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府府尊,姓严, 名洗练。今年一百二十三岁, 是沧州府内已达心?偶?车母呤帧
其名洗练取自“澡雪灵府,洗练神宅, 据道为心,依德为虑。”取“修身养性”之意, 虞沧澜头一回见他时还是牙牙学语的孩童, 如今再见,严洗练鹳骨高突,眼眶微凹, 眉宇间尽是得道高人的风范, 一般人到了这个年龄已是半只脚踏进了棺材, 严洗练却不见多少老态。
虞沧澜跟在怡夫人身边, 偷偷抬头打量,猝不及防对上严洗练若有似无的目光。
严洗练对他微微一笑, 招手道:“沧澜,过来严爷爷身边。”
虞沧澜看了一眼怡夫人, 怡夫人神色平静, 道:“去吧, 注意分寸。”
“是。”虞沧澜只好硬着头皮走上高位。
严洗练所住的觉哉府有一方极大的议事厅,府尊高坐主位之上,晦暗灯光下映照得他的面目晦涩难辨。
虞沧澜谨慎地迈上台阶, 此阶有十八又十八共三十六层, 意指三百六十大圆满之境。
较之其他州府, 沧州府极为看重根骨,四大世家嫡系子弟的圆满天格已是难得,府尊严洗练的大圆满天格是世间少有。
百代以来,江山过客数不胜数,能有此天格的也不过十数人。
严洗练周身不经意也全是高阶修者的威压,走得近了,几乎压得虞沧澜喘不过气,想想玄光阴的修为还略胜于严洗练一重,却没有这样叫他不舒服的威压。
沧州府府尊,四大州府问鼎修者,身份尊贵,当是如此。
两侧长明灯灯光并不算明亮,隐约映照着地面上闪烁着五彩斑斓的琉璃石。
严洗练端坐在高位上,俯瞰虞沧澜:“沧澜,过来。”
虞沧澜深吸一口气,站在严洗练面前,饶是这个位置,也须得仰头才能窥得府尊半副容貌。
“问府尊好。”虞沧澜恭谨唤道。
“不是小时候的模样了。”严洗练摸了摸他的头,“你小时候才这么点大,我一只手就能将你托起来,生得又小又丑,活生生一只小老鼠。”严洗练比了个大小,那忆苦思甜的语气逗得虞沧澜忍俊不禁。
虞沧澜见他亲近,态度也没那么拘谨:“府尊闭关这么多年,我肯定长大了,要是长不大才奇怪。”
严洗练也笑了起来,他拉虞沧澜站得更近点:“模样倒是长得很好,像你娘多些,你出生时体质便不好,虞隐不在,这些年你定然吃了很多苦头。”
他的手握住虞沧澜的手腕,虞沧澜隐约感觉到府尊正在向他体内灌入探查的真气,一丝丝钻入脾肺之中,如同一根根细针,刺得他几乎难以忍受。
“府尊……”虞沧澜委屈地抬头看他,府尊便将真气收了,道,“你的修为……罢了。”他话锋一转,问道,“你与清渠何时成亲?”
虞沧澜一怔:“府尊有所不知,我已经和阮氏退婚了。”
“退婚了?”府尊沉吟一声,“可是阮家那小子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幼年时还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如今长歪了?”
“只是不合适罢了。”虞沧澜懒得再计较那些是是非非。
“唉,你们俩的婚事虽然不是我主张定下来的,可我也算是个证婚人,如今这样委实可惜。不过沧澜年岁还小,知道什么是合适什么是不合适?”
