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为狐非狐

4.一诉离别

    
    白凤摸了把狐狸头,却委实失了睡意,便弯了腰身,把整张床都让给了小狐狸,却依旧不忘把枕巾围上熟睡的小白狐。
    半夜怎会传来笛音?这是南潇被深夜中那笛音惊醒的始因。
    南潇知道自己眼睛终究是见不得光亮,便也省了伸爪子揉眼睛的动作,只是老老实实的用尾巴把自己卷成一个椭圆,便好生的趴在床铺上听笛音了。
    挺好听的。这是南潇对这乐曲的第一印象,只是却略显生疏了,如果吹笛之人不是许久未练这曲子,便是初学这曲音。
    只是小狐狸却开始了一遍遍的去听这曲子,笛音也是越发的熟了,直到兴致浓了,南潇不禁拍手叫好,并友善的“嗷”了一嗓子。
    “你这小家伙耳朵倒是尖的很。”南潇不及躲闪,被人拎了一只耳朵去。
    “嗷!嗷……”南潇初被抓住有些慌张,却听得那人声音,知道还是和自己一起的那人,便放下心来,只是调皮的“嗷”了两嗓子。
    “小家伙你究竟有多少道行,又听得懂我多少言说?”白凤斜了身子靠在床边。
    见怀中的狐狸只是歪着头眯着眼,很享受自己的手在它背后一摸一摸的,白凤平生第一次生出一种想要一吐为快的冲动,这里没有什么人,有的不过是一只小白狐狸,这白狐若是山中得了道行的灵兽也必定不是这般小小的样子。
    南潇被摸得舒服的要醉仙梦死了,整只狐狸都软了,软得困了,困得要睡着了。
    “我小时的事情已记不大清了,只晓得娘亲叫我‘阿离’,我也不知自己姓什么,自进了将军府便没日没夜的被人逼着练功,接着便有了现在的名字……”
    白凤断断续续的说着,南潇趴在白凤腿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南潇迷迷糊糊的,也记不得什么东西,偏就记得了他名字里的一个“离”字,许是天定,这仿佛便是注定的阴差阳错。
    “你有在听我说么?”白凤讲了很多,几乎天明时,才低了头去看臂弯儿上的圆球,却发现小狐狸早就困得打不起精神,合着眼睛,耷拉着两只耳朵睡的正香,白凤嘴角扯了一缕笑,“我这是怎的了?竟以为一只小狐狸能听得懂我的心事?实在可笑。”
    南潇醒来时,习惯性的抖了抖毛,把围住身子的大尾巴撤了下来,接着却是一愣。身边的温暖不见了,“嗷嗷!”南潇叫了两声却仍听不见熟悉的人的声响,不禁慌了。
    他不要自己了么?就把她丢在这里了?
    白凤捧了粥食过来时正看见小狐狸茫然的在床铺上“折腾”,折腾来折腾去却只看见它把原来顺顺的毛弄得有些炸,接着却见它小爪子一伸,整个身子翻到了床外,眼见着便要和地板亲密接触了。
    南潇疑惑的偏了偏头,自己刚刚好像正在下落,那现在?
    “真让人不省心。”白凤双手托住小狐狸的腰身,揽在怀里,拎住小狐狸的一只耳朵,“没一点儿老实劲儿!”
    南潇吃疼的用小爪子护住耳朵,才没有,人家一直很乖,小狐狸大声的说着,却只是发出“嗷嗷”的声响,却一点儿威胁的作用都没有,身子被抱住,暖暖的,直入到心里。
    抱了狐狸一口口的喂粥,南潇乖乖的趴在白凤怀里不动弹,偶尔会无害的用小脸上的绒绒的毛擦到白凤的胸口,外面????的声响听得令人烦躁,白凤把手中剩下的半碗儿粥撂下,把小狐狸放在桌上便站起了身。
    这客栈在赵魏交界,远离王都的纷乱繁华,按说这里应是安静的紧的,这般声响实在是没大理由,侧了身子在门口看了出去,却是猛地转了身,落到桌边捞起桌上的小狐狸,就着身子的后劲儿,翻出了窗子。
    而刚刚他站立的地方,只留下三枚插在那里。
    是韩国的刺客,白凤暗自在心底思量着,究竟是什么样的理由,让姬无夜一次次的想置他于死地,又是什么样的理由,让墨鸦在自己重伤的时候选择离开他?
