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为狐非狐

5.千错之初

    
    绿竹环绕,雾影重叠,氤氲出一种靡靡的柔情。
    青色的石阶,却未沾雪,湿湿的样子,一个墨发年轻人站在一边,手里持着青简,一双眸子晶亮晶亮的,唇间的一抹笑意却生生把整个帅气俊朗的人脸上多出了一份狡猾与调皮。
    “算算时间,该是时候了罢。”夏一宁手指轻动,书简却就那么凭空消失了,唇间笑意不改,直奔向屋里,却是整个人都大大的转了个身,伸手幻化出一件青色素服,“姑娘……姑娘既是醒了,便先穿了衣服,一宁真的什么都不曾看见!”
    夏一宁保持着不变的姿势等了很久,却依旧未听到屋里的人有什么反应,心里涌起一丝疑惑。
    他现在在这深处密林之中,又兼以幻术作掩,凡人是寻不来这里的,他本身是这林中修炼千年的九尾狐狸,现在一心想要的不过是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也不曾想过普度众生,飞升为仙。之前也曾广交朋友,也识得了这么一两个有身份的,知识却不曾想见,这却差一些引来一场祸端,接着他为了躲避那人,便一路躲来了这里,在这里呆了足足二十几年却也未曾被发现,只是这心中依旧还存有些许的忐忑。但凡这山中灵兽与他有缘的,他自会出手相助,如今这小白狐狸虽然是外头捡的,却也算是有缘,便也当做一般。又见她能听懂人语,便想见是不是她本就有道行,如此也当能幻化成人,便带了她来了这里。
    这迷迷之境中有一处温泉,被自己用法术隐在屋舍之中,很是难以发现,这泉水有利于伤病的治愈,于身体很有好处,他更是曾看见有一个彩蝶淋了这温泉之水,化成一个七岁孩童的场景。
    只是这终究是温泉,呆不得太久,如今已经过了两个时辰,这……这姑娘也该苏醒了呀……
    “姑娘……一宁真的什么都没看见……当真无意冒犯。”夏一宁闭了眼睛一点点的挪到里面,里面没有一点儿声音,夏一宁顿时放开了胆子,却忽然听见了水声,瞬时又绷紧了。
    南潇听了声音迷迷糊糊的抬了抬手,感到自己浸在水中,伸手攀住身后的池壁,问了句,“这是哪里?”南潇疑惑着,却不想竟能发出声音,忍不住呆住了。
    夏一宁听到一个有些沙哑的女声,一时间惊得把手中的衣物抖到了地上,接着又手忙脚乱地拾了起来,迅速倒着步子闪到池边,留了句“姑娘先穿了衣服罢。”便要出去。
    南潇伸出手,感到手边软软的料子,知道是那人说的衣服了,只是却也无奈的笑了下,面上有些红,无辜道,“第一次……不会穿。”
    夏一宁闭着眼睛伸手畏畏缩缩的摸了过去,扶住南潇,帮那姑娘穿好了衣服,夏一宁只觉得自己已经俨然成了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了,美人在怀,真真的坐怀不乱啊。
    南潇穿好了衣服,被夏一宁扶着站了起来,身上软软的,却也算是体力充沛,“这温水能医百病,姑娘看看,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南潇沉默了一会儿,轻轻说道,“依旧看不见东西,只记得原应是能视物的。”南潇心里其实很清楚,她这双眼睛怕是再也好不了了,只是心中却还是存着些许的遗憾,自己自有意识以来,还不曾亲眼看看这世界,却又这般永远的与黑暗为伴,这,莫不就是她的命数了?
    夏一宁伸手在南潇眼前挥了挥,却被南潇伸手抓住,问道,“你在我面前挥手作甚?”南潇依旧眨了眨眼睛,只是最后却无力的闭合上了。
    “你当真看不见?”夏一宁问道,见南潇老实的摇了摇头,饶有兴致的问,“那你怎知我是在挥手?”
    南潇不觉好笑,也不睁眼,嘴角微颦,“有风。”
    夏一宁一怔顿时拜服的,牵了南潇出屋,这姑娘的眼睛若是好好的看着真的是太标志了,只是失了这双眼睛,终归还是少了一些味道,这样闭着,也好,“你的眼睛竟是这泉水也医不好的,看来非凡间事物所伤,要么是妖物所为要么就是……”
    听夏一宁拖长调子,南潇接了话询问,“要么是什么?”
