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桐的日子越发吵闹起来,刘恒的后宫添了许多人, 有些是旁人献上的, 有些是照例选来的, 还有些是吕后赐下的,刘恒照单全收。
本来冷淡清净的王宫里有时都能热闹成菜市场, 吵吵闹闹,熙熙攘攘。
自古少年风流,奚桐虽不喜欢这般做派,但也无可奈何。
时不时一大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来向她请安, 奚桐闻着那各式各样的香味直熏鼻子,每每都要嫌弃一回。每一种单闻起来都还好,几种加起来, 感觉真是要了命了。
好好的年纪,追求什么病弱西子,奚桐常常令她们举办蹴鞠比赛。赢了不仅有赏赐,还能和代王殿下同桌吃饭。
几个月坚持下来,旁的不说, 单单刘恒宫内妃子们的精气神就不是一般王爷的后院可比的。
新来的诸多美人,燕瘦环肥,各有千秋。不过吕谜看着自家王爷的相貌, 也觉着他守着自己一个人很委屈。
王妃对新来的美人们没有敌意,反倒赢来了不少人的尊重。
相比之下, 奚桐的口碑就不那么好。代王宫里最出名的就是代王殿下有个爱折腾人的母妃, 成天胡闹, 想一出是一出,偏偏代王殿下是个难得的孝子,众多嫔妃怨声载道。
一连几日暴雨,空气都显得湿润些。夏日热气腾腾,仿若人们正处在慢慢升温的炉子中,总有一日能将人烤的外焦里嫩,这阵雨一下,有不少人欢喜。
奚桐偷偷活动筋骨打扫完桌椅,抱着一壶白开水坐在门口望天,一面希望这雨下得大些,天气再凉爽些,一面又盼着快快天晴,莫要引出涝灾来。
谢偕慢悠悠来回踱步,早上一碗清汤面,不过个把时辰,这会儿她又觉着饿了。
左右看着身边无人,二人往殿里搬个小火炉,眼巴巴地等着烤肉吃。
那些事情太难折腾了,他们这些小年轻爱咋咋地吧!
奚桐直接放弃治疗。与其思考太多自己不能预料到的事,不如陪着谢偕好好享受当下。
“谢偕啊,你悠着点。”奚桐有些担心道。
“怎么了?”谢偕不解。
奚桐:“我是怕你穿女装穿习惯了回头改不过来,虽然说你现在这样也很好看。”
谢偕:“……好像是哦。”完了!
刘恒对吕谜越来越冷淡,时常相处一室不发一言。然他们相处过久,彼此间太过熟悉,这般也算不得尴尬,常常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哪怕在吕谜处一声不吭,刘恒也觉得比在旁处顺心。
夫妻话少,吕谜自然有些伤心,但还未等到吕谜悲伤完,一个消息打断刘恒所有的打算。
吕谜怀孕了。
刘恒心里对吕家人难免有芥蒂,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自然又极是欢喜,这般纠结百转下来,他倒比害喜的吕谜进食还少。
奚桐如今已很少下厨了,一日,刘恒去看望母亲,却发现母亲居然在膳房。
“母亲,你这是做什么呢?我大老远就闻到香味了,定是极好的滋味。”刘恒笑道。
奚桐对刘恒摇摇手指,道:“这可不是给你的,这是给吕谜做的,回头你去看望她时顺带帮我带过去。”
刘恒呆立不动,没有答话。
奚桐一巴掌拍向他后脑勺,追着他边拍边道:“还没怎么样就想着抛妻弃子了?老婆孩子都不要,你还真长本事了!”
刘恒也不躲,站在原地让母亲打,支支吾吾道:“儿子并无此意,只是,只是……”
不跑怎么追?干打也没意思,奚桐只能停下,这傻儿子也不知道配合配合。
“唉~”奚桐叹口长气,道:“儿啊,你的处境母亲知道,将心比心,你也要想想吕谜的立场……”
远处是绘着高山流水的屏风,眼前放着各色针线,吕谜正在自己动手缝制婴儿的衣物。
刘恒未让人通报,走到门边,看见吕谜嘴角挂着期盼和满足的微笑,顿时心情也好了不少。
将心比心,许多年前,母亲也必定是这般期盼着他的到来吧?
走过去,刘恒道:“这块蓝色太浅了,我看还是用大红的吧。”
“殿下。”吕谜自然欣喜,接道:“大红的是不是太鲜艳了?”
