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月的语气阴阳怪气,但眼中已经溢满了泪水。她恨那个人,她也恨她自己。因为她清楚的意识到,此时此刻,她最在意的人,竟然还是他。“哈哈哈,也好……既然不能钟情于我,那么能拉着他一起死,
倒也不错。”
林沫白怒其不争的回头望向她,已经无法再说一句。
恶少叹了口气,摇头说到:“你小小年纪,残忍扭曲的心性真是让我叹为观止。你根本不配喜欢他。他是我见过的人当中,最好的男子。而你……算了,有些话说了你也不明白。”林沫白望着自己爱慕许久的脸庞,心痛难当,忍不住抓着她的双肩激动的说:“月,你清醒点好吗?别再执迷不悟了好吗?所有的一切,都让他过去吧。大漠,明教,那些死去的人,还有常远兆,统统让他
们成为过去吧。我带你远走高飞,我们过新的生活不好吗?”
昂月木然的脸上,露出古怪的笑意:“远走高飞?新的生活?不,我要找到他,和他在一起。哪怕是死在一起。”
林沫白眼见此情此景,再也无法不心灰意冷。最后看了她一眼,伸手掠去她额头上的一缕乱发,回过头对恶少说:“既已至此,说再多也是枉然。师兄你动手吧,我会尽全力守护她。”恶少深深的看了看林沫白,原本疏离陌生的双眼间,多了一丝柔软的东西。他的这个师弟,是他一向不愿意太过亲近的人。因为他潘恶少,向来不大喜欢过于复杂,飘忽不定的人。他始终觉得,林沫白这
个人,有智,却无心。可这一刻,他刮目相看。
越过林沫白的肩头,恶少看着昂月,认真的问了句:“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执意如此?”
昂月依旧冷笑着,语气里没有半点热度:“要么你现在就杀了我。要么,我就跟常远兆玉石俱焚。”
恶少又问:“即使你面前这个人,会因为你的固执,惨死在我手里,你也丝毫不在乎?”
昂月毫不犹豫的回答:“要么就放了我,要么就动手,别废话了。”
林沫白嘴角微微抽动,眼底一片冰凉。未等回神,面前十步以外的人影忽然纵身跃到他身前,伸手在他脑后一掌劈下,他只觉脑子一麻,整个人便毫无知觉,昏死过去。
恶少在动手之前,其实心里挣扎了很久。可真正痛下杀手时,却干净利落。几乎没给昂月害怕的机会。
昂月倒下时,狰狞的脸上渐渐露出一丝欣喜的微笑:“谢谢。”这是她说出口的最后一句话。
“多希望,不曾抬起你的脸,看见你的容颜。”这是她闭上眼睛前,没能说出口的最后一句话。
梁伊伊听完何勇的回忆,脑中忽然回忆起当年在洛阳城的某个青楼里,与恶少案件重演时的情景。
“打我,动手啊。”当时她拼命激怒恶少,想让他动手攻击自己。
恶少当时撇了撇嘴,淡淡的说道:“省省吧,我不打女人的。”
不用想也知道,恶少在杀了昂月之后,经历了怎样的心理折磨。“恶少……哥哥……我要拿什么去还你这份恩情?”
