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之中再也没有出现意外,一路顺利的运载着收获的猎物,朝着村落的方向,那是可以让人落足归宿的地方。
苍凉的风声在荒凉的旷野肆虐,发出‘呜呜’的悲号。
长途的跋涉尽管令人身心疲乏,但即将到家的那种兴奋足以驱散任何疲累,到家之后一定会美美的睡上一个好觉。
所有人都是如此想着,好似突然间脚下充满了力量,大力推着车架,跨步往前走,眼前就该是熟悉的村落了,它如往常一样平静祥和。
“要到啦!”
有人发出兴奋的欢呼声。
就连周鹤也被这种情绪所感染,脸上不觉流露出一抹微笑,她们应该正殷切的等待着吧?
阿一用枪托轻轻的敲了敲车轱辘,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大伙儿停下来。
发生了什么事儿?
周鹤回头凝望着他,心想。
“对了。”
周鹤的目光凝视着前方的村落,一丝不安涌上心头,怎会如此安静?按理来说,他们应该会有一个巡逻的人儿,注意到外出狩猎的人回来之后,肯定会率先将这个好消息告知村落里的人。
土墙前面那些陷坑覆盖的皮层和沙土都消失了······是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吗?
“阿九,跟我去看看。”
阿一脸上的肌肉微微有些抽搐,抓住枪把的十指异常的用力,指关节有些发白,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妙,但他必须保持镇静。
“怎么了?”
有人出声询问,但阿一并没有回应,自顾领着阿九提着枪往村落的方向跑,脚步急促,他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儿?”
被留在原地的人们面面相觑,有人极力踮起脚尖儿往村落的方向看去,机灵点儿的人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儿,轻松的氛围渐渐凝重,那一份归家的喜悦被冲淡,空气在一点一点凝固。
阿一与阿九围着村落绕了一圈,他们没有进入村落,没有一个预想中的人出来,欢呼着迎接,寂静的令人害怕。
他们回来了,周鹤渐渐的感觉到一丝不妙,这种感觉很难言说,浑身感觉到不自在,阿一那张平静的面孔好像在抑制什么,越平静,越让他感到害怕。
“怎么了?”
周鹤出身询问,声音有些紧张,他似乎预见了什么,村落里的人都消失了?
阿一从小腿的绑带里抽出了匕首,动作自然而流畅,紧接着,那把漆黑的没有一丝反射光线的匕首朝着他刺了过来,速度非常的快。
没有人意识到这突然的变化,直到周鹤下意识的伸出手,用力拧住他的手腕,将阿一的手臂压向他自己的脖子,他甚至可以听到阿一手腕脱臼的声音。
“干什么?你疯了!”
周鹤愤怒的质问,颤栗的声音带有一丝后怕,他可以无比的确认肯定,刚才,阿一是想杀了他。他的身体下意识的做出了防守反击的动作,一个标准的擒拿手势,那样超乎常人的力量将阿一的手腕拧的脱臼。
“你问我做什么??”
阿一的视线凝在周鹤的脸上,眼眶有些发红,他的声音沙哑颤栗,平静的语态中有着难以抑制的疯狂,它正透过阿一的目光传递出来:“一定是你带来的,对吧?!”
“一定是的!”
他咆哮着:“你是亚种人的奸细!不!你就是亚种人!!”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他的身躯在颤栗挣扎,胸口剧烈起伏,呼出来的声音像是破风箱一样沙哑,用力的嘶吼似乎将声带都撕裂了,周鹤用力的箍住了他的另一只手,禁锢了他的动作。
“别动!”
阿九手里的枪顶住了周鹤的后背,那张满是伤疤的脸上狰狞扭曲着,满是怨毒:“放开!”
那该是一种何等仇恨的眼神?
周鹤僵立在原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说自己是亚种人?他们把村落里消失的人怪罪到自己身上了。
他很快想明白了缘由,却找不到任何理由去打消他们的怀疑,不,那不是怀疑,而是笃定。
“如果我真是亚种人的奸细,又怎么会如此冒险跟你们外出狩猎?就该留在村里。”
周鹤深吸了一口气,他已经看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如果解释不清楚,他们一定会杀了自己,他必须要解决这个误会。
“放开我。”
阿一的嘴唇微微颤动,他的声音沙哑的像是吞了火炭,但情绪似乎已经收到了控制。但周鹤不敢,五指抓牢了他的手,匕首的锋刃紧贴着他脖子上的皮肤。
阿九用力的用枪口抵住周鹤的背脊,脖子上青筋鼓胀蠕动着,充血通红的双眼死死的盯住他,手指搭在扳机上,用力的指关节都没了血色。
“你需要冷静!真的需要冷静!我不愿意蒙受这种不白的冤屈!”说着,他拧头扫过骚动的人群,对阿一说:“他们还需要你带领,村子里的人还等着你去救他们。你不该在这个时候出任何事情,你需要保持冷静!“
“我知道。”
阿一放弃了挣扎。
“你相信我?”
