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之路

    
    古蒙败了，但古蒙依旧强大，然而强大有很多种，有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绝对强大，有只能自保不失的强大，还有……
    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古蒙已经没了从容攻入宋土的余裕了，而第二军团的败北，也宣告大宋在海上拥有了绝对优势，海岸线的威胁彻底被解放，反过来是古蒙需要注意大宋从海上进攻了。
    而考虑到古蒙主力大多在长江以北的宋国故土，因此——
    “他们会直接从海上去进攻辽东和高丽。”尓朱永对众将道。
    魏国在河北的防御非常牢固，大宋也没有余裕到能攻打魏国，但他们可以夺回辽东。可以攻打失去多尔的清国和沿海骚扰高丽——就在刚才，李舜已经发来信息说要回过进行保卫战了。
    当然，如果是他们的战略目标是划江分治的话，现在他们还处在上风，问题是他们想要吞并大宋，如此情况就严峻了。
    直到会议结束，众人也想不到好的办法，或者说，是他们所依赖的尓朱永没有想出好的办法。
    杨大目走到尓朱永身边，后者正在闭目养神，但他即使不用看也知道身边的是谁。
    “没有时间啊。”尓朱永轻轻一叹，露出了其他人不曾见过的疲惫之色。
    比起大宋，其实尓朱永更着急。
    这几年来，世界的变化太快了，甚至可以说，理应是数千年时光才发生的大事件，都挤在了数年间发生，而在背后推动这一切的，无疑是古蒙的那位神明。
    甚至，那位无所不能的神明还打算让神话时代再临。
    尓朱永志在天下，志在以“凡人”之身开创新时代，所以想赶在圣阶遍地走的时刻到来之前，完成自己的伟业。
    他不怀疑自己有朝一日能成为星将之列，但他不想用被神明青睐的方式……说句不好听的，星将们大部分身前都没有真正达到星将之列。他们大多都靠着对梦想的追求，被神明肯定，才成为了星将。
    当然，尓朱永不否认每一个星将都是经天纬地之才，但他们都没能在生前把自己的潜力发挥出来……遍观古蒙历史，只有艾提拉是在生前达到了星将层面，而铁木真则是倒在了成就传说前的一线。
    因此两人也有“活人神话”和“人类巅峰”之称。
    尓朱永现在距离铁木真还有一点距离，而只有凭自己的力量成就人类巅峰，才有机会到达“活人神话”的境界，与星将并肩甚至更胜一筹。
    那位星之神明，也是走了这一条路，才走到了无人能及的境界的吧？
    狂妄也好，异想天开也罢，尓朱永不觉得连想都不敢想的人敢自称星之民。
    可是，现实和梦想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一条长江的距离，一条无法翻越的距离。
    “此非战之罪，是对方先一步使用了神话之力。”
    “不，是我败了。”
    尓朱永直到杨大目指的是心兰，但他是明知敌方有当世传说，还想以凡人之身挑战，是他选择了这场战斗，怎能因为这样的理由而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
    杨大目很清楚尓朱永心中的傲气，只是他既然选择这个时刻过来，那就代表他心中已经有计算了。
    尓朱永也意识到这点了，等他抬起头，看见的是杨大目肃穆的表情。
    “神话就应该用神话来对抗，不是吗？”
    尓朱永第一次露出了惊慌之色，即使在妻儿父母面前，他都从未露出这样的表情。他是天生的领袖，他天生要强，也终于变得强大，变得无人可挡。他能抛弃亲人部下国家等一切的一切……
    唯独眼前这个，没有多少对话，只因为一个眼神双堆，只因年轻时的一次对话和立誓而走到一起的挚友——他不想失去。
    “你知道的，我想要的不是强大。”
    今天李昊回来的时候一脸黑气，因为他被一群杂鱼拖住了。
    只是杨大目一眼就能看出那群从岳非部队独立出来的杂鱼是为了什么。
    但会这样做的不只有他们，
    提前晋阶会带来后遗症，影响自己实力……这根本不算什么。
    他杨大目站在战场上为的可不是什么流芳百世，天下无敌。
    为的只是能看见尓朱永霸绝天下！
    盯着他许久，尓朱永收起可能一生也不会出现第二次的软弱表情。
    “看来，我们都是有主见的人啊。”
    “当然。”
    “那么，我也来吧。”
    这次轮到杨大目失神了，但尓朱永没有嘲笑他，只是站起来，负手望着窗外——
    望着天下。
    “如果连这点后遗症和不适都不愿面对，我又如何称霸天下。如果面对挚友为自己牺牲都无动于衷，那我还谈何强大！”
