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谁

    
    他突然的开口让孙司景、小青和天狗三人有些不解。
    救一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
    静默半响，孙司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细细的斟酌了一眼自己手里握着的，穿着一部分虞娘仙灵之气的瓷瓶。
    孙司景下意识的晃了晃手里的瓷瓶，似乎是在探查着什么似的，“三百年了，这一瓶仙灵之气仅剩不多。所以，你是为了救人？”
    他点点头，没有否认，“以仙灵之气入药，可事半功倍，三百年前从虞娘那里拿回来的仙灵之气，已经所剩无几了。瓶内的仙灵之气大部分都被我入药了。仅剩的这一点仙灵之气我还要用来入药，你们若是帮我的话，这剩下的一点点仙灵之气我可以给你们，但条件是......你们要帮我救一个人。我知道，以景圣君您的本事，一定有什么办法的。”
    孙司景没有说话，他扭头看了一眼身边摆着满桌的药草，竟是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来。
    见孙司景一时间没有回答，他也没有着急，只是耐心的等待着孙司景的回答。
    他不知道孙司景为什么不动手，但对于他而言，不动手却是好事，也就是说，他们之间还有能够商量的余地。
    孙司景回首，他将手里的瓷瓶抛了出去，瓷瓶呈一条弧线的姿态回到了他的手中。
    他回过神来，这才慌忙的伸手出来接过，还好没有让瓷瓶落在地面上。
    孙司景开口道：“我可以帮你。但我不能够向你保证一定能够成功。”
    他收起瓷瓶，面露喜色。
    “我知道了。”
    孙司景能够帮助他，他已经非常的惊喜了，且不说能不能成功？
    毕竟，那可是孙司景啊！
    要知道，普天之下像孙司景一样本事那么大的人可不多。要是孙司景也没有办法，那也许只有天帝才有办法了。
    可是，他又怎么可能请的动天帝帮忙呢？
    见孙司景答应了自己后，他便带着孙司景、小青和天狗三人出了洞府。
    这洞府中毫无生气可言，证明他要孙司景救的这个人并不是在此处。这个地方应该是他用来制药的地方。
    他们离开了洞府，跟随着那只海豚妖来到了不远处的村子里。
    此地环境恶劣，更是寸草不生，毫无生气，没想到这附近竟有一个村子。
    不过，他们进来的时候，却没有在这个村子里面见到任何的一个人影，这里似乎像是一个废弃了的村子一样，风一吹，竟卷起了沙尘。
    此时凡间的天气正至夏季，孙司景似乎知道了那一只海豚妖为什么那么脸色苍白，看起来那么虚弱了。
    海豚本就不适合夏季，此时这样的天气更应该居于海中才是时宜，而他修为不高，化作人形已经是勉强了，如今还在这样的天气中，自然是虚弱一些。
    天狗开口问道：“这个村子为何没有人迹？”
    他道：“三百年前，此地物资丰饶，草木盛开，外面更有一片海。只是后来，疫病蔓延了整个村子，里面的人都死光了。慢慢的，此地的气候也受到了影响，慢慢的变得荒芜了起来，至今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天狗又问：“你让我们救的那个人，在哪里？”
    他指了指前面唯一一处比较完整的房屋，“就在那里。”
    他带着孙司景他们进来，却见这间房屋比较窄小，似乎是因为同时占地了那么多人的原因。若是他一人来的时候，倒是觉得宽敞一些。
    这里面没有多余的摆设，也可以说，这个小地方只有一些平常的家用品，只是这些东西都被整理起来了，虽然他时常有打扫这个地方，但这里还是有些脏，没有想象中的一尘不染。
    放眼望去，只见这房中的榻上还是干净的，上面躺着一个年有十不到的小男孩，他面色红润，脸色倒是比他好不少，可他却静静的躺在那里，不动声色，就像是一具安静的尸体一样。
    他的目光接触到小男孩之后，明显有了变化。
