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夜赞歌

    
    阿一跪在地上，目光凝视着安静的村落，缓缓伏下身，俯身亲吻这片曾立足过的土地，虔诚的像个朝圣的信徒。
    “出发！”
    他起身，视线掠过村落，凝住在那一道道战车履带扎过后留下的痕迹，一路顺着它，领着大伙儿跑步前进。
    周鹤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脑袋里不时发出‘嗤啦啦’的杂音，莫不是刚才被阿一那一拳打坏了脑袋？
    他为此感到忧心忡忡，也不知道刚才听到的声音是不是自己的幻听，会不会像苏醒后那段视频一样，那个陌生的声音也是被植入在自己的大脑内。
    大十五提着枪跟在周鹤身后，他负责看着周鹤，这是阿一的命令。
    “这样的速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追的上。”
    周鹤心想着，速度不快不慢的跟上，无数个关于亚种人的形象在脑海中闪过，他实在是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生命形态，居然能将有着高等智慧的人类逼迫到如此不堪的境地。
    可没有人会告诉他，哪怕是之前对他态度友好的人们，如大十五，但经过之前的误会，所有的友好都不复存在，有的只是警惕与抵触。
    对此，周鹤无能为力。
    “很高兴您能苏醒。”
    又是那个声音，有着成熟男性独特的磁性声音，它再度在自己的脑海中响起。“我是教授植入您大脑的微型系统，存储了许多珍贵的科技技术资料，我叫星核。”
    它自我介绍着，打断了周鹤的胡思乱想，奔跑中的步伐骤然停下，将身后的大十五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伸出枪，将枪口抵在他的后背上，警惕的询问：“干什么？”
    “噢···我有些头晕。”
    反应过来的他用手扶住额头，佯作不舒服的模样，晃了晃脑袋，继续跟着人群往前走。
    “星核？”
    慢慢小跑起来的周鹤嘴唇微微颤动，发出极小的声音询问。
    “是的先生。”
    它回应着，但声音有些断断续续：“很抱歉先生···系统出现了些许故障···需要···暂时休眠······”
    “什么？”
    周鹤听的不是很清晰，但再询问时，那个声音已经消失了。
    “星核？”
    他深吸了一口气，居然是植入在自己脑袋里的系统，自己苏醒后看到的那段画面中，那位老教授似乎说过这么一段话，里面存储了许多科技技术资料。
    “似乎对自己现在的处境并没有什么帮助。”
    他苦恼的想着。
    跟随着亚种人战车留下的痕迹行进的第二天，天气逐渐恶劣。
    狂风‘呜呜’的悲号，像锋利的刀子划过脸庞，阿一领着大伙儿躲在低洼下，躲避着狂风的侵袭，这一阵风吹的太厉害了，叫人根本无法前行，连眼睛都睁不开。
    翻滚的乌云覆盖的苍穹下，一条条银蛇伴随着轰隆隆的雷鸣声狂乱的扭动着，不一会儿，倾盆大雨哗啦啦的落下，雨幕覆盖下，再也看不清远处的景物。只是片刻，一条又条溪流汇聚，形成了极具规模的洪流，低洼里的人们无一幸免，躲过了暴风，却没能躲过骤雨，冲刷下来的浑浊的水流将他们淋成了落汤鸡。
    “啊！！”
    那是一声凄然的悲号，阿一发了疯一样冲进了雨幕，对着天空用力的挥动着手里的枪杆，却可能是因为手滑，失手将枪抛了出去······他将双手握成了拳头用力的捶打着胸口，那儿快喘不过气了·······
    仰头迎着暴雨的冲刷，阿一歇斯底里的嘶吼着，直到将肺里的空气耗尽，再也喊不出声······他蜷缩着背，双手捂住胸部用力的咳嗽着，双腿踉跄着，跪倒在雨幕中，一头扎进了在泥泞里，看向远处的目光呆滞的像是身体被抽空了灵魂。
    这骤然来袭的暴雨······将那些亚种人战车过后留下的痕迹冲刷的一干二净。看着那倒在雨幕中朦胧的身影，周鹤突然有些理解这个粗犷的汉子，无情的暴雨冲刷掉了唯一可能找回家人的痕迹，将那唯一的一丝线索彻底划断，那该是一种怎样的绝望？
    或许已经崩溃了吧······他想着，鼻头也不觉有些酸涩。