    之后，尓朱永什么话都没有说，杨大目也没有动口，一切都在不言中，而世界也随之风云变色。
    无论是大宋还是古蒙，其面对的都不是一成不变的敌人，每一次挫折都只会让对方变得更加强大。
    是的，双方都是。
    ……
    大战过去了三天。
    文天翔这三天内一次都没有去军营，他又一次让陈暮云的“遗物”蒙受损失了，他没颜面去见“他”。
    再说，这一次战役里，只有他是表现得那么难看，理应是变成谢浩然那样的国之支柱的他，起到的作用却最小。
    连模仿都做不好，还不如死了算——
    “哈哈哈哈哈……”
    文天翔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如果他真是有这样的羞耻之心的人那就好了！
    问题是没有！
    文天翔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贪生怕死”！
    在那战到最危险的时刻，求生的念头居然战胜了自己的一切，他的身体把模仿和耻辱抛在了不知道何方，拼了命地活下去，拼了命地用他过去的、已经舍弃的技艺来保全自己。
    太可笑了，明明谢浩然展示了正确的道路给他，但他最后还是走回老路，走回只能被敌人耻笑的道路上。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在重复着“错误”。
    他是没去军营，但他还是坚持以前的训练，还是在修炼着剑老给的锻体术，而闲的发慌的时候，他还会自己动起来，进行着以往那错误的修炼——好像只要这么做，就能活下去一般。
    “你这家伙在傻笑什么？”
    一道让人讨厌的声音传来，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会在三天前他最难看的时刻，用“做得好”来讽刺他的家伙。
    嗯，的确，也许他的战斗间接造成了拖延时间的结果，但他想要的是胜利！
    “来和我打一场吧，你知道的，如果是那家伙的话，肯定不会——”
    “要战就战！”
    文天翔对于他搬出谢浩然来说事，再烦不过了。随着模拟结界展开，他一如以往地冲过去，将之砍翻。
    当然，实际过程可能没有那么干净利落，如果是以前的话，文天翔还会模仿到底，绞尽脑汁来边打边指导，但今天，他只想痛痛快快地交给身体来主导。
    你不是求生欲/望强大吗，那就把这家伙来出气啊。
    只是真的打倒了对方，文天翔却有惆怅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都那么强大。”
    文天翔最不能接受的，其实是身体把过去的自己认定为“最强”，因为人在危急关头，会爆发出的只会是自己最信赖的招式。
    但为什么会是这些，以前一次又一次被谢浩然打倒，被敌人打倒，不是早就证明了他的“弱小”了吗？还是说，他努力了这么久，最终是越活越回去了？
    如果这才是真正的解答，那他又何德何能被谢浩然妒忌，又何德何能被谢浩然牺牲自己救下来啊！
    “你果然很强啊。”
    又在说这些无聊的话，但今天文天翔连重开的心情都没有，转身就走。
    “我说，你怎么就不能自己强大的事实呢？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吗？”
    文天翔站住了，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嫉妒”这个词。
    他扭过头，望着谢浩灵。
    “这难道是谢家人的谦虚方式？”
    “很抱歉，不是，我从来最喜欢做的就是踩人，但你是例外，和谢浩然一样的例外。”
    “闭嘴。”
    “你和他都一样，自以为弱小，却不知道我们甚至连我们都不如的身后之人，是有多么嫉妒你们！”
    “都叫你闭嘴了！”文天翔是真的怒了。
    但谢浩灵没打算退缩，今天文天翔的表现不同，说明他已经意识到了，只是没能醒过来。
    这样可不行，竞争对手怎么能太弱，他可是一直在前进的，这家伙，至少也要比已经不在的某人更强才行！
    “呵呵，我知道你没兴趣听更弱的人说话，但三天之前的战斗，是我赢了。”
    文天翔渐渐收起了怒色，看来他是以为谢浩灵想要炫耀，而炫耀，是无法触动他的。
    现在的文天翔，大概觉得任何责备都是对的。
    但谢浩灵不算这么做。
    “别误会了，尽管那一战是我赢了，但我还是觉得你很强大，而且将来还会变的更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