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过留痕

    
    第二章 心动的感觉
      除了从小就头痛的马哲和体育之外，馨悦的大学生活可算是称心如意，扎实的数学基础使得她学起专业课程来颇为得心应手，原本对计算机专业的惶然和畏惧也逐渐淡去，慢慢绽放出的自信光彩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有一张白皙清秀的面庞，虽然身材偏瘦，但性情温和又不失大方开朗，惯有的淡淡羞涩更添几分动人。尤其是一双大眼睛颇为灵动，常有追求者抱着吉它在宿舍楼下叫着她的名字，然后自弹自唱Beyond的那首《喜欢你》——“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一时间，馨悦的名字经常出现在一些男生宿舍的卧谈会，并评其“人淡如菊”。
      馨悦从小热爱阅读，很自然地就喜欢上了学校的图书馆，经常在课余时间和同学一起或是一个人跑到图书馆看书。指尖一一划过一本本整齐的或新或旧的书，然后选一本自己喜欢的书静静读着，还可以闻到书页散发出的好闻的淡淡油墨香。图书馆，特别是大学的图书馆，从来就是个颇具浪漫色彩的地方。有很多人在这里相识、相知、相恋到相别，成就着一段段美丽动人的爱情传说。但是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其中的主角。
      这是十月的一天，这座南方城市已近初秋。这间阅览室人不算多，馨悦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专业书籍，一边翻看一边向不远处的座位走去。她的位置靠近窗边，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夕阳斜射进来，铺了一地的绚丽。刚刚坐定，就听到一个低沉、醇厚的声音，“这位同学，这是你的借书证吗？”她仰头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穿着浅灰色长袖T恤、深蓝色牛仔裤的清瘦男生，比自己略高半个头。初秋的阳光勾勒出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浓黑的双眉略有些微蹙，眼睛是单眼皮，不大却异常深隧明亮，薄薄的嘴唇，微翘的下颚，实在谈不上是有多帅气，却偏偏让人记忆深刻。
    馨悦仰着头，呆呆看着他，不知道思绪飞到哪里去了。
    “这是你的借书证吧？”
      这是馨悦第一次这么仔细看一个陌生男性，她马上回过神来，站起身接过借书证，看看的确是自己的，估计是刚才找书的时候，随手放在书架上了。她有些为刚才的呆愣害羞，连声道谢后，白皙的脸庞泛起淡淡红晕，略低着头，牙齿轻咬下唇，灵动的双眼微微闭紧，长长的睫毛轻颤，平添几分欲语还休的娇柔。
      男生很好地掩饰了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点头微笑道：“不用谢，举手之劳。”四目相对时，她的心怦怦地狂跳起来，好象就快要跳出胸腔了，全身都有些躁热，手心微微有些汗意，有点像高考查分前一瞬的那种紧张，却又像是完全不同的一种感受。男生转头离去，馨悦还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希望时间就在这一刻停止。回过神后，馨悦不由得自嘲了一番，不过是个陌生人，怎么会如此紧张，看来自己上了大学还是没有太大进步，仍然不习惯和男生过多接触。在以后的日子里，她回忆起这次初遇，才明白原来这不是紧张，而是怦然心动的感觉。也许就在那一刻，她已掉进了爱情的陷阱里。
      馨悦若有所失地回到宿舍，只有立珊斜靠在床头一边看书、一边咔嚓咔嚓大嚼薯片。馨悦随意打过招呼后，默默地躺在床上回忆起刚才的那一幕，无法理清自己的情绪，脸上又有些微热。
      晚饭时间到了，舍友们陆续回来，馨悦决定不再多想，拿上饭盒、热水瓶跟大家一道去食堂。
      也许是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忧郁，勾起了女性天生的母性温柔，也许是他微笑时却仍清冷的眼神，让一直在阳光中沐浴成长的馨悦禁不住想要去温暖它。总之，她记住了这个身影。后来，她经常去那间阅览室，每次都坐在与那个男生有过小小交集的座位上，满心期待、久久流连，却始终没有再见到他。
