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巫婆进房间望了望正卧病在床的丁金发,问他近日有什么感觉,返出厅堂,点燃了香烛,对着神台,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
我按照郝巫婆的吩咐,跪在地上,静静地观看事态的进展。
好一会,郝巫婆才双臂往上直伸,大叫一声:“我返回阳界了。”
我从地上站了起来,问郝巫婆:“怎么样?”
郝巫婆煞有介事说:“你家对面那个山头,有几个野鬼缺衣少被,受冷捱寒。”
我不明地问:“那群野鬼受冷又与我何干?”
郝巫婆反问我:“如果是你,你在屋外受冻会怎么办?”
我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是要进屋去避寒呀。”
郝巫婆脸色阴沉地说:“就是这个理,那些野鬼就要入屋避寒,依附到你儿子的身上了。”
我一听到我儿子的疾病是由于野鬼附身,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声音颤抖地问郝巫婆:“你有没有搞错了?”
郝巫婆很严肃地说:“我怎能会搞错?幸而,你请我前来及时,否则,10天以后,你的儿子就会被那群野鬼拉到奈何桥,进枉死城去了。还有……”
我迫不及待地追问:“还有什么?”
郝巫婆就对我说:“你儿子死后,那些野鬼并不会就此罢手,它们就会转移附到你老人家的身上,到时,你就……”
我一听此话,吓得手脚都在颤抖,用力按着桌面才不致于瘫倒在地,颤颤抖抖地问,“那……那我该怎么办呢?”
郝巫婆沉吟了一下,伸出两只手指说:“只要你做到两点。这就要看你有没有诚心去救你的儿子了。”
我当时对她说:“为了救我儿子,别说两点,即使二十点我也愿意。”
郝巫婆说:“第一点,再加八百元给神驱鬼。”
我连连点头说:行,连同这次请你的费用,一共一千六百六,等会儿我叫家人跟你送回去。第二点呢?”
郝巫婆伸出了第二只手指:“第二点,是你要想办法让那受冷的野鬼有衣服穿,有被子盖。”
我问:“我见不到野鬼,又怎能让野鬼有衣服穿、有被子盖呢?”
郝巫婆说:“只要你买回绫罗绸缎,将那边的山头覆盖,那些野鬼就有衣服穿,有被单盖着,就不会再挨冻受冷,也就是说,野鬼不会再来纠缠你的宝贝儿子了。”
听到能够让野鬼不再纠缠我的儿子,我不假思索就满口答应:“行、行。就依照你的吩咐去办。”
郝巫婆伸手指了指神台,对我说:“你跟我保证是无用的。你还是跪在神前作一个许愿吧。”
我救子心切,按照郝巫婆的指点,跪在神台前,又叩了三个响头,大声许愿:“如果能够让我的宝贝儿子治好顽疾,脱离苦海,我保证买回绫罗绸缎,将那边的山头覆盖,让野鬼不再挨冻受冷。望神灵保佑,望神灵保佑!”
郝巫婆阴沉着脸说:“在神灵前许的的愿,不是儿戏的事,是一定要兑现的。”
我发誓说:“那当然!那当然!如有食言,我将遭天打雷劈!”
郝巫婆闭着眼睛,又喃喃地一边念咒,一边手舞足蹈地对着我,说她刚才已请了天神二十八宿替我家驱赶小鬼。从今晚开始,我儿子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我连声向她道谢。
当晚半夜,王金发还是大声讲着梦话,猛叫有鬼,弄得他心烦意乱,无法入睡。
几天过去了,王金发的病情不但不见好转,反而变得越来越不妙。
面对现实,王村长才知道自己上当受了骗。
……
丁村长讲着讲着,禁不住老泪纵横,哽咽着说:“我丁啸天不知前世做过什么缺德事,遭这个报应。我丁家五代单传就只有金发这一根独苗,以后承继产业,繁衍后代就全靠他了。唉,想不到他如今是让病魔缠榻,沉疴在身。我已垂垂老矣,生死轮回,本是自然规律,谁也无法抗拒。但人生最惨之事,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见儿子的病情一天天的恶化却无法给他医治,这真让我肝肠痛断呀!”