周鹤深呼出一口去气。
“不。”
他深呼吸着,努力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你想再次获取我的信任,那就把你的手松开,你的身手很好,足以威胁到我们。也由此,我无法判断你的真伪,所以,我需要让阿九先将你捆绑起来。”
“不,你刚才的行为是想要了我的命。”周鹤直接拒绝了阿一的要求:“很抱歉伤到了你的手腕,但我不是无心的,还有,如果你真的想要救回村子消失的人,就应该抓紧时间!”
“我知道该怎么做!”
阿一的身躯剧烈颤抖起来,强行扭过头来,用充血的双眼怒视着周鹤,贴在他皮肤上的匕首在他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但他似乎没有任何感知,只是喘着粗:“我想杀了你!你知道吗?你个该死的家伙!”
“阿九!”
阿一怒吼着:“绑了他!他敢动就开枪杀死他!”
然而周鹤悲哀的发觉,自己没有任何可以依仗的手段,他不敢动手,不敢用那锋利的匕首直径划破阿一的喉管,那些愤怒的枪弹会顷刻间撕碎自己。可除了鱼死网破,他能做的就是祈祷阿一会放弃杀他的念头,但这和抽奖并无差别。
周鹤松开阿一,阿九卸下了他背在身上的枪械,拿着粗绳将他的双臂死死的捆牢在后背,然后在身上死死的勒了几圈,他怒视着阿一:“我到底该怎么做你才能相信?”
被松开后的阿一用力的将自己右手脱臼的手腕接起来,轻轻的揉了揉手腕,然后左手握成拳头冷不丁的朝着周鹤的面部打来。
“嘭!”
那一拳直径砸的周鹤双眼泛黑,脑袋里嗡嗡作响,好似一群苍蝇在耳畔飞来飞去,又好似出现了幻听,那声音像是信号衔接不良‘嗤啦啦’的嗡响。
“女马的!”
牙齿磕破了嘴唇的皮,腥咸的鲜血溢满了牙槽,周鹤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止不住悲观的想到:接下来,该接受死亡的宣判了吗?
这该死的老天,总是要戏弄一番自己才肯罢休?
他的心里满是愤恨,那些该死的亚种人······包括,白痴一样的阿一,自己怎么可能是亚种人?若是自己是亚种人又怎么会傻乎乎的跟着他们出去狩猎?但似乎正是因为自己一时的冲动,随他们一同外出,避免了与村子里的人一样消失······真是可笑。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出他并不是亚种人的依据,但阿九抵在他下巴上的冰冷的枪口让他闭上了嘴。
“收了枪。”
这沙哑的声音正是从阿一的喉咙里发出来的,他悬着的心好似落了地,不禁松了口气:他不打算杀我了?
阿一拍了拍手,将人群的目光引到自己身上。他攀上了车架,踩在成堆的肉食上,用沙哑的声音平静的说着:“兄弟们,这是一个不幸的消息,你们大概已经猜到了,我和阿九在村子外面发现了亚种人战车的痕印,它们趁我们外出狩猎之时,抓走了村里的人。”
愤怒的火焰在那一双双充血的眼睛里燃烧着,他们的视线一齐凝聚在周鹤的身上,似乎想用那愤怒的焰火将他焚烧致死。那是一双双足以令人感到窒息的疯狂的眼神,周鹤下意识的想要垂下头,避免与这样凶恶的眼神碰触,但不能,自己决不能表现出任何不自然。
“我打算去将她们从恶魔的爪下救下来。”
阿一拉了一下枪栓,用沙哑的声音嘶吼出声:“但是他们有战车!有机械人!你们害怕吗?!”
“不!干死那群杂碎!救出她们!”
“不害怕!”
“杀了它们!”
“救出她们!”
愤怒是激发出勇气的一种情绪,它能让人短暂的忘却生死,做出与理智相悖的行为。人群火热的回应着,纷纷举起了手里的枪械武器,左手握成拳头,敲打着自己的心口,怒吼着。
“带上足够个人食用的干粮,跟着我,出发!”
阿一从车架上一跃而下,用匕首划开车架上捆牢的藤蔓,划开皮袋,切割着里面的肉块,装入自己的干粮袋里。然后转身向周鹤走来,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有什么不对劲,否则,我会用枪打爆你的脑袋。”他用匕首划开了周鹤身上绑着的绳子,冷冽的目光凝视着周鹤:“如果是我的错,事后,我会向你道歉。”
说完,与他错身走开。
道歉?
不可能的。
他目光平静的看着那群正在切割肉食作为干粮的伙伴们,转身看向那亚种人战车开过后留下的痕印:这会是一条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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