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谁人染之参商篇

    
    “若月希，贫僧记得，她是位来自东瀛的阴阳师，是虚云的好友。”一清蓦地开口，急促眨了一眼，忽而又想起了什么，继续道：“若月希曾参与了当年祁华封印君琰一事之中。”
    听到这个消息，辛久夜并不感到震惊，因为这件事应该就是若月希曾说的自己对不对君琰的原因，间接说明，君琰在宸山大开杀戒是事出有因的，或者说，君琰压根就没在宸山做恶。
    “祁华若是去找若月希，恰巧这么多年这两人都杳无音信，他们俩会不会已经归隐山林，与世隔绝了？”罗子煜奇思妙想，大胆猜测。
    辛久夜忍不住轻笑了两声，罗子煜与一清疑惑不解地对其侧目，辛久夜笑意收敛，解释道：“若月希已经去世了，祁华就算退位后寻她，也从未找到她。”
    “你怎知？”罗子煜见辛久夜语气笃定，不像是个人猜测。
    “若月希是我生母。”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若月希不是来自东瀛，而是来自……”罗子煜吃了一惊，余光瞥到身旁一清投递的疑惑眼神，立即打住，否则就一不小心将辛久夜的隐私透露，顺势改口道：“所以，我们若想知道当年君琰在宸山发生的一切，只能向君琰询问。”
    “贫僧还未向君琰答谢救命之恩，我与你们一同去见他。”一清的在意重点转移到救命之恩上，将刚刚的疑惑搁置一旁。
    去见君琰啊……辛久夜面无表情地看向罗子煜，而罗子煜对上辛久夜的木然神色，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貌似在思忖了如何才能见到君琰，见到君琰后第一句话该怎么说……
    “你们有难处？”一清看着身旁突然沉默不语的两人，猜测道。
    “我们与君琰之间有点……”罗子煜语顿，似乎在大脑里摸索着某个合适的词汇来概括他们与君琰之间发生的一切。
    “要不，贫僧独自前去见他。”一清适时截过罗子煜的解释，不想为难对方。
    辛久夜一听，怎么感觉自己和罗子煜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直面君琰一般，于是说道：“我们与君琰之间都是小矛盾，见他又无妨，我们与你一起前去。”
    罗子煜见辛久夜这么果断，便没有多说什么，随后带着一清与辛久夜穿过阵法，来到了洞庭湖。辛久夜首先探寻四周可有轻衣的妖气，发现没有，但是接下来的问题来了，如何将君琰叫出来？正在辛久夜和罗子煜一筹莫展时，却见一清淡定地边默念经文，边凌空画出金色符文。
    “你这是在召唤谁吗？”罗子煜看着眼熟的法术，疑惑一清这时候要与谁通灵感应。
    “虚云啊，她虽然已经还俗，但我们之间依然可以经符传音。”一清以为罗子煜不知经符传音与还俗僧人间也可以运用，于是解释道。
    “虚云不是已经身故了吗？”辛久夜有点吃惊，难道一清在召唤虚云的亡灵？但是召唤虚云的亡灵干什么？
    一清立即停止施法，疑惑道：“虚云何时身故？”
    “我也是听说。”辛久夜被这么一问，突地怀疑虚云是不是还尚在人间，立即对罗子煜投出询问的目光。
    “我也是听闻虚云大约在三十年前就去世了，我未亲眼所见。”都是听说的，罗子煜被一清这一问，也变得不确定起来。
    “可是，我夜观天象，虚云还尚在人间啊。”一清被身边两人这么一说，开始闭眼回忆自己前几日看到的天象。
    “一清师傅，你还可以通过看天象得知某人还在不在世？”辛久夜真想做个捧心的崇拜模样。
    一清睁眼看向辛久夜，浅笑道：“非也非也，辛施主有所不知，虚云是参宿转世，可以通过天象看她的命数。”
    “虚云是参宿转世？”辛久夜真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还是她因为有孕在身，大脑变得不灵光，会错意了。
    “参宿转世不是参苒吗？”一旁的罗子煜也听糊涂了。
    一清恍然大悟，轻笑了两声，解释道：“虚云就是参苒出家时的法号，参苒这个名字是一空师兄帮她取的。”
    辛久夜瞠目结舌，脑海里不停地翻腾着有关参苒和虚云的所听所闻，发现了两个怪异之处，其一是，当初瑟寒将她误认为是虚云转世，劝她出家时，君琰得知后只是反对她出家，却从来不对她解释虚云就是参苒，现在想想，好似是刻意隐瞒。其二是，去年在宸山，瑟寒得知君琰妻子是参苒后就神情大变，一个劲地对她说君琰对她是别有用心。