王志芬听完后,深表同情,便对丁一广说:“广儿,你在外医治好了不少病人,你就想想办法,医医丁村长的儿子吧。”
丁村长一听,连忙向丁一广恳求道:“小兄弟,我诚心诚意恳求你,出手医一医我的儿子吧。”
“丁村长,我又不是郎中,我替那些病人治病,不过是根据自己平时学到的找那几味山草药治疗。我又怎敢随便给您儿子治病呢?”丁一广实话实说。
丁村长再三恳求:“我儿子患这病已这么久了,我也遍找名医医治,都不见效。小兄弟,你不妨试一试,如果能够医好我的儿子,我会重重地酬谢你。倘若我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绝对不会怪责于你。”
丁一广仍在犹豫:“这……”
王志芬代王村长求情说:“广儿,能帮人时要帮人,你就尽力帮帮丁村长吧。况且,都姓丁,王五百年前都是一家人嘛!”
“阿嫂说得对,咱们姓丁一家亲!丁村长拉着丁一广的手,摇了几下:“兄弟呀,如果你能医好我的宝贝儿子,我就赠你万金。甚至我即使搭上我这条老命,也在所不辞。”
丁一广一本正经地:“丁村长,有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如果真的能够让你的宝贝儿子脱离病魔的纠缠,找回健壮的身体,也算是功德无量。我不需要什么的酬劳,你的万金我一分也不会要。”
王志芬在旁听着,一再代丁村长求情:“广儿,既然丁村长都这样求你了,你也不妨尽你所能,前去一试,或许会有奇迹出现呢!”
丁村长看向王志芬,感激地说:“阿嫂真是个宅心仁厚的大好人。”
王志芬听了丁村长的话,不好意思地:“丁村长过奖了。”
丁一广回应丁村长的请求:“那好吧,丁村长,我就跟你前去走一趟吧。”
丁村长愁容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谢谢……太多谢您们了!”言罢,向王志芬弯腰作了一个揖。
王志芬摆了摆手:“丁村长,您太客气了。”
“丁村长,现在我到您家去,只是我娘亲……”丁一广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丁村长问:“看您母子俩面生,是从山外那边来的吧?”
“是的,我从外地躲债回来,我娘早些天到山上打柴,不小心掉到灌木丛里,扭伤了脚,还患上了皮肤病,我就背着我娘上天露山治皮肤病。”丁一广实话实说。
丁村长听后,拍着胸脯,说道:“兄弟,你母子大可放心,我家阔屋大舍,到了我家里,天皇老子也不敢惹你们!”
丁村长说完后,在前面带路。”
丁一广背起他娘亲,跟随着丁村长而去。
丁家村的村民大都姓丁。他们都是三国时期吴国大将丁奉的后裔,为躲避战乱,南迁到这里。为纪念先祖,怀恋万里之外的乡关,他们将居住的村落取名叫“丁家村”。
丁家村在天露山的另一个山头,地处半山腰中,四周长满了苍翠的树木和色彩缤纷的野花。
峡谷的溪流在离村子不远处流过。
丁村长的家的确够大。一排三座青砖大屋围着围墙,庭院门前,上门贴满了所谓驱鬼镇妖的道符。
丁一广步入王村长的大院,放下了王志芬后,随丁村长走进厅堂。
厅堂陈设豪华,门前置有屏风,门上垂挂珠帘。前厅堂上,高悬丁啸天亲手所书“啸天堂”金匾,下挂一幅堂画。几上有座钟、花瓶,壁上有名家书画条屏。厅堂的门头、墙壁上却贴满了符咒,与富丽堂皇、高雅的厅大堂陈设极不协调。
丁村长的儿子丁金发在里屋左边厢房,房内也贴满了符咒。
丁金发病殃殃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被上压着三道符咒。
丁金发的脸庞鹳骨高凸,脸色苍白,两眼无神,手臂皮包着骨,皮肤干燥,几乎没有一点水分。
面对这个虚弱不堪的儿子,丁村长心痛得要命,十分心酸说:“发儿,我给你找到一位名医来了。”。
丁金发对此毫无反应,那双眼睛好像死鱼一样呆呆地望着丁一广,阴翳的瞳仁里不时跳跃出的星点亮光,那是一种惶恐的神色。
这时,他有气无力地说:“爹,我一个将死的人,求爹爹别再这样反复折腾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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