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为狐非狐

10.一应桃花

    
    说得好听些,那是惺惺相惜,说难听些,那就是沆瀣一气。看着南潇和张良你来我往的调侃着自己,偏偏自己一出语反驳便被打断,颜路委委屈屈的干瞪眼。
    “师兄,南姑娘说得有理,后日便是你的及冠之礼,便不能再见到你散着头发的模样了,索性便多陪良几日又如何?”张良一双眼睛眨呀眨,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拽着自己衣袖的一双手摇呀摇,可是颜路分明看见张良身后有一根狐狸尾巴也跟着摇来摇去。
    “子房……不要(胡闹)……”胡闹两字还未出口,便被南潇截断了。
    “颜先生和张先生亲密无间真是这天底下的乐事,这是小圣贤庄的大喜事,颜先生便顺了张先生的心意罢。”南潇跪坐在席子上,吟吟的笑着。
    “路实在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南姑娘……”颜路欲哭无泪。
    南潇摇了摇头,“颜先生哪里话,颜先生于我有救命之恩,南潇怎敢以怨报德?”
    “师兄不要多心,南姑娘心地善良,断然不是背后使绊子的人。”张良一双眼睛快眯得没有缝儿了。
    南潇假意拭泪,“颜先生分明就是怨着南潇了,张先生无需安慰南潇……”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颜路解释道,心道:天啊,没活路了!
    南潇和张良这么一闹三个人的相处反而更亲密无间了些,不是今天听了张良讲的趣闻,就是颜路改天在学堂里碰上了哪个不知趣的弟子闹了笑话,亦或是颜路又发现了藏在儒家经典里的某个药方……
    南潇自一个人在这小圣贤庄一住就是大半个月,知没什么可报答他们的,便请了张良说是想要一架琴。
    若说是别的东西,像什么女孩子惯常的女红用具啊舞裙啊,小圣贤庄是没有,可是这琴小圣贤庄是少不得的。
    南潇自知她之前的那架琴怕是找不见了,在荒郊野外呆了这大半个月,估计被什么野兽瞧见啃咬了一番也是说不准的事儿。左不过,是换一架琴罢了,也没什么要紧。
    张良原是不知南潇会琴的,只觉得和这丫头说话很投缘,整个人仿佛是脱离世俗的仙家,没染上世俗女子的气息。
    见她说想要一架琴,便想也没想便冲到了颜路那里说明了情况,两人一合计,总觉得得寻一架好琴给南潇,便在小圣贤庄选了一架上好的桐木材质的七弦琴。此琴名唤“血朱砂”,只因在琴额上有一处擦也擦不去的形似朱砂血的印记。
    南潇得了这琴,调了调琴弦便邀张良颜路二人赏乐了。
    一曲落雁知秋在小竹林中氤氲开来,三千流光中扑朔迷离的影映在脑海中,日光映衬出雁南飞的痕迹,长风万里牵动了多少人的相思。北风起,雁南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春去秋来,花开花落,繁华褪后尽寂寞。
    琴音一转,仿若秋风乍起,雁阵惊寒。苍莽之境中天空中振翅飞翔在宽广的天之南的雁,不知疲倦的飞着,飞着,飞向春暖花开。
    秋意正浓,琴音却也就此戛然而止。
    张良怔怔的看着抚琴南潇,只觉得自己是彻彻底底的低估了她。他只道南潇不似世俗女子,现下看来,却简直能算是一身仙气了。张良也会弹琴,可是论起抚琴的功力,他是不如颜路的,他原以为颜路的琴技便已堪称一绝,现下看来,当时的决断怕也为时尚早了。
    “颜先生,张先生可还满意?”南潇微微一笑,这琴音并没有什么古怪,这琴也算是合得上手,南潇很满意张良给她这琴。
    颜路忍不住感叹道,“北雁南飞,红叶衷情,姑娘的琴音可以说……举世无双了。”
    南潇摇了摇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一人的琴技远在南潇之上。”
    南潇说完却有些神色黯然,她记起那日那人的一曲高山流水,手把手的教给自己高山流水的曲谱,那一日的合奏,是她一生中最得意的。她本以为自己对琴的天赋极高,只是,却在听说了他和旷修成为天下一绝的时候,忍不住羡慕与嫉妒。她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即使自己的琴技再高,恐怕也比不过那个死去的人,在高渐离心中,当世最好的琴师,是旷修,自己在他心中占不得任何的席位。
    “小丫头何必这般自谦,能将落雁知秋的意蕴融入人心,融于这世上之人老朽平生也只见过两位,其中一位,便是你了。”
