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剑孤鸣

    
    次日凌晨，太阳未升起，远空一片朦胧。风吹竹林茅屋，雾水将稀，添一份凉意。
    充满生机和绿色的山中，百鸟啾啼，宛如歌声，和着风吹虫鸣，空谷传响，正演绎一曲自然曲目，很是热闹，但也很安静。
    这种安静并非是指没有吵闹的声音，而是心静，它使你置身于自然，身心都为之荡涤。
    缓缓一声吱呀，古旧茅草屋的木门被打开，从里走出一道纤弱身影。
    瞧着之上无云的青空，呼吸着凉爽清新的空气，姬若曦只觉自己仿佛被这自然春景所融化。
    吐尽浊气，走过杂草丛生的前院，拨开栅栏，姬若曦手持洗漱之物，向着竹林间涓涌的小溪走去。
    这竹林，在古旧茅屋以南，高大欣硕，枝叶繁密。再往前处，便可远远看见伫立西方的黑色孤山。虽然茅屋那里同样可以瞧见，但却远没有这里清晰，毕竟这儿地势较高，顺着溪流流水处又是一片空旷之景。
    清凉的水洗去乏意，令人清醒，却也倒映出自己如今的面目。
    原本清秀瘦消的脸庞已然不再，只余一只遍布黑毛的佝偻古猿在凝思。
    皱紧眉头，拨弄这水，卷起无尽涟漪，却拨不去姬若曦心中的阴云。自那坚硬逾铁的黑色毛发从光秃秃的地方重新长出，姬若曦便已经越发不再像个人类，无论是谁瞧过去，若不仔细看，只会把姬若曦当做一只普通的有尾古猿。
    无奈一叹，姬若曦席地而坐，松了松衣襟，却仍是觉得浑身热得难受。
    从身边青绿杂草之中择了一株狗尾巴草，叼在嘴里，敞开衣领，双手抱头而缓缓躺下，直把整个身体都嵌入其中。
    闻着百花之香，轻轻嚼着草茎，只觉一股清淡的涩苦味渗入喉咙里，姬若曦，目光一动不动地瞧着天空，思维更是不知飞往何处，但那灼烧的火焰竖瞳却越发明亮。
    起风，竹林沙沙，残叶乱舞，带来远方的气息，却怎么也无法停止。
    待阳光初升，空气越发得热时，姬若曦方才缓缓起身，顺着原路返回古旧茅屋。而在竹林之上，一道伫立许久的孤冷身影，亦将目光从远处挪回姬若曦身上，在一声轻不可闻的剑鸣之中，消失了这道身影。
    这古旧茅屋，坐落在四面环山之处，虽是用茅草和青竹所筑，但早已历时千年，远不复当年模样。然而，令姬若曦所好奇的是，这茅草竹屋是如何历经这么多年而不倒的，虽然据老人所说，这是使用了道术，但姬若曦却知道普通的道术绝对无法维持千年而不衰！
    从水缸里取水，淘米，姬若曦要为懒散老人和自己做一顿早餐。不过，自家人知晓自家事，姬若曦只会煮，以及烧烤，但早餐毕竟不能吃得太过油腻，所以姬若曦打算煮一锅粥。
    姬若曦的所谓“煮”，无非是把各种食材都放进锅里，而后加极多的水，一直煮到食材都已经熟透为止，而且还是那种不加调料的煮法。
    这次，姬若曦也不打算在锅里加些什么，毕竟只是一锅普通的粥，只要将其熬烂了即可。至于小菜的话，昨夜留下来的那些家常菜很咸，今日伴这米粥吃，倒是很理想的搭配！
    柴火明灭，吡啵声响，姬若曦看着翻滚逐渐冒白泡的铁锅，掀开木质锅盖一角，让泡沫消退，盖紧锅盖，往炉灶里再添了份干柴，便不再管它。
