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幻想

    
    Chapter 36
    秦星落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灯只有在送饭的时候才会亮，其余时候都是一片黑暗。从女孩口中得知，他们在一艘潜艇里，她说其他孩子都是自己走上来的，只有秦星落是昏迷着被人带进来的。
    秦星落粗略地算了算，每天大概只有两顿饭，食物无一例外都是干面包和水，勉强维持住最基本的生命能量，遑论味道了。
    送饭的是个外国人，身材十分高大，从来不说话。这个地方不仅黑，还十分狭窄，秦星落每次都怀疑送饭的外国人钻不进来。
    活像是一个囚禁宠物的牢笼。
    秦星落与同住的女孩相距不过一米，但除了最开始的几句话，之后就没怎么再交流。秦星落在灯光亮起时，也没看到女孩的脸。
    女孩一直抱着膝盖坐在最边角的地方，头深深地埋在双臂里，长发凌乱，身形十分瘦弱，年纪应该不大，但看出来具体岁数。
    大概两天以后，潜艇剧烈地震动了下，随即停了下来，走廊和舱室的灯都亮了，女孩露出两个漆黑的眼睛。
    几个高大的外国人端着枪打开房门，狠狠地拍着钢化玻璃门，操着奇怪的口音喊叫着：“Get out！All of you!”
    秦星落几天没吃饱，腿有些发软，有气无力地走到了走廊里，往前看去，这才发现他所在的舱室居然在最里面，走廊上已经站了不少人，正往前走。走廊上的都是未成年的孩子，秦星落个高腿长走在后面，像个异类。
    秦星落留意看了下，大概三十几个孩子，都是黑头发黄皮肤的亚裔儿童。
    端着枪的金发肌肉大汉在人群两侧穿梭，警戒地看着他们。
    孩子们陆续出了潜艇，看到的却不是天空和太阳，仍旧是一片让人麻木的黑暗，以及黑暗里磨蹭的脚步声和回音。
    秦星落走出潜艇的时候，感觉到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像是突然从夏天步入了冬天，他狠狠地打了个哆嗦，紧了紧身上的校服外套。
    黑暗里突然亮起两排大灯，刺目的光线扎得人眼睛生疼。秦星落抬头望过去，发现这是一个极其巨大空旷的山洞。地面修理得很平整，停放了不少交通工具。
    山洞边缘架设了很多铁架，弯弯曲曲密密麻麻直通辽远的穹顶。穹顶极其的高，应该可闭合式的，因为地面上还停了不少直升飞机和战斗机。
    山洞前面的山壁上，有一个巨大的铁门，现在只开着上面的一个小门，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
    潜艇停在平台最外围，深不见底死气沉沉的地下暗河里。
    他们掏空了整座山体，连通地下暗河，打造了一座可飞天入河的堡垒。这样的财力物力，不是个人可以办到的。
    秦星落现在不止遍体生寒，心也跟着凉了半截。
    他到底是被秦佑明卖给了谁？
    他还有可能逃出去吗？
    跨过山壁上的铁门，就进入了基地内部。里面倒不是很冷，空调常温，通风设备也都良好。
    秦星落进入这个基地以后，被单独关进了一间屋子，沿途他看到了墙上的文字，全都是俄语，他虽然没有深入学过这门语言，但在秦家的时候还是学过一些皮毛。
    这里应该是一个专供研究异能的基地，但不清楚是不是属于官方。基地应该非常大，保全措施极其严密。
    秦星落和那群孩子被驱赶着走了半小时，才来到一个全是小隔间的区域里，每个人都关进了一个隔间里，他的隔间编号是B5527的隔间里。
    没多会，秦星落的手腕上就多了一个金属手环，手环上写着俄语和数字，大概是标签。
    秦星落门上狭小的圆口里往外观察，发现来往进出的都是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和穿着制服端着枪的安保人员。那个与他同来的女孩，竟然就在对面的B5528隔间里。
    陌生的环境，充满恶意的人，没有一丝安全感，秦星落却奇异地没有感觉到恐惧，他总有种预感，他很快就能离开这里。有人会找到他，而那个人，一定是容湛。
    在关进隔间两小时后，秦星落被重新拉了出来，带到了实验室里，按在了手术台上，被绑带束缚住了全身。
    冰冷的手术台和实验室里滴滴作响的仪器，都让秦星落十分不安。
    秦星落听不懂俄语，所以不知道两个来回忙碌的研究员是在讨论他。
    “这就是秦家的天音者后裔？”
    另一个研究员抓起他的手腕，看了下他手腕上的金属环：“没错，是他。”
    秦星落感觉到冰冷的针管扎进皮肤，血液被一点一点汲取。