    张良颜路被身后猛地一句话惊得站起了身,毕恭毕敬的对着那位老者行了一个礼,“师叔。”
    南潇轻轻起了身,对着荀子亦是欠了欠身,“南潇不懂这小圣贤庄中的规矩,如有失礼之处,还望前辈见谅。”
    南潇话音刚落却听见了张良抽气的声音,不由疑惑。
    颜路随着张良的目光抬了头,看着身边的竹林不由得僵直了身子,竹林还是那片竹林,只是有些叶子已经变黄了,好似秋天来了似的。可是他们都很清楚,桑海城临海,一年四季如春,小圣贤庄的竹叶,一年四季,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景象。
    白凤托着手中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小鸟,若有所思,他从不相信一个人能碰空失踪。可是这小半个月却一点儿消息都传不来,如果不是这女孩子死了,就只有一种可能,她正被某种势力保护着或者软禁着。
    这几日流沙也没什么活儿,他也乐得自在,便走得远远的,叫他们找不见才好,反正墨玉麒麟最后总会找到自己的不是?
    摆弄着手中的鸟儿,静坐了大半天,身后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白凤闻声站了起来回头去看,见了来人也不慌不忙。
    “这阵子的风真怪。”来人见了白凤也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
    白凤递了一个疑惑的眼神过去,轻挑眉头。
    来人走到白凤身边,和他并肩而立,“这风要是不怪,怎会把流沙的大忙人吹过来?”
    白凤见那人笑得不怀好意,跟小时候一个德行,别了脸过去不应话。
    那人见了白凤这样依旧没有生气的意思,眯起一双眼睛,饶有兴致的继续道,“凤儿找来这里一定是有事的……”
    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不许这么叫!”扬起手,羽刃抵住那人的脖子,怒目而视,敢叫他“凤儿”,这不是存心找死还是什么?
    那人一脸委屈,“凤儿与我自小便是‘青梅竹马’,莫不是凤儿要始乱终弃?”
    白凤想也不想挥手对着那人的脸劈过去,却被一手拦住,那人依旧委委屈屈,“毁了容,凤儿更不会要我了……”
    “你存心的!”白凤忍不住火大,从小到大就两个人敢这么调侃自己,一个是旧时搭档墨鸦,一个就是死狐狸张良。
    “凤儿……你听我解释……”那人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却瞬间被六道身影团团围住。
    “@#¥%……()*&@!”
    两人气喘吁吁的坐在草地上,也不知是谁想笑出了声,白凤敛了唇间笑意,依旧一脸冰霜。
    “一别经年。”那人沉下眸子,看着白凤的侧脸,这些年他们都变了许多。
    “你怎知道我来桑海了?”白凤没兴趣和张良寒暄什么,他们命路不同,这些年经历学识也不一样,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张良摇了摇头,“只是来散散心,刚见着你时还一时不大敢认,你转了脸我才确定是你。”
    “你的意思就是说,这是机缘巧合了?”白凤才不信他的鬼话,他的心思这天底下有几个人能捉摸得透。
    “恩……我觉得可能不全是……”张良若有所思的看着白凤。
    “你什么意思?”白凤被张良盯得发毛,天知道他在自己身上又打了什么主意,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说?”张良一脸笑意,“你桃花劫好像来了,恭喜了。”
    白凤懒得搭理他,冷哼一声,“没个正经。”坐起身也不顾身后的人,飘然飞得老远。
    张良意犹未尽的看着白凤的背影,喃喃道,“真的有桃花劫,我不可能看错的。”
    张良坐在地上呆了会儿,直接就着这姿势倒了下去,仰躺在草地上,有多少年没见着他了,小时候也没见他冷成这样。张良心中却也有些期待,也不知和白凤应桃花劫的姑娘是哪家女子,真想看看白凤情意绵绵的样子。
    白凤哪里知道张良的话竟真的一语成谶,只是这劫却真的不大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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