    轻声走进茅屋，看着仍是蒙在被窝里熟睡的老人，姬若曦小心不发出声音，将昨夜老人翻乱的各种器物摆回原先的地方，打扫干净土质地面，便缓缓掩门走出茅屋，坐在老人常坐的藤椅上，轻轻抚摸自己胸膛处被绷带绷紧的巨大伤口。虽然不少处已经开始愈合，但摸上去仍是能够感觉到一丝疼痛。
    青烟缥缈，直入这云霄，为这寂静如许的山林里增添了一份不散的人气。
    待日光渐盛，大约到了辰时三刻，姬若曦起身，从橱柜里取出被老人用灵力封好的家常菜，打开锅盖，待白色雾气消散，能够视物之后，姬若曦将碗底洗干净的几道小菜，放在浓稠的粥上，再盖紧锅盖，直至冷去的几道家常菜恢复热度，姬若曦方才迈进屋里，叫老人起床吃饭。
    可是老人却始终赖在床上，无论姬若曦怎么叫喊，他愣是不愿起来，直到最后姬若曦无法，只得掀开被子，将老人从床上拖下来，为他穿好鞋子，逼着他去洗漱。
    待一切事完毕后，姬若曦坐在桌子一角，安静吃着自己的那份米粥。
    同姬若曦不一样，老人刚坐上木椅，便从腰间取出一酒葫芦，也不吃饭，只是大口饮着酒。不稍片刻，整个茅草屋内都充斥着浓郁的酒香，令不胜酒力的姬若曦感到一阵晕沉沉，心中更是暗思：“这酒仅仅是气味便能醉人，只怕是这世间少有的佳酿，却是不知和我的‘猴儿酒’相比，究竟孰优孰劣？”
    缓缓抬头，姬若曦看着眼前这嗜酒如命的老人，放下碗筷，缓缓走出这茅草屋，在空无一人处，从古玉“初灵”之中取出一半人高的大葫芦，葫芦口被密封，显然里面的美酒还未开封，香气也不曾溢出。
    皱着眉头，最终还是定下决心，姬若曦抱着大葫芦，用尾巴拨开篱笆，迈过门槛，缓缓走进茅屋。
    正饮着美酒的老人，目光不由被姬若曦所抱着的大葫芦所吸引，放下酒葫芦，安静看着姬若曦缓缓将葫芦抱将过来。
    “这是什么？！”言语询问，但内心却早有猜测，可还是忍不住想从姬若曦口中得知答案。
    “酒。”在老人脚边将葫芦儿放下，回答了老人问题，便继续回到自己位置上，吃着早餐。
    “你酿的？！”压制住内心的激动，老人强自平静，向着姬若曦再次询问。
    “不是，‘猴儿谷’里的猴群酿的。”说完，姬若曦缓缓抬起目光，对上老人颇显激动的眼神，“所以，我把这酒叫做‘猴儿酒’。”
    “‘猴儿谷’，这是什么地方？”
    姬若曦并未回答，只是闷头吃着自己的早餐，他不想老人就此破坏“猴儿谷”的宁静，更不想“猴儿谷”暴露人世间。
    看着姬若曦沉默，知晓姬若曦性格的老人也没有再次询问下去，虽然无法得知酿造的方法而心中有些可惜，但能够亲自尝一尝，亦是这人世间不可多得的美事！
    迫不及待地揭开酒葫芦，顿时阵阵酒香不断四处溢散，令人不觉迷醉其中。
    老人闭上双眼，深深吸了口气，一脸陶醉表情，只见，一阵不知何处而来的清风，缠绕着这半人高许的大葫芦，缓缓倾倒出一道透明又是浑浊的酒水来。
    老人使大碗接住，不漏一丝一毫，待大碗将满，老人又赶忙将葫芦口儿塞了回去，不使这清香白白逸散。
    双手端起盛满“猴儿酒”的大碗，老人将之缓缓凑到唇边，轻饮一口，顿时只觉浓浓的自然果味铺天盖地压来，甘露佳酿，幽雅细腻，饮入口中，只觉余韵无穷，虽不厚重烈如火海，却有着轻柔似烟云缥缈之感！
    酒不醉人，人却已醉！能够饮得如此美酒，当浮人世间一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