“也许是不懂,但我知道,阮清渠与我不太合适。”
“怎么不合适?”严洗练看样子极想撮合他们两个。
虞沧澜:“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严洗练没想到虞沧澜会说这样的话,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虞沧澜一会儿,靠回在椅背上,这样一来,他更多的样子都没入阴影之中,叫人更加看不透他的情绪和他心里所想。
“阮清渠可在?”严洗练沉默片刻后,忽然出声,声音宏远。
台阶下,阮清渠听到自己被点了名字怔了片刻,恭敬回道:“清渠在。”
“过来。”严洗练声音冷肃,与先前亲昵唤虞沧澜时截然不同。
阮清渠提着心步上台阶,走到与虞沧澜平齐的位置时作揖道:“拜见府尊。”
“抬起头,”严洗练沉声道,“让我看看你长成了什么样子。”
阮清渠弄不明白府尊何意,却又不敢忤逆,小心翼翼地将头抬起,露出一张清润英俊的脸。
严洗练沉吟一声,道:“确实不及沧澜。”
虞沧澜:“……”
阮清渠:“?”
严洗练细细一探阮清渠修为,道:“倒是没辜负你这圆满天格的资质,若是努力,道境可期。听闻你为了一个女人辜负了沧澜?”
阮清渠:“……”
虞沧澜也是一怔,这府尊不是什么都知道吗?怎么还会问他什么时候跟阮清渠成亲?
阮清渠浑身一凛,心脏顿时提到了嗓子口:“是……清渠配不上虞少主。”
“竟不是沧澜配不上你,这不是你们一向的说辞吗?”严洗练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不知,诸多谣言都是从你阮府传出来的,那些阮府的女侍们也不是因沧澜而被驱逐出府。”
“府尊?”阮清渠猛地抬头,“府尊何出此言?”
“你回去好好问你那娘亲,”严洗练冷声道,“我曾答应虞隐认沧澜作半个儿子,若非这些年功体迫近紧要关头,我岂能任由你们欺负沧澜?当真以为我闭了关就耳聋眼瞎了?”
威压迫近,阮清渠匆匆低头:“不敢。”
“我与你起名清渠,便是希望你能如清渠一般为人皎皎,既然不喜欢就去退亲,何必搞这些叫人看不上眼的东西,你真以为紫怡非你们不可吗?还是担心紫怡挟私报复?”严洗练声声严厉,叫阮清渠抬不起头。
虞沧澜在一旁面无表情地听着,内心毫无波动。
严洗练训斥完阮清渠后,又问道:“你爹呢?阮三通来了吗?”
“爹他……有事在身。”阮清渠艰难道。
“真是事务繁忙!”严洗练声音骤然一提,台阶下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忽听一声怒极的训斥,怡夫人担忧地抬头望去,被沈枫劝住:“怕是阮氏要逢大难。”怡夫人闻言,才反应过来,不由冷笑。
林梦生疑惑地问沈昭:“怎么了?上头发生了什么?”
“别看府尊闭关不出,但沧州府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昨日魔气的事情他定然全盘知悉,阮伯父没来的事情也不例外……唉,真是糊涂。”
不仅如此,今日是府尊出关之日,原本四大世家家主都应该来与府尊会面,可现在,虞、林、沈三氏齐聚,家主、少主皆前来迎接,唯有阮氏孤零零一个少主阮清渠,别的不说。傲慢之罪定不能少。
严洗练怒视阮清渠,手指扣入扶手凹痕:“真是叫我失望……早年他便执迷不悟,到了这个时候堕落荒唐得一塌糊涂。你今日多大了?”
“二十有一。”阮清渠回道。
“打算与那女人成亲了?”严洗练问道。
阮清渠默然,严洗练冷笑:“不成亲你还要拖着?阮家修炼的‘清心诀’最是讲究清心寡欲,只有成亲后,夫妻二人同气连枝,才能修习‘清心诀’上乘功法,免于走火入魔。届时才有资格继任家主之位。你迟迟不肯成亲是想要盼着有朝一日你父亲清醒?!”