    辛久夜越想，脑袋越乱，她好像对那团团迷雾背后的真相触手可及，可是她那突然坠痛的心扉又不让她挥开迷雾，见证真相，好似这个真相会颠覆她的之前所有的感情付出，而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很可能成为一个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
    罗子煜瞧着辛久夜变来变去的脸色，担忧道：“可是身体不适？”
    “不是……”辛久夜深呼一口气，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湖面。
    罗子煜见辛久夜神情恢复正常，便没有再过问。一清继续施法，片刻后，金色符文化为一道金光如石子般落入湖中，沉入水底，却不见一丝波纹，如同雁过无痕。
    在等待参苒出现的过程中，辛久夜缓缓退到罗子煜的身后，想做个隐藏在暗处的事外人。忽然，湖面荡起涟漪，君琰与参苒同时出现在岸边，面对三位来客感到几分意外。
    “师叔！”一身白衣的参苒仿佛隐世仙子，体态柔软轻盈，见到一清，面露欣然之色，如同冬日里盛开的白梅，明丽动人。
    “虚云啊，好久不见。”一清眼角皱纹深深，却令他看起来更加和蔼可亲、平易近人。
    君琰一听，不着痕迹地瞟了眼罗子煜身后的辛久夜，只见到她阴影下的沉静双眸，好像对“虚云”这称呼不为所动。
    “之前还听君琰提起您，却不知您身在何方，一直没有机会去见您。”参苒温声细语，尽显女子的婉约优雅。
    罗子煜眉峰不禁微微一挑，斜眸瞟了君琰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你妻子若是真想知道一清身在何处，你怎么不上上心，问问我啊？我们又不是没见过面。
    “其实我这次来，是找君施主的。”一清转身面对君琰，对其鞠躬行礼：“多谢君施主出手相助。”
    “举手之劳。”君琰身不动，只是虚扶了一下一清。
    一清挺直后背后，就开始阐述今日来此的目的，以及自己失忆之事，言语直接，好不避讳某些敏感词汇。
    “这么说，你失忆，且被关在宸山井渊，都与我有关……”君琰迅速抓住问题的关键，可是立即提出第一个疑惑：“可是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在你刚被罗子煜救回，还未苏醒之时，我们之前互不认识，应该没有什么交集才是。”
    罗子煜见一清听后就做冥思状，于是帮他抽丝剥茧，问向君琰：“那你去宸山到底为何？”
    “当时祁华利用若月希将参苒囚禁，然后骗我说参苒被宸山人当作修行叛徒绞杀，我急忙赶去宸山，发现参苒是一只箜篌精幻化而成，而四周遍地死伤无数的人类尸体也是妖怪尸身所幻变，但是这幻术着实高深，连若月希都未瞧出这不是人类的尸体。祁华他们赶来时，不审查，不询问，直接对外宣称我堕入魔道，且在宸山大开杀戒，他们今日就要替天行道，将我降获。此时若月希得知自己的欺骗害我身入陷阱，她出言证明此事无我无关，可是却被祁华收押。随后，我被迫进入降魔阵法，被夺走了内丹，最后侥幸逃了出去。”君琰平淡叙述，似乎这段回忆已经被岁月沉淀了所有的跌宕起伏与摧伤怆恻。
    “他们夺走你内丹作甚？”罗子煜想起了一清阴身之前就在君琰的内丹里，当时由此疑惑却没有时机询问。
    “修炼邪术。”君琰目光一沉，如今的内丹是他的最大的软肋。
    一清蓦地心情沉重，有什么在自己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一回神时，什么也抓不住。罗子煜发现一清神色异常，猜测道：“你可是想起了什么？”
    “君施主一提到‘邪术’二字，我便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触，很可能我的失忆与这运用龙丹修炼邪术有关。”一清蹙额愁眉，还在脑海中继续寻找着那一闪而过的灵光。
    “很有可能，当时你的阴身就是在君琰的内丹中找到的。”罗子煜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转头看向君琰：“是谁利用你的内丹修炼邪术？”
    “我没查到是谁，不过祁华的嫌疑最大。”
    “你何时何处取回你的内丹？”罗子煜觉得这一点是寻到嫌疑人的关键线索。
    “去年秋季，宸山的锁妖塔。”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君琰用余光打量了眼身影完全被隐藏的辛久夜，什么也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