“那就一辈子给二爷当牛做吗咯。”
这一句玩世不恭的回答猛然间从门外传进来。梁伊伊抬起头,果然瞧见那张熟悉的,亲切的脸庞。笑意浓浓,眼底却已有泪光闪烁。
“臭丫头!你让我流了多少眼泪啊!”紧接着,杜若桐的声音也随着身影出现在恶少身边。
这一对璧人的出现,将梁伊伊所有关于往昔的情感全部迸发了出来。她站起身,三两步冲到门口,一头便栽进杜若桐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
独若桐这两年有些变化。大概是带孩子辛苦,身材比从前苗条了许多。长手长腿,甚是好看。容颜亦是平添了几分气质,显得光彩照人。到底还是因为恶少待她极好的缘故。但自从梁伊伊出事后,她再也无法结交到真正交心的朋友。一是因为没了心情。二是因为官场里的女人,大多深入简出。一言一行,都牵扯着家族和夫君的利益。她心性率直单纯,自然无法和那些势力庸
俗的官太太们凑到一起去。
所以这两年来,她只要一想起曾经与梁伊伊相处时的种种精彩往事,都会落寞唏嘘不已。
如今,她抱着梁伊伊,就像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少女时光。一时间,亦是百感交集,哭的惊天动地,不能自已。
恶少本来也是激动到险些落泪。可眼睑两个姑娘家毫无形象的抱头痛哭。声音抑扬顿挫,偶尔抬头,露出满脸涕花,他到觉得有些喜感,站在一边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不容易哭累了。两个人才依依不舍的愤慨。相互用手绢抹去对方的眼泪。
恶少笑着说:“久别重逢,本事天大的喜事。倒叫你们把天都哭塌了。”
“恶少……我……”梁伊伊想说些什么来感激恶少为常远兆所作的一切。可她知道,此时此刻,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恶少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什么都别说来,若没有大白鹅,就没有今日的我。咱们早已经亲近如一家人,用不着谢来谢去的。”
梁伊伊心中似是揣着一块炭火,从头暖到了脚。
杜若桐接着说:“伊伊,快让我好好看看你。今日收到韩大哥送来的消息时,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发梦呢!没想到你真的活着,我都想死你了!”说完,又将梁伊伊搂在怀里,生怕她丢了似的。
恶少拍了拍妻子的背,笑着提醒道:“站这么久,不累的吗?进屋坐着慢慢聊吧。”
两个姑娘这才缠着手,跨进了屋子。
这间原本有些冷清的屋子,一下子便热乎了起来。韩方将每个人的杯子里都添了新茶,又十分体贴的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去隔壁馆子里点些菜,一会让人送到楼下。”梁伊伊毕竟处境危险,还是不宜给陌生人瞧见为好。这一点,韩方是很清楚的。所以
,不是铁打的关系,他绝不会让人踏上小二楼。众人心中感激,撇开常远兆对韩方的那点恩义,韩方这个人,还真不是一般的靠谱。有情有义不说,关键智商,情商和办事能力都不低。有那么点潘竹青的沉稳内敛,又有那么点常远兆的运筹帷幄,性子
里也有些许潘景元的乐观平和。虽然都只有那么一点点,可已经很出类拔萃了。梁伊伊心里暗自庆幸,在这种关头,能让她遇到这么个帮手,还得说老天爷留了一线生机给她。
恶少对他也很欣赏,微笑着说:“还是你想的周到。那就劳烦你了。”
韩方爽直的回应:“哪儿的话。你们聊。”
几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自是亲热的不必多说。相互之间嘘寒问暖个没完,梁伊伊又将自己这两年来的经历对大伙儿说了一遍。
“哇好险!你居然差点嫁给别人!”杜若桐颇会抓重点。
恶少也笑吟吟地看向梁伊伊,想看她作何反应。
倒是何勇坐不住了,抢在梁伊伊前面嚷嚷了起来:“什么跟什么?要是真嫁给别人,将军做鬼都不会放过您!”
恶少夫妇和梁伊伊都大笑了起来。可随即又都沉默了下来。常远兆,那个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的人,如今已是危在旦夕。
沉寂良久,梁伊伊问道:“爹娘,还有两个孩子都怎么样了?”恶少点点头,郑重的回答她:“这个你放心,皇上念及常家功勋,如今并未太过苛待常家人。再加上宫里有童纤和箫隽暗中照看,饮食居住都还妥当。就是没了自由。两个孩子现在在我大哥府中,尹亮今天
也住进去了。绝不会有差池。”
“那就好。”梁伊伊松了口气。可随即扬起眉毛不解的问:“童公公……怎么会站在常家这边?”
恶少想了想说:“其实对于这一点,我也不是很明白。”
“他不会有什么阴谋吧?”伊伊只要想起童纤那幅狡诈的德行,心中便觉得忐忑。
“依我看倒不会。他若真有害人之心,此时落进下石还来不及。”恶少如是说道。伊伊上下考量一番,抿嘴说了句:“说的也是,我疑心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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