严洗练说话毫不留情,刀子似得刮在阮清渠心上,可他一句话也不敢反驳,句句都是鲜血淋漓的真实。
他憎恶虞沧澜不仅是因为他不想要自己的人生由他人主宰,更是因为他不想依附于虞府势力存活,他骨子里有世家子弟的骄傲,他盼望着父亲能够清醒,像儿时一样摸着他的头对他说“清渠,这些日子委屈你了。”父亲还在,阮氏的天还在。亦或者说,他可以成为阮氏的天,而不是像是个没有脊梁的藤蔓,顺着虞氏一路向上攀爬。
他不甘心寄人篱下,仰人鼻息而活。
可事到如今,事情愈演愈烈,他才意识到,心比天高未必是什么好事,他的能力所限让许多事情都是一纸空谈。甚至连他现在的想法都弄不清楚了。他有时候会想,如果真的与虞沧澜成亲,早日拿到无上境界,得了虞府帮衬的话,现今是不是会是另一个样子了?
轻轻地转头去看虞沧澜,阮清渠眼神复杂,内心百感交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依稀记得,以前他没有如此讨厌虞沧澜,在那时候,虞沧澜总是跟在他身后,不太爱理会别人,也很胆怯和别人说话,就好像天上地下,只有他阮清渠一个人值得他依靠。
他为什么会这么讨厌虞沧澜?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讨厌他的?
虞沧澜面不改色,好像这些事情都跟他毫无关系。
他总算看明白,严洗练叫阮清渠上来是为了给他出气的,可他本来就没什么气,过去的情愫是属于过去的虞沧澜,现在的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严洗练站了起来,这样看来,府尊身量高大,体格强健,腰间悬挂着一把弯刀,背负剑囊。
“我亲自去见阮三通,我倒要看看他如今成了什么样子。”
“府尊!”阮清渠急急地叫了一声。
严洗练横他一眼,阮清渠住了嘴,严洗练又道:“清渠,带路;沧澜,你与我同去。”
他稳步走下台阶,台阶下众人对其鞠躬行礼:“拜见府尊。”
“诸位辛苦,都回去歇着吧。”严洗练沉声道,“十余年未见过面,我去看看阮三通。”
沈枫与林源对视一眼,两人神色各异,怡夫人道:“那沧澜……”
“怡夫人,”严洗练止住怡夫人的话,“沧澜从小我就喜欢,留他在身边陪我说说话。”
“是……”怡夫人无奈应声。
他走了两步,忽然停了下来,视线落在阴暗处,道:“玄老前辈,今日事忙,多有怠慢,改日再会,请。”
玄光阴从阴暗处走了出来,冷着一张脸看严洗练:“我不是来找你的。”
严洗练沉默,玄光阴目光落在虞沧澜脸上。
虞沧澜:“……”
严洗练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略一沉吟,道:“玄老前辈有事找你?”
别问我啊,问他啊!
虞沧澜:“……我不知道。”
玄光阴走了过来,站在虞沧澜身边,不说话,也没有别的动作,就跟块木头一样杵在那里。
众人:“……”
这是什么意思?
玄光阴淡淡道:“不是去阮氏么?还不走么?”
众人:“…………”
一席人浩浩荡荡而去。
***
林辉渐渐恢复了意识,只是身体受创严重,彻底摆脱了他的控制。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一线光影从栏杆的缝隙之中投影进来。
他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苦,经脉内火辣辣的疼。
他想要调动一丝真气却感觉丹田内空荡荡的,愣了片刻,林辉忽然明白过来——
他失去了所有真气。
他现在是个废人了。
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林辉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他苦心孤诣练成的驱魔剑法会在碎裂妙琴魔丹的时候引起那么大的反弹,随后漫天魔气吞噬了他,他在极度挣扎中昏迷过去,再睁眼便落在了这里。
阴风乍过,林辉察觉到不一样的阴冷气息。
他瞪大眼睛,不住瞟向裂隙。
一个黑影遮住了裂隙里透出来的光。
林辉呼吸一滞,危机感涌上心头,脑袋瞬间充血,他正要张口大喊,却见一线红影出现,脖子上顿时多了一道深刻入骨的伤口,颈间喷薄出大量鲜血。
湘涵冷笑,五指上牵连着一根根染了血的透明丝线,好似拨弄琴弦,刹那间,林辉尸体碎作万段。
她切断林辉头颅,拎在手里,掉头奔去,隐没在阴影里。
***
出现魔气的小院离阮府不远,只隔了一条街道,府尊去之前先去爆裂魔气的小院扫了一眼,并未多说什么,甚至没有提一句林辉,就转头离去,但众人都知道,他心中已有定夺。
他来得突然,阮清渠赶着通知,筹备接待异常匆忙,阮三通仍旧在屋中呼呼大睡,不省人事。
阮府大半数人全都出来迎接,鸾夫人抱着一只雪白狮子猫向府尊行了礼:“见过府尊。”
严洗练扫了一眼她怀里抱着的狮子猫,问道:“又养了一只?”