    “神物所致。”夏一宁正色道。
    夏一宁回望着南潇,她闭着眼睛,任由竹影落在身上,脸生得很标致,狐狸化人本该是妩媚妖艳的,只是她这一张精致的面孔却生出了一次纯净与安宁,没有红楼妓馆庸脂俗粉的妖娆。
    她现在闭了眼睛,有的不过是一种令人心安的感觉,笑容浅浅令人很容易就沉了进去,十六七的年纪,于她却是正好的。
    夏一宁不知为何自己脑海中忽然映出南潇妩媚妖娆的笑着的场景,不觉心中一颤,若有朝一日变成那般,只怕唯有祸国殃民的结局了,她若当真那般,必定是被这世道逼迫。
    既如此,他宁愿将这姑娘永远禁锢在这竹林之中,看着她修炼,看着她有朝一日飞升成神。
    飞升,在狐族里是个再熟悉不过的词,狐仙一族多生在青丘,大多都是经过修炼飞升为仙,却也有少数,自娘胎里就已经带着仙气的,这样的狐狸崽子生下来便已得道,也少了许些劫数。至于其他山中的灵狐,修炼起来缺少良师益友,很容易便走了弯路,于是又有了妖族一说。
    “先生一直看着南潇作甚?”南潇手向前一伸,夏一宁见她似要向前走,便伸了手扶着她,携着她向前走了几步。
    “你怎知我在看你?”夏一宁诡笑道,一脸的势在必得,心心念着这丫头半点儿光亮也看不见,定是诳自己的。
    却见南潇终于停了脚步,却是扶住了一根竹子,后背依着一点点转了身子和夏一宁对着,“猜的。”
    夏一宁被噎住,看着她只想笑,这世上能把狐狸唬住的也就剩下狐狸了,心下接着又是一愣,对着南潇道,“我原以为刚化了人形的,是没有名字的,你刚却说……你叫南潇?”
    南潇点了点头,她自己也记不清是何时有了这名字的,一时却也想起这么久竟也未曾问过他的名字,便轻轻咳了一声,不好意思的问道,“敢问先生高姓?”
    夏一宁道了名字,却仍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姑娘,小小年纪的,若没个人帮衬着,这般想着,心中却也有些为这小姑娘伤感了。
    “与其亡命天涯,还不如跟随我。”
    白凤立在树顶,听到树下猛地传来一道声音,一惊,低着头去看,是一个一头华发的男人。
    看着他,白凤有一种预感,自己会在这乱世之中找到一个容身之处,“跟着你?”白凤轻轻然地扬了唇角,眼中却依旧带着冷漠。
    卫庄不动声色,只是淡淡的看着白凤,过了许久,白凤跳到了地上,“我效命的,只能是强者。”言语间,一根羽毛已经袭面而去。
    卫庄一抬手,避过白羽,再一伸手,剑也未出鞘,对着白凤便挡了过去。
    白凤一闪身落在卫庄身后,心中不由得叹道:强者,比姬无夜还要强大!刚刚那一击,若是自己身法慢了,怕真会骨断筋折。
    “认输了么?”白凤闻声,轻轻转了头,卫庄在刚刚那一瞬已经绕道自己身后,将手中的剑驾到自己脖子上,只是这一瞬。
    白凤咬咬牙,看似不屑的别过脸不做声,却听身后的男人继续以他极富磁性的声音说道,“跟我比试还敢不全神贯注,我是该说你这娃娃太自信,还是太无知?”
    “你!”白凤气急败坏,却终究忍了下来,对着卫庄回了个礼,算是承认他这个强者了。
    “若我没有猜错,你便是白凤?”卫庄收了剑,伸出手托住白凤一张小脸,这小家伙再长个四五年,必定是个人中龙凤,比那张良差不得那里去。
    白凤有些不自然的错了脸,他不习惯被生人这么对待,饶是墨鸦也未曾跟他亲昵到这地步,“白凤竟不知自己的名字何时入了大人的耳朵?”
    “整个韩国都在捉拿两个人,一个叫墨鸦,一个叫白凤。”卫庄道。
    这日竹影摇曳,南潇和夏一宁说了不少的话,却只在最后央了夏一宁一件事情,“南姑娘有话直说便是,夏某定会尽全力帮衬着。”
    “我想寻得一人?名唤阿离。”南潇脸上似有惆怅。
    “也没个姓氏?”夏一宁不禁一愣,这天下叫阿离的多得是,人海茫茫,哪个是她寻的人呢?
    南潇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却也许是他说了,我却记不得了。”南潇一身青色素服,映着竹绿,“他是个懂音律的人。”
    夏一宁轻轻点了点头,“这件事夏某记下了。”
    有多少错从一开始便铺叙成章,一步错,步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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