拉住她衣袖，低声说：“胖回来。”
    林初霁“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笑嘻嘻地冲南乔抛了个媚眼儿：“我现在不好看吗？”
    一天天的，没个正经。南乔面无表情地掐了她腰一把，这才放她下去。
    林初霁下了飞机，和王蓓往外走。昨天今天两趟飞机，挺折磨人的。她从兜里拿出手机，给南乔和林硕各发了一条落地短信。
    “是林初霁！”身后有几声低呼，林初霁身体僵了一下，把手机塞进了兜里。没想到她围成这个德行，还有人认出她来。
    王蓓立刻警觉地挡在了她身前。
    林初霁低头加快了脚步。好在这个时候，刚到的飞机有好多趟，谁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下来的。
    “林初霁！”后面的人居然喊起来了，还是一群人。
    林初霁身体一僵，脚步反而放慢下来。她不傻，下飞机之前，已经又换了一件长外套和不同颜色的口罩。
    如果不幸在南乔那里也被拍了，还能辩解一下。
    林初霁不敢回头，那几个人已经追了上来。
    “能给我签个名吗？”脸蛋红红的姑娘说。她身后还有几个年轻男孩，举着手机要拍照。
    王蓓结实的身躯往前一堵。
    “拿来吧。”看到姑娘被王蓓吓到了，林初霁也有些不忍，就接过了本子，快速签名还给她，温声说道：“谢谢。”
    然后示意了一下王蓓，王蓓让开了些，几个男生高兴地举起手机和林初霁合影。
    关心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王蓓护着林初霁出来。
    坐上了车，王蓓才忍不住开口：“林小姐，今天那几个人，太没礼貌了。”
    关心把腿毛儿递给了林初霁，林初霁接过来撸着狗，叹口气：“他们没礼貌可以，我没礼貌就不行了。”
    王蓓“哼”了一声：“这些人也不管你累不累，方不方便，就冲过来合影。”
    王蓓虽说很能打，就是脾气有点火爆。付芳比她沉稳得多。林初霁拍了拍王蓓的肩膀，然后疲惫地往靠背上一倚：“下次不用护得这么严实，你能看到我就行了，我不是大牌，但有人会说我耍大牌。”
    “好的林小姐。”王蓓仔细想了想，也深以为然。关心看着林初霁，突然觉得林初霁变了。也不是变了，成熟了？之前她很少考虑这些，关心倒经常帮她想着。
    林初霁转头对关心说：“怎么样？约会开心吗？”
    关心眨眨眼，还是听出了林初霁语气里的不快。她心想，是不是因为林初霁嫌弃她事儿多，这又要结婚了，再过个一年半载的又要生孩子……可转念一想，林初霁好像不是这种人。
    关心挺喜欢跟着林初霁的，人好，也不骂人。她有时候脑子不好使，工作出错，林初霁还帮她兜着，不让妤姐骂她。
    不然她早被妤姐辞退八百遍了。
    林初霁看着她，她只好回答：“还可以。”想起林初霁说要“看照片”，关心把手机拿出来，打开壁纸，递给林初霁。林初霁接过来一看，是关心和她男朋友的合影，小伙子长得有点黑，眉目憨厚，和关心合影整个一白加黑。
    好了，确实很幸福就是了。
    林初霁“心如死灰”地把手机递给关心：“挺般配的。”
    正当她准备闭目养神的时候，林硕的电话打了过来：“下飞机了？快来一趟市公安局，差不多结案了。”
    林初霁匆忙回家放下了狗，又换了一身行头，捂得更严实了。
    “什么情况？”林初霁一脸懵逼地来到了公安局。小郑把她拉到一边，小声说：“林队和这里的张队顺藤摸瓜，破获了‘小表贝工作室’诈骗案。”
    林初霁愣住了：“不是没法立案吗？”
    小郑摇摇头：“一开始是没人报案，但是前天，两位女明星提供了对方的作案邮箱等证据。”
    林初霁猜到了这两位女明星是谁。
    纵火案一出，小表贝工作室被暂时封停，外界的猜测自然也是没有停歇过，各大娱乐工作室人人自危。
    顾婷其实也没把握就是孙若干的。
    那天，南乔的经纪人舒简找了她和袁墨，委婉地说了一下目前的状况。
    “……南老师说可以让你们转型做导演，或者监制等幕后工作。你们要不要考虑一下？”
    顾婷沉默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南老师对我们这么好？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我和袁墨的能力，根本不值得她这么看得起吧？”