    “就是他。”他淡淡的开口道，“三百年前，我随着水族其他的族群一起从东海迁徙，途中我们遇到了强烈的水流，后来我就和他们很多人冲散了。当时我被强烈的水流冲散之后，就来到了这个地方，在我无意识的时候，是这个小男孩在我搁浅的时候，将我救下的。因为我修为很差，不能化形，一受伤之后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够恢复的。在这一段时间，是他一直陪着我。就在我的伤恢复之后，准备离开的时候，小男孩所居住的村子里就发生了疫病，他也未能幸免，还是身染疫病了。当时我不想见他出事，便想着要去帮助他，他虽然是一个凡人，但是他救了我，对我好，从来没有谁会像他一样对我那么好，还陪我玩的。后来我仅凭自己一点点的修为化作人形，上岸帮助他。没过多久，村子里的人都死光了，他也差点死去，好在我用自己的法力将他的一口保住了。后来，为了让他醒过来，我便到处寻药问医，去了好些地方。但是我并没有伤过人，我虽没有钱财，但是我也没有偷东西，也没有抢。我只是用其他的东西和那些凡人交换药材。虽然过程中也有不少困难，但好在也有一些收获。慢慢的，我便以此方法找到了不少药材回来。”
    他蠕动着有些干裂的嘴唇，继续说下去，“我把找回来的药材都研磨出很多不同种类的药丸，在他的身上也用了很多的药，可是他都丝毫不见起色。后来，我就遇到了虞娘。知道了她正在找西凤神君。我是从东海龙宫出来的，其他神仙的事情也略知一二，正好当时我们从东海龙宫迁徙出去的时候，听说了有关于西凤神君的事情，于是我们以交换的方式让虞娘与我交换这个情报。当时我只是想让虞娘为我找到更好的药材。只是我见她有升仙的前兆，便没有立刻向她讨要什么。后来她真的成仙了，我便朝她讨要仙灵之气。我知道神仙的仙灵之气是非常宝贵的，想必用以制药一定有很大的用处的。便向她提出了这个要求。虞娘已经成为了神仙，神仙中诺言好比言灵，不可反悔。所以我只是要走了虞娘一半的仙灵之气，并没有要走她全部的仙灵之气。”
    “拿到了虞娘的仙灵之气后，我便将其与之入药。没想到的是，加以仙灵之气的果真事半功倍，对他的恢复果然有所帮助。”一说到这个，他似乎是也是回想起了当时的画面，他的脸上略有了几分喜色，“虽然这样的方法的确让他的身体好了一些。但是......但是他还是没有醒过来。我、我用了好多办法，只是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没有什么反应。”
    孙司景看了他一眼，眼底却是有几分惊讶的道：“也就是说，你存着他的一口气存了三百年？”
    天狗闻言也有些惊住了。
    毕竟，他也只是一个凡人而已。
    他点点头，声音弱弱的说道：“是......我、我不想让他就这样死去了，他、他毕竟还小。”
    孙司景淡淡的道：“你的气息很弱，你的修为本就不强，强行化作人形不说，你根本就没有能力在岸上长时间停留，想必你是应该也是用药物在维持自己的身体，所以才没有让自己就地结束的吧？”
    他点点头，没有隐瞒，“是的。”
    孙司景道：“想必你应该也知道，你若是再不会海里，一旦停药就会死的。”
    他摇摇头，道：“没关系的。我还有药的。我......我放不下他，我......就算不想走。”他抬起头来，看向孙司景，道：“景圣君，我知道他只是一个凡人，但是......我求求你救救他，你一定有什么办法的，是不是？”
    孙司景沉着一张脸，道：“答应你的，我自然不会反悔。”
    “谢......谢谢你。”
    “先让我看看他。”
    “哦......好。”
    他让出了一个位置给孙司景。
    孙司景这才上前一步，凑近榻上的小男孩，细细的打量一阵。
    小青和天狗二人则在一旁，他们没有过去打扰孙司景，而是让他静静的观察。
    他也没有打扰孙司景，而是让孙司景慢慢的看。
    他下意识的抿了抿唇，双手攥着自己的衣角，似乎是在紧张，又似乎是着急。
    他苍白的面色，开裂的嘴唇只让人觉得有些恐怖，就连他的身体也比平常人显得更加的瘦弱。
    孙司景的目光来回在小男孩的身上审视，没过多久，他这才转身过来，看向那只海豚妖。
    似乎是感受到了孙司景的视线，他立刻回过神来。
    孙司景开口：“你刚刚说，三百年前，你保住了他的一口气，是吗？”
    他点点头，“是的。”
    “他的确有微乎其微的呼吸。但是......”孙司景道，“他早在三百年前，就已经死了。”
    嗡。
    孙司景的这一句话就像是一道雷电一样狠狠地打在他的心上，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整个人如沉入荒芜一样，“您......您说什么？”