    南潇挂在白凤脖子上,迷茫而安静的好好呆着,她不想给白凤添麻烦,可是,总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白雪依旧,白凤一次一次的跳起,快速的前进着,身后的马蹄声却终究还是一点点的近了,南潇听到了白凤的声音,声音里浓浓的不安,“小狐狸,我怕是不能再照顾你了,别死。”
    他要抛下她了?南潇被他的话荡了心魂,心中没来由的抽了一下,她不想他离开,“嗷!”
    白凤被南潇叫的一愣,心中生出一声不忍,伸手安慰的抚摸了下小狐狸的腰身,踮起脚落到一棵树上,瞬间转了方向向来时的方向掠过,身后的追兵一时间不曾想见白凤这般动作,白凤已经飞跃而出好远。
    前方是刚刚走过的,白凤轻盈的跳到地上,身后的追兵就快来了,身子猛地一闪,闪到一个树旁,将小狐狸反手一撂。
    南潇身子却是一腾空,接着跌到地上,虽然白凤已经放低了身子,可是却还是摔得南潇生疼,阿离,别丢下我!南潇刚刚听见了白凤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冷冷清清的,没有多少的温情,只是里面终究牵连着些许的不舍,毕竟一人一狐相处时的平和是极少见的。
    白凤听到小狐狸的叫声,忍不住回了下头,那很有灵性的白狐狸正趴在地上,疼的缩成了一团,心中一凛,怕是日后在见不到了,脚步却依旧没有停下来,他万一被这群刺客捉到,只怕这小狐狸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不让它跟着自己……是对的!接着便头也不回的踩着树枝飞速前行了,可是左想右想,却又是飞落回来,在小狐狸身上铺了块白帕子。
    南潇痛苦的撑起了身子,从高处直接摔到地上左边的整只爪子都都被摔软了,没大力气,费力的撑着半边身子,南潇泪水有些打转儿了,感到身上被盖了东西,知道是白凤,下意识的用右爪子摸索过去,却扑了个空。
    白凤看它举动轻轻叹了下,“别死,我会回来。”
    眼睛看不见太阳,也算不准时间,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身后忽然传来飞奔的马蹄声,接着便听见有人向这边走过来的脚步声,身子却又是一轻。
    是阿离吗?南潇刚要叫出声,却被搂住她的那人伸了一只手捂住了嘴,一道轻柔温婉的声音传了过来,“嘘——小丫头,你先别出声。”
    不是他……南潇心里一凉,只是这说话的人也不像是个坏人,不然便也不会这般护着自己了。可是,白凤刚刚说:他会回来。她要等他!
    待到再听不见马蹄声,南潇才被松了嘴,南潇晃了晃晕晕乎乎的头,本来就看不见东西,这回更晕了。
    夏一宁好笑的看着怀里的小家伙,浑身一点儿其他颜色也不曾有,通体借白,真是可爱得紧,只是可惜了这一双漂亮眼睛了,不然,等这小家伙修炼个几百年必也是个大美人儿。
    “丫头你这伤得可真是不轻。”夏一宁把南潇捧在怀中,一边伸过手附在南潇受伤的左臂上。
    南潇讨好的道了句谢,却顿时觉得抱住自己的那人整个顿了一顿,接着便感觉身子被调了方向。
    南潇竖起耳朵,仰起了脸,自己看不见东西也不会费力睁眼去看夏一宁,只是摆摆样子罢了,却听夏一宁喉咙里传出一串笑声,“能听懂人话看来是有些道行,一会儿带你去洛川泉里泡泡,看看会出落成什么模样?”
    南潇歪着头不明白那人在说什么,被他在背上一下一下的摸着,只觉得整个骨头都酥了,晕晕乎乎的。临睡前只有一个念头:她要等着白凤,他说过,他会回来的。
    夏一宁看着臂弯儿间的白狐狸,接连不断的打着哈气,整只狐狸盘在手臂上,体温却不是很暖,许是体质并不很好,夏一宁加快脚步,身影消失在一棵树下,只是最后却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看,却也没看得什么。
    白凤站在树枝上,拳头一点点的握紧,他甩去了身后的追兵,却只看见那青衣男子抱着小狐狸离开的样子,想要去找回来,心中却又是一怔,许是这小狐狸和那男子一处能过的更好,跟着自己,自己怕也照顾不好它。
    白凤眼中多了些许释怀,也比刚刚少了份黯然,只是,当多少年后,他再问南潇时,南潇却依旧笑得风轻云淡,只是眼中却留着些许的惆怅,她当时并不说什么,只是却叫白凤为此后悔当初许久。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白凤踩住一片树叶迅速飞升而上,身影很快消失,一抹蓝白渐渐隐藏在树丛之中。
    人海茫茫,一朝离别,离了多少年才能重遇,物是人非,再相见,彼此却都记不得当年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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