“就是要喜庆些好,而且缝几个肚兜,上头绣上莲花金元宝,男孩女孩都能用。”刘恒道。
吕谜头次见到夫君这般放松的时候,笑道:“哪有给孩子肚兜上绣金元宝的?穿出去没得让别人笑话。”
“你绣一个不就有了。既是肚兜,又哪里会穿出去?”刘恒挑眉道。
说完他还摸下桌上的布料,比较道:“丝绸的只是好看,还是棉布的舒服。小孩子皮肤娇嫩,你做些棉质的肚兜给他穿里面。不了,你有身孕,不宜操劳,还是交给宫中的绣娘……”
吕谜看着眼前的男子,内心满足极了,这是她的夫君,这是她的家。
奚桐就像一个平常的婆婆,没事煲煲汤,做些零嘴,只是不让吕谜喝那些安胎药。
“你身子康健,定能母子平安,是药三分毒,没得去冒那个险。”奚桐如是道。
吕谜点头,她本就是个孝顺乖巧的孩子,可惜原本的家里不需要她的乖巧。
吕谜显怀后,起坐更加不便,奚桐常去看她,十有八九都能碰见刘恒,这让奚桐很是满意。
奚桐带了煲好的排骨汤,刘恒喂给吕谜,三人说笑一会儿,气氛愈发轻松。
“谢儿长得真好,婆婆不如赐给代王吧?”吕谜随口道。
奚桐和谢偕:“!”
“莫要说笑,谢偕跟随母亲多年,母亲哪里能离得开。”刘恒无奈摇摇头。
奚桐一惊:听你这话难不成我敢给你就敢收!
忍着左胳膊被掐住的痛,奚桐假笑道:“这事儿你们莫要想了,谢儿在我身边我都习惯了,她哪儿都去不了。”
刘恒起身,道:“母亲安坐,儿子去处理政事了。”
奚桐挥挥手让他快去,道:“走了也好,省的打扰我们谈心。”
刘恒面露愉悦,走到书房,齐云等了许久。
这么多年,齐云仿佛从未变过,依旧那般清冷,只是身上偶尔会透露出冷血和阴暗。
做了这么多年的暗卫,他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少年郎了。
“新一批暗卫下月可全部训练完成。”齐云道。
刘恒点头,道:“好极,切记隐秘。”人往高处走,总有一些隐在暗处见不得人的事需要人做。
商议过后,齐云告退,临走前,忽然转身问一句:“殿下,您现在开心吗?”
齐云为他效力拼杀多年,刘恒也未怪罪他失礼,脑海中想起母亲妻子还有那未出生的孩子,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来。
齐云神色似是悲伤,不等他回答便低头道:“微臣失礼了,微臣告退。”
刘恒总觉得齐云那天怪怪的,然而之后再试探他,他又一如既往冷血面瘫。
来年开春,吕谜生下双生子,奚桐取名为刘虎,刘编。
刘恒初为人父,心中狂喜,怀里抱着小小的婴儿,难得笑得像个傻子。
两个孩子长得极为相似,只是老大左腿上有一小块心形胎记,刘恒一会儿抱抱这个,一会儿瞅瞅那个,目不转睛,爱不释手。
刚出生的孩子其实不好看,浑身红彤彤皱巴巴的,眼睛还不能睁开,像个小毛猴子。然而情人眼里出西施,父亲眼中出俊儿,刘恒就是觉着这两个孩子越看越好看,越看越耐看。
怀里抱着刘编,奚桐甚是无奈,刘恒这痴傻的样子真是没眼看。
奚桐摇头,“你这样是不对的。”
“那该如何抱?”刘恒问道。这个姿势可是他看了许久才学会的。
未当人父时不知道,如今才发现,小孩子较贵的很,样样都要细心照料,摸起来软软的,看着小小的,比他看过的任何东西都要脆弱。
“抱孩子是对的,但是你就没发现袖子湿了吗?”奚桐看着小心翼翼搂着儿子全然没顾到自己的刘恒笑道。
这才看见左袖上果然一片水渍,刘恒将孩子交给乳母,起身去换身衣服。
吕谜生产时费了大力气,躺了四五个时辰才醒来,刘恒听闻王妃醒了,连忙抱着孩子去看。
仿若珍宝将老大放在吕谜颈侧,刘恒又将老二抱在怀里,咧着嘴傻笑道:“看,这是我们的儿子,真乖。”
“殿下,取名字了吗?”吕谜问道,气息并不稳,她的身体还很虚弱。
“取了,母亲取的。老大叫刘虎,老二叫刘编。”刘恒在她身旁说道。
“虎儿,编儿,母亲取的名字真好听。”吕谜看着双胞胎儿子道,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刘编正睡醒了,一双小拳头乱挥,他的手指还不能伸开,刘恒连忙将他抱出去交给奶娘。
此时,又是一道旨意来到代王宫。
刘恒逗弄着儿子,心中暗想:刘昌?顺者昌,逆者亡吗?
“代王,这该怎么办?”吕谜躺在床上,她喜欢极了婆婆给儿子取的名字,吕后这旨意下来可如何是好?
刘恒安抚她道:“无妨,虎儿当乳名用,一家人私下叫叫便可。”总有一天,他会将自己孩儿的名字改回来。
随着代王长子名讳而来的还有吕后送来的二十名美人。奚桐目光在名册上搜寻,停留在一处,上面赫然写着:窦漪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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