    孙司景第二次再说道：“我说，他早就在三百年前就已经死了。”
    他的面色失常，他此时此刻的表情告诉孙司景，他无法接受这个莫须有的消息。
    “您......您是在说笑吧？这怎么可能呢？三百年前，我明明保住了他的一口气，您是不是骗我的？你是不是想从我的手里把虞娘的仙灵之气拿回去，所以才这样说的？”他露出一丝可笑的神情看着孙司景。
    孙司景别过头去，没有说话。
    站在一旁的天狗走过来，凑近了小男孩看了几眼，来回侦察一番，这才收回了目光，“孙司景说的没错，他早就死了。”
    “你......”他瞪得大的眼珠子颇有几分狰狞之色的看着天狗，“怎么可能？当年我明明就保住了他的一口气，你们是在骗我的，是不是？”
    随着表情的变化，他的言语也变得有几分失礼。
    孙司景啧了一声，这才开口道：“你是傻子吗？三百年前你保住的根本就不是他的一口气。而是他来不及散去的三魂七魄。”
    “三......三魂七魄？”
    孙司景道：“人死之后，魂归幽冥，也就是冥界。三百年前他早就死了，就在他的魂魄离开体内前往幽冥转世的时候，你来了，你将他即将离体的魂魄锁回了身体里面。从而导致他的魂魄无法离开体内。至于为什么虞娘的仙灵之气入药之后对他的身体有所好转。那药其实根本一点用都没有，那药的效果只能够滋养他的尸体和魂魄。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一个凡人的尸体能够完好无损三百年？你真的觉得他还活着吗？那就是你打错特错了，幽冥之中，早就有他的一席之地了。若不是三百年前你困住了他的三魂七魄，估计他现在早已经轮回转了好几世了！”
    “所以......他真的......死了吗？”
    悬浮的浮木他抓不到了，只能够失去希望是似的直接瘫坐在地面上，目光朦胧。
    “所以说，这三百年来，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这一切都是没用的！他......他早就已经死了。”
    “所以一直都是我在自欺欺人，我只觉得......他总有一天会醒过来的，其实并不然......”
    他就像一只无助的小鸟，只能够被困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连他死之前，我都没有、没有能够来看他一眼？”
    小青看了他一眼，只觉得他有些可怜。
    小青来到孙司景的身边，她的小手攥了攥孙司景的衣袍。
    似乎是察觉到小青的动作，孙司景这才看向了她，“你干什么？”
    小青抬起头来看着他，低声的问道：“那......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帮助他的吗？”
    孙司景还没有回答，反而是天狗作答的道：“凡人死后，三魂七魄归于幽冥，轮回转世，乃是常态，也是规则。若是凡人死后当真这般轻易说复活就复活的话，那凡间的规矩岂不是就被颠覆了吗？小青，你要知道，凡间凡人的生命从来都不存在长生和复活的。人在做，天在看。你总有一天会为你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天狗的话，与其说是给小青听的，还不如说是为了说给那只海豚妖听的。
    “天狗说的不错。”孙司景看了一眼那一只海豚妖，道：“你不顾自己的生死，执意想要救一个人的生命，这并不能说你心善，只能说你是执着。但你也要知道真相，早就在三百年前就已经死了。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如果你只是想要与他见一面的话，我还是可以满足你的。”
    闻言，小青和天狗二人先是起了反应。
    然后那只海豚妖更是猛地抬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孙司景。
    “您......您说什么？”
    生怕是自己刚才听错了，他又再小心翼翼的询问一次，企图在自己完全清醒的时候，得到一个正确的答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