    舒简苦笑了一下：“顾小姐，你也太谦虚了。南乔她也是多发展一些合作伙伴，毕竟，工作室想要做大，人才还是必不可少的。”
    “那，麻烦你替我谢谢她了。”顾婷笑着说。
    “那，我们合作愉快了？”舒简伸出手。
    “合作愉快。”
    顾婷回家和袁墨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报案。尽管当时她们没有妥协，没有给对方钱，但对方的勒索行径，是真实存在的。她不太懂这个在法律上怎么评判，她只是突然很想，以一个演员的身份，去讨回一个公道，也为自己的爱人讨回一个公道。
    毕竟从现在开始，她可能就要告别演员生涯，去从事幕后工作。
    她才26岁。袁墨才24岁。
    林初霁忍住眼眶的酸涩，抬头问小郑：“那楼玥呢？她供认了什么？”
    小郑开口就是叹气：“要不是因为她不配合，这案子哪能拖这么久。精神时好时坏，又检查身体又做精神鉴定的。”
    小郑掰着手指头给她数：“纵火致一人死亡多人重伤，这个是她授意的，梁成是执行者；还有，她绑架过楚贤，就是南乔妈妈，你知道的哈？把受害人吊在市中心新周大厦楼顶的栏杆上，我跟你说，”小郑伸出他的小拇指，“绳子就我指甲这么细，把人这么吊了一个晚上，好像是估摸好的，绳子断不了，不过如果受害人挣扎得厉害，就说不准了。听说受害人被救下来的时候，都吓得神志不清了。”
    林初霁瞪大了眼睛：“……她，真的这么做了？”
    直到现在，她依然无法理智地接受，楼玥是个“坏人”——是她从小到大老爸给她灌输的价值观里认识的“坏人”——是个杀人凶手的事实。这让她感到背后发凉。
    “那……孙若肯定知道这些吧？”林初霁希望孙若是主谋。
    “不不，”小郑直摇头，“梁成被楼玥骗了。梁成是孙若的人，一直都巴结着孙若。楼玥去跟他说，孙若让他怎么怎么做，梁成就信了，还以为能在老大面前邀功呢。”
    “那还有呢？”林初霁问道，“亚布力的事情，是不是她做的？”
    小郑一摊手：“这不就等你了吗？她说想见你，你来了她就交代这件事儿。说得还挺诚恳的。”
    “什么？”林初霁严重怀疑林硕林大队长的专业能力。哪有这么惯着嫌犯的？
    一转头，就看到了林硕在玻璃门后伏案工作的身影。林初霁在心里给老爸竖起了大拇指。
    她爸，难得有知道她心意的时候。
    亚布力案是林硕负责的，他女儿还是纵火案受害者之一。这个加害人，还是林初霁关系不错的同事。林硕也听林初霁提过几句，说楼玥“挺可爱的”。
    女儿想看看楼玥，问她几句话，情有可原。
    楼玥在审讯室里坐着。隔着玻璃门，林初霁就看出了她的狼狈和憔悴。黄色的头发有点乱，再也不像洋娃娃了。
    “你可算是来了。”楼玥嘴角勾起了调皮的笑意。她脖子上有几道疤痕，正是林初霁给她留下的。
    “嗯……”明明楼玥才是该惭愧的那个人，可坐在她对面，林初霁感觉到了深深的悲哀和不安。玻璃外面，几位警察看着她们，书记员准备记录。
    “你还好吧？”林初霁面带悲悯地看她。
    楼玥扯起了苍白的嘴唇笑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好着呢。”
    “他们说……你想见我？”林初霁迟疑地问道，“在亚布力，把南乔关进车里的人，是不是你？”
    “每年的那一天，你都会去滑雪，”楼玥异常平静地看着她，“你太笨了，没发现每次都有人陪着你去吗？”
    林初霁震惊地看着她。
    楼玥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你这表情，很惊讶吗？林大队长的女儿，果然很厉害，南乔本来都死定了，偏偏你正好走了小路。”
    “你故意的？”林初霁皱着眉头。
    楼玥自顾自地说：“我当时还等着看新闻呢，南影后死在雪地里，而你，正好路过她死的地方，离她不到一百米，一个惩恶扬善的刑警大队队长的女儿，就这么错过了一条人命，听起来太好玩了。”
    “你！”林初霁双手握拳，气得眼睛发红，“你这样不怕遭报应吗？！”
    “停。”楼玥打断她，“别跟我提什么报应，真有报应，南乔一家人早就死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