    研究员把针管里的血液分成几份，放进分析仪器里，盯着秦星落：“他看上去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另一个研究员点头：“的确，因为他没有觉醒任何异能。”
    “异能可能会随着基因遗传给下一代，这已经是举世公认的结果，没道理天音者的后裔是个普通人。”
    “遗传有几率性，这很正常。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是个很珍贵的实验材料，我们是怎么得到的。”
    “不知道，不过伊万诺夫先生一直很有手段，不是吗？”
    分析仪传来滴滴两声，研究员取出分析结果看着：“他的血液分析证明没有异能者的变异基因，而且他的血液成分里有异能催化剂的成分，不过含量已经微乎其微了。”
    另一个研究员说：“催化剂没有催化出他的异能，两种可能。一种是他根本就没有异能可催化，另一种可能是用量过低。”
    研究员放下报告，开始拿针筒调配药剂：“那就加倍吧。”
    另一个人问：“加多少？”
    “先来十倍，应该没问题，反正他没有异能。”
    秦星落看到研究员手里巨大的针筒内的金黄色液体时，瞳孔剧震，他当然认得秦家研究的异能催化剂，催化剂说白了也是激素的一种，这个剂量会死人的！
    针孔触及皮肤的时候，秦星落剧烈地挣扎起来，研究员用力按住他，冰冷的液体还是毫不留情地、一点一滴地注入了他的身体。
    “完成了，观察二十四小时，带下一个实验体。”
    九月底夜晚的西伯利亚高原，寒风刺骨。寒风吹过一座座冰雪覆盖的山头，却吹不尽山体内部。
    掏空山体而造的异能研究基地，因为夜晚来临，也陷入一片祥和，但也仅仅是表面的祥和。
    编号B5528隔间里，一片黑暗，小女孩仍旧维持着抱膝而作的姿势，蜷缩在窄小的单人床上，她的眼睛透过门上钢化玻璃圆窗，死死地盯着对面编号B5527的隔间。
    5527狭窄的单人床上并没有躺着人，晚餐仍旧摆在门口的位置，地板上也没有人。卫生间的小门开着，秦星落的身体一半倒在卫生间地板上，一半在外面，不断地抽搐着。
    太热了！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着他每一粒细胞，焚毁他的意识。
    不对，是太冷了！就像心脏被冻成了千年寒冰，冻结了每一滴血液，冻结了他的思想。
    是太热，不是，是太冷！
    秦星落快被逼疯了，他像是要被身体的两种感觉分裂了！他想去打开水龙头，让自己清醒清醒，却已经没有了爬起来的力气甚至意识。
    救我——
    秦星落看不到身体内部，所以不知道那些研究员打进他身体里的催化剂，正在迅速侵蚀他全身的细胞。仿佛是被逼急了，细胞发起强烈的反抗，延伸出数不清的细小白丝，将催化剂分隔在细胞之外，但并不排除体外。
    有几根细丝拧成了一股绳，从秦星落的身体里钻出来，溜出了隔间，越过了堡垒的大门，跳进暗河，流进大海，顺着水流，倏忽间就到了华国上海的下水道入海口。
    细丝嘿咻嘿咻地爬过下水道，在一个华丽的浴室里冒了出来，飘飘忽忽出了浴室，过了客厅，进了卧室，爬上了床上睡梦中仍然皱着眉的容湛身体，似乎十分满意地蹭了蹭，就消失在他身体里。
    救我——
    “星落！”
    容湛惊醒坐起，一脑门的冷汗，重重地喘气。
    他看向窗户，天已经亮了。
    容湛打开窗帘，穿着浴袍站在窗前，眉头紧锁。
    距离秦星落失踪，已经超过两天，他却毫无头绪。是因为思念过重，所以才会梦到吗？他如果没有看错，梦里的秦星落，是在一个到处写着俄语的地方。
    容湛对秦星落的感情，的确没有那么深，他们甚至还处于“试着交往”的阶段。平时他们每天见面，安安静静坐在一起，不说话只陪伴，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人突然两天没来，容湛心里就慌得一比。
    他容湛，堂堂容氏的总裁，居然不知不觉间，把心献给了一个刚成年的小男孩，明明才认识三个月。
    林幼清敲门进来，就看到容湛站在窗前的落寞背影：“少爷？”
    容湛头也不回：“联系上张阅书了吗？”
    林幼清摇头：“还没有，异管局的人说，张部长回京述职了，述职期间不能带手机，所以联系不上。”
    “继续联系他，还有。”容湛顿了一下，“给私人飞机办理去俄国的手续。”
    林幼清点头：“你早点洗漱，要出发去公司了。”
    等林幼清出去了，容湛拿起手机，指尖停在通讯录上，他突然想起什么，匆忙往下翻了翻，找到一个备注为“小汪”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