“是呀。”鸾夫人说,“我从小就喜欢猫,府尊也是知道的,先前那只得了病,先去了,这只跟我最久,仔细算算也有十年了。”
“是只老猫了。”
狮子猫很是慵懒,连看严洗练一眼都懒,自顾自舔着左前爪上雪白的猫毛。
严洗练看了一会儿就将视线收回,带人迈入屋内。
虞沧澜紧跟在他身边,身后不远处就是玄光阴,他贴虞沧澜大约三步远,一直保持着三步没有分寸移动。
进到内院,院内有两人捆着手链脚铐正被驱逐出去,往后院赶,虞沧澜一瞥间觉着那两人有些眼熟。
他脚步一顿,府尊何其敏锐,察觉到了细微变化:“怎么?”
虞沧澜想了想,指着那两人问道:“那是什么人?”
“嗯?”鸾夫人懒洋洋地抬头,顺着虞沧澜目光看去,转而问管家,“那是什么人?”
阮清渠冷冷道:“是两个不守家规的内门弟子,三番五次败坏阮氏门风,还胆大包天盗取聚灵丹,我将他们罚去了北海凶蛮之地服役。”
听到阮清渠所言,那两人猛地转过身来,大喊冤枉。
“少主——冤枉,冤枉啊——!我们没有偷聚灵丹!”
这一转身,虞沧澜彻底看清了他们的样貌,表情倏然变得微妙起来。
严洗练自然懒得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阮清渠却不能让他心里存有芥蒂,于是质问道:“我们在你们房里发现了聚灵丹,众目睽睽之下,还会冤枉你不成?那你说,你的聚灵丹是怎么来的?”
“是路上一位富贵公子给的……”那人扬声道,“少主,以我二人的本事怎么可能盗得来聚灵丹?!”
“富贵公子?”阮清渠早就不信他们这套说辞,眼神愈冷,“难不成你们想说是林、沈二位少主给的。”他猛地想起来一个人,看向虞沧澜,“还是虞氏少主?”
那两人顺着他的视线抬头看去,只觉着虞沧澜的双眼十分熟悉,却又不敢十分肯定,毕竟那日遇见的公子脸上蒙了面纱。
说来也是倒霉,他们拿到聚灵丹后想要卖个高价一直囤着等黑市开了拿去黑市卖,到时候赚得的钱再买回来更多的材料,却没想到,那段时间府内流传了很多关于他们的传言,一开始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到后来越演越烈,什么偷鸡摸狗已经算是小事,还有跟寡妇偷情,欺辱老人这种事情,他们几个的人品被败坏到一塌糊涂,竟然引起了阮少主的注意,发现了他们私藏的聚灵丹。
虞沧澜眨了眨眼:“我没见过他们几个,什么富贵公子,我不太听得懂你们在说什么。”
那三人瞪了瞪眼:“这声音……”
虞沧澜微微一笑,道:“不是要去拜见阮世伯吗?只是几个犯了错的下人,不必要在这儿浪费时间。”
“带下去。”话已至此就没有再多问下去的必要,阮清渠吩咐了一句,那几人被拉扯着锁链往后门去,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虞沧澜跟着他们行至内院,还未靠近便闻到一股漫天的脂粉味。
鸾夫人脚步一停,转身拦住他们,柔声道:“三通还在睡觉,我去叫醒他。”
“不必。”严洗练一摆手,阔步迈入小院。
虞沧澜嫌弃地掩了口鼻,遮住脂粉味往院子里走。
小院内到处都是悬挂着的绸缎绮罗,院子里的池塘上浮着一层淡淡的粉,酒壶遍地都是。门内传来女人的嘻声笑语,严洗练表情一变,震了袖子,房门被轰然撞开,阮三通跌坐在众人面前。
他身形枯槁,眼眶漆黑,毛发许久没有梳理,肮脏打结,几乎垂到胸口的胡子上染满了一些粘稠液体。
鸾夫人:“!”
