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关系

    
    楚贤和南晁, 是圈子里出名的模范夫妻, 结婚七八年了, 从来没给小报纸留下可以乱写的余地。
    叶晓霜强打起精神, 坐在外面假装看剧本, 实际上却支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听着化妆间里传来的欢声笑语, 叶晓霜只觉得心里一阵酸涩。
    他们一家人，真的好幸福。
    这时候，有人过来叫她去化妆。她化妆，自然不可能和南晁一个化妆间。她磨磨蹭蹭地站起来，刚要走, 就听得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楚贤站在门口，好像在对南晁笑。
    “快点啦！”梳化组的那个小姑娘见叶晓霜对着楚贤发呆，不耐烦地拉了她一把。
    叶晓霜如梦方醒, 顾不上理会那个小姑娘，只是从剧本夹层里拿出一张纸，兜里摸出一支笔。那张纸像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 看得出还把撕开的边沿细心裁剪过。
    “哎跟你说话呢！你能不能快点啊！”见叶晓霜这么个“群演”不理自己, 小姑娘气不打一处来，吼道。
    叶晓霜置若罔闻, 楚贤却走了过来, 轻蹙着眉, 看向那个一脸凶恶的小姑娘。
    小姑娘立时噤若寒蝉。
    “楚……楚老师。”
    这么多年一个人在外谋生计, 脸皮薄就得挨饿, 为了一口吃的、一个愿望，她早已练就了金刚不坏的脸皮。
    可即便她自问脸皮厚如城墙，在楚贤面前说话，却还是一阵紧张。她用两指轻轻夹着那张纸，生怕自己的手汗把它弄脏了。
    “楚老师……能不能……”她嗫嚅道，“能不能麻烦您……给我签……签个名？”
    楚贤比她高一些，这样倒好，她只能看到她挺秀的鼻子，看不到那双容易使她产生胆怯之心的眼睛。
    楚贤把视线从那恶声恶语的小姑娘身上收回来，接过叶晓霜手中的纸和笔，柔和一笑：“嗯。”
    细长的手指握上了那支笔，叶晓霜赶紧拿出剧本垫在纸下面，笔尖沙沙，秀丽而有力的字迹留在了纸上。
    她挨得极近，叶晓霜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熏香味道。
    “好了。谢谢。”楚贤写完，把笔帽盖好，轻声跟她道谢。面前的姑娘真是年轻，长得也真是妩媚。楚贤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叶晓霜把纸笔拿在手里，微红着脸道谢：“谢谢……楚老师。”
    “你也是演员吗？”楚贤回头看，发现女儿还在跟爸爸说话，就又跟叶晓霜搭了一句。
    “嗯，我演孔家二少奶奶。”叶晓霜望着楚贤说道。
    楚贤微微一笑：“刚才南晁还在说，组里有个很不一样的女演员，应该就是你吧？”
    叶晓霜热切地望着楚贤：“你……您是这样觉得的吗，楚老师？”
    楚贤被她的问题弄得一愣。她听多了场面话和套话，一时竟有些不适应这样的直白。
    楚贤只好无奈地点点头：“是不太一样。不过，”她向叶晓霜身后示意了一下，“你该化妆了吧？”
    “嗯……”叶晓霜把那张纸小心翼翼地收进剧本里，跟着那小姑娘走了，一步三回头，直到一拐弯，再也看不到楚贤了为止。
    累了一天回到家，叶晓霜吃惊地发现，冯芮居然做了饭。虽然只有简单的两个菜，可这是叶晓霜自她怀孕后坚决反对她做的事情。油烟不健康，叶晓霜做饭的时候，也会把冯芮关在卧室里，免得她受到油烟的侵害。
    “以后你不要做饭，等我回来就可以，”叶晓霜放下筷子，“我又不是大腕儿，不会拍到很晚的。”
    冯芮小声说道：“你就让我做吧，好歹，我还有点用处。”
    吃过饭，洗了碗，叶晓霜回到房间，把楚贤的签名夹在了床头的相框里，楚贤握过的笔，被她小心翼翼地用纸包了起来。
    做完这些，她才坐下来，把自己明天要补拍的部分画了出来，决定明天加油一条过，不浪费别人的时间。她并非科班出身，这些年又没有什么资源，连个正经的经纪公司都没有，就只能靠跑龙套来锻炼自己。