    但并不如周鹤所想，只是一会儿，感觉到身体似乎恢复了知觉，阿一抬起了头，撑着起了自己的身体，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安抚着那颗疼的抽搐的心脏，剧烈喘息起来，好一会儿，他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那布满血丝的双眼终于恢复了些许生气，弯身拾起了枪，扭头对着大伙儿用沙哑到几乎失声的声音嘶喊道：“继续出发！”
    大伙儿只能看到他的嘴型，并听不清他的话，却明白他的意思。
    “一定会找到的。”
    阿一认真的告诉自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的抓紧枪把，踏上了泥泞，淌着洪水，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探着步子。
    半个月过去了，携带的肉干早已食用殆尽，可他们仍旧如同无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窜，也并非如此，只是阿一固执的带着大伙儿朝着一个方向行进，期间出了多少偏差，谁都说不准，或许，离原本所追寻的目标已越来越远。
    周鹤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已经长出了胡渣子，皮肤也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稍微一搓就是一层泥垢。他左右两旁的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有些困极了的鼻腔里发出了呼噜声。
    阿一嘴里嚼着草根，蹲坐在一块长满了青苔的石头上，布满血丝的双眼深陷，憔悴的像是变了个人。
    “该去找些吃的了。”
    他嘴里呢喃着，起身拍了拍手：“我们去找点吃的。”
    醒着的人挨个推醒睡着的，从睡梦中醒来后的人用力搓了搓僵硬的脸，打着哈欠看向阿一。
    这地儿原本应该是一座城市，依稀还能看出原来的轮廓，但早已成了一片废墟，被长出来的绿色植物覆盖。
    周鹤揉了揉僵硬的脸，呵出一口白雾，这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再这样下去，不是饿死就是冻死，就算是钢铁铸造的身躯也受不起这样的煎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那叫星核的系统已经半个月没有消息了，他都有些怀疑到底是否只是自己出现的幻听。
    他们现在去的方向是城外，沿城的河道水面已经结冰，桥面上横七竖八的汽车残骸，它们早已被腐烂透彻，稍微用手一触，就会飘落一地锈尘。
    “等等！”
    走过了几乎要坍塌的桥面，翻上陡坡，前面的阿九打出了手势：“有动静。”
    阿一拿起挂在胸前的望远镜，三两步跨上陡坡，看向斜下方的一条相对宽阔的路径。
    “那应该就是了！”
    阿一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克制内心的激动对着后面的大伙儿招了招手：“快！上来！”
    应该不会是食物······
    能让阿一兴奋的？
    周鹤眉头一挑，三步并作两步，跃上了坡面儿，跟着趴了下来：“借我看看。”
    他对阿一伸出了手，这半个月的时间，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缓和了许多，不如之前那般互相警惕，甚至敌视。
    阿一瞥了他一眼，将手里的望远镜递了过去。
    周鹤接过望远镜，通过望远镜观察到，远处确实有一队正在行进的队伍：
    前面那辆应该就是阿一嘴里所说的亚种人的战车，它通体呈黑灰色，体型巨大无比，应该可以说是一辆移动战堡，初步估量，高度该有六、七米，表面通体镶有对外的尖锥，横面有五个高度为一米左右的三角履带轮，车顶应该是一个旋转炮台，架有三架炮管，因为距离过远，周鹤看的并不是很清晰，中间的那辆应该是一架大型运输车，后面也是一辆战车，车队的辆车是一群有着机械人······
    应该是机械人，它们像是八爪鱼一样立地，有着八条机械腿，前后有序的移动着，速度很快，在到处碎石坑洼的地面上也没有丝毫颠簸的感觉。它们被赋予了超凡的平衡能力。
    “跟上去！”
    阿一紧握住拳头，在空气中用力一挥，消瘦的脸颊染上了一抹兴奋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