严洗练沉吟一声,忽然一掌打在阮三通头顶,灌入真气,阮三通浑身哆嗦片刻,倒在地上,紧闭的双眼睁开一小道裂隙,待看清眼前人的时候,突然一把抓住虞沧澜的手。
“呦,这是——嗝,哪里来的小美人。”
虞沧澜:“…………”
玄光阴动作比他更快,在虞沧澜被卷入怀里之前将人扯了回来,护在身后。
他目光一厉,扬剑去劈阮三通肆无忌惮的手,却被阮清渠拦住。
阮清渠抱拳道:“抱歉,家父意识不清!”
虞沧澜脸色青白。
严洗练忍不住踢了阮三通一脚:“还没清醒?”
阮三通衣衫单薄,趴在地上,迷迷糊糊道:“什么时辰了?严洗练,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不是闭关了吗?”
严洗练一发不语,冷冷看着阮三通。
鸾夫人抱着猫款款上前:“府尊,您不必耗费心神试探三通修为了,他的真气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全部亏空。现在的三通,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而已。您来这儿,就是为了看三通如今落魄成了什么样子?”
“你——“严洗练怒道:“你看他一代家主成了什么样子!”
“命运弄人罢了,”鸾夫人微微一笑,“若是早些年,府尊没有逼迫三通抉择,三通也不会走火入魔,心魔难消。府尊别不高兴,我说得可都是实话。”
“母亲……”阮清渠道,“父亲当年不该如此。”
“是么?”鸾夫人扫了阮清渠一眼,“该与不该都是过去了,现在也不该说这些。”
严洗练的怒火因这一句淡了许多,他看着阮三通神色复杂,长叹一声:“我来这儿是为了沧澜与清渠的婚事。”
虞沧澜顿时一个哆嗦,生怕府尊再生出什么别的事情。
玄光阴也蹙了眉头,等着严洗练接下来的话。
严洗练沉声道:“你们两家的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婚约到此为止,我不会多问。但清渠,是非黑白你无一清楚,偏偏将苛责之词全数落在沧澜身上。鸾夫人,有些话你该说了吧?”
鸾夫人神色淡淡:“府内的一些侍女是被我打发走的,包括你的近侍染秋。”
“娘?!”阮清渠惊道,竟是如此……
鸾夫人并不辩解。
“是我做的,”白晴突然出现,软软弱弱,如弱柳扶风,“是我做的……与夫人无关,我不想清渠娶回虞氏少主,全都是我一人做的。”
严洗练看着白晴问道:“你便是为了她任由沧澜被人欺凌?”
阮清渠咬牙不答。
严洗练神色严肃:“你有意娶她为妻?可以,但你若要娶她须得经过沧澜的同意。如果沧澜不同意,那你永远也无法将她作为你的正妻娶回阮氏。”
严洗练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样子:“沧澜,你看如何?”
众人投目看他,阮清渠的眸光中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让人感觉他似乎想让虞沧澜答应下来。
虞沧澜:“……”
这府尊就这么闲吗?出关后第一件事情居然是处理家长里短这些事情。
谁嫁谁,谁娶谁,天王老子都管不着的事儿。
但是他既然提出了……
虞沧澜回想起往日阮清渠眼高于顶的冷漠样子,对他的态度就好像对待什么脏东西一样,不由勾唇一笑:“好……”
阮清渠突然有些紧张,殷殷望着虞沧澜。
虞沧澜正要答应下来,却见玄光阴冷冷看着阮清渠,道:“他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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