    琢磨了一会儿剧本，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晓霜，睡了吗？”
    想到昨天把冯芮……叶晓霜决定不理她。可是冯芮执着得很，温温吞吞的声音在外面持续不断地响起：“……晓霜，开门啊。”
    叶晓霜无奈地打开门：“小芮，我们能不能别……”
    “我就是和你一起睡觉而已。”冯芮扶着肚子，叶晓霜只好小心地把她扶到床上：“行吧，不过你可别……做什么奇怪的事。我要看剧本。”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晓霜才从剧本中走出来，转了转发僵的脖子，回头一看，冯芮的眼睛很精神地睁着，根本没睡。
    “唉……你看吧，我就说让你回自己房间睡，我在用灯，会打扰到你。”叶晓霜抬手关了灯，把剧本放到床头柜上。收回手的时候，她碰到了一样东西。
    房间里昏暗得很。冯芮侧躺着，圈住叶晓霜，贴她越来越近。
    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叶晓霜皱了皱眉头，一转头，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往枕头上一摸，是那支被纸包住的钢笔，
    关于楚贤的记忆从心里涌出。阳光下她头发的颜色，她睫毛的长度，她身上的味道，还有她纤细的手指……
    冯芮还在她身上乱摸。叶晓霜拿起那支钢笔，把纸拿掉。冰凉的钢笔，已经没有了楚贤手指的温度，只有一抹清淡的香味残留其上。
    她的喘息也渐渐加重。冯芮兴奋起来，从背后抱住叶晓霜，隆起的肚子有些碍事，可这并不影响她对叶晓霜的侵犯。
    冯芮的手钻进了她的内裤。叶晓霜把钢笔往她手里一塞，低声说道：“用这个……”
    冯芮愣了一下，但随即准确地找到了叶晓霜最需要抚慰的地方。
    进去了。
    叶晓霜闭上眼，感受它的律动。就像是那个人在抚慰着她。
    叶晓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同性恋。她只知道，她还是少女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楚贤。
    一开始，只是觉得她美，长得美，演出来的角色也都美。
    再大一点，当她躺在狭窄地下室的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海报，情不自禁用手指zw的时候，她就明白了。对楚贤的喜欢，已经不仅仅是崇拜。
    可是，明白又有什么用？
    楚贤事业有成，家庭美满，生活得很幸福。
    对于楚贤来说，她就像一粒尘埃，漂浮不定，不知道明天在哪里，别人轻轻一拂，就能把她拂开，甩向任何可能的地方。
    是不是因为她太孤独了？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只和冯芮相依为命。
    她的犹豫向来都很短。当她在冯芮沉沉睡去之后，再次把钢笔放进那个空虚的地方时，她就决定，就算是一粒尘埃，也要奋力黏住想要黏住的人。
    没有什么理由，就当她真的是孤单吧。
    可第二天去剧组，没有看到楚贤了。
    叶晓霜强行忽略自己的失落，还是尽心尽力地拍完了自己要拍的戏份。
    “不错，”南晁走过来含笑说道，“晓霜，你没签什么公司吗？”
    “没有。”叶晓霜心里忽然有了主意，笑意盈盈地看着南晁。
    南晁沉吟了一下：“好吧，这样，”他招手把助理叫过来，拿了一张助理的名片给她，“这是我助理小江的名片，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
    叶晓霜心里有些莫名其妙，但脸上仍是感激的：“谢谢南先生！”
    南晁摆摆手：“你是一个很有潜力的人，希望你别辜负自己的潜力。”
    南晁走远了。叶晓霜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他和楚贤，好像结婚七年多了。
    七年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