      转眼就到了十二月，学校大张旗鼓地宣传将于一月份举办的艺术节，计算机系也准备于元旦举行青年风采大赛以示热情参与。系里要求每个班至少要有两名学生参加初选，最后胜出的15名学生进入元旦举行的决赛。高年级参赛人员的选拔自然不用多费心，有特长的学生早就在社团生活和各类活动中脱颖而出，可是大一的人选问题就需要费些脑筋了。
      馨悦所在的班级决定要选一男一女，以示没有性别歧视。男生中很快就有人毛遂自荐，班主任李老师问四个女生决定派谁作代表。馨悦仔细想了想，书华写得一手漂亮的硬笔书法，林俐吹口哨响亮又动听，那叶的化妆术几乎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只有自己除了成绩好，实在没什么特长了，就连弹钢琴也只会用单手。想到这些，她有点自卑又有点如释重负，“老师，我什么才艺都没有，在她们三个里面选就可以了。”
      没想到其他三个人也都不愿参加，理由是她们的那些特长都不适合登台表演，观赏性不强。李老师有点犯难，总得去个人参加吧。“老师，让馨悦去吧，她唱歌很好听的”，心直口快的那叶突然开口，“她经常在宿舍唱。”叶书华和林俐也纷纷附和。
      馨悦惊讶于她们的提议，呆滞了几秒钟，等回过神来，立即坚决回绝：“不行的，我都是随便哼着玩的，怎么能去上台表演。”
      李老师显然急于完成任务，几句话就盖棺定论了：“没关系，凡事总有第一次，就当作是一次锻炼机会，不要有太大压力。既然大家都推举你，证明你还是很有才华的，我们对你有信心。更重要的是，这可是事关集体荣誉的大事，你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争取为班级争光。”
      在班主任胡萝卜加大棒的双重压力下，馨悦不得不勉为其难地接下这个组织交给的光荣任务。从教室出来，几个女生纷纷表示这是个好的锻炼机会，至少可以帮助她改掉容易害羞的毛病。馨悦自然不会轻易地被她们的甜言蜜语骗过，在声泪俱下地控诉了她们为求自保、卖友求荣的可恶行为后，宣布处以一人一块德芙巧克力的惩罚，以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漂亮女生总是容易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馨悦要参加风采大赛的消息迅速传得众人皆知，就连张宁远也专程约她聊一聊。入学后，馨悦忙于适应新环境，张宁远作为系学生会副主席，除了学习，还有很多的事务性工作，他们并没有太多交集，只是遇见会停下来说几句近况。尽管如此，她每次看到张宁远还是觉得很亲切，不由自主地觉得可以信任他。
      下课后，馨悦依约来到系学生会的办公室，只有张宁远一个人在。他拉过一张凳子，让馨悦坐在自己对面。
      “真没想到你会参加这次比赛，”他递过一杯温水，“准备表演什么节目？”
      她道谢后，接过杯子抿了一口，无奈地叹道：“我才不想去呢，实在是没有人愿意参加，纯属赶鸭子上架”。她眉头紧锁，有些垂头丧气，“我也不知道能表演什么，大家都让我唱歌，可我从来没有当众表演过。节目好不好还在其次，就怕太丢脸，以后没法见人了。”
      “你这是妄自菲薄。既然大家都推举你，自然是对你有信心。就算你在全系不见得最出色，起码在班里是比别人强的，要对自己有信心！”他静静地注视着她，循循诱导：“青春不留白，就算不成功也无所谓，只要认真参与过、努力过，至少会留下回忆。”
      馨悦静静地想着，突然笑了，“听君一习话，胜读十年书。你可真厉害，不愧是学生会领导，我都快觉得不参加这次比赛，实在是大学生活中的一大遗憾了。既来之，则安之。我会认真对待这次比赛的，结果如何不重要了，只要我努力过、享受这个过程就行了。”
      张宁远满目热切，赞赏地说：“你这样想就对了，既然参加就要认真对待。”
      馨悦眨眨眼，嘴角弯弯的，笑容甜美，“谢谢主席大人，我保证完成任务。”
      年少时的馨悦也像很多年轻女孩一样，明明是少年不知情滋味，却偏偏喜欢那些道尽成熟女人伤感心事的哀伤情歌。那时候的流行乐坛还是四大天王、王菲、张惠妹的天下，她很自然地就选了一首非常流行的《听海》作为参赛歌曲。馨悦有点不好意思当着别人的面唱，每天边洗澡边唱，渐渐地也敢在宿舍唱给大家听，在室友的表扬下找到了些自信。
      很快就到了初赛时间，308宿舍自然是全体出动，给馨悦当亲友团助威。她是第十六名出场，大概得等上一个小时。她干脆和班上的同学坐在一起，大家开始安心看节目。
      前面几个出场的选手表现都不算特别出色，掌声也有些稀稀拉拉。“你该相信自己的实力了吧，他们比你差远了，”林俐毫不淑女地侧头冲她挑挑眉，露出一副得意的笑容。
      “知道你有眼光，伯乐大人！”馨悦忍着笑把林俐的头扭转，“好好看节目啊，听说今天有很多帅哥美女。”
      等她们笑闹完再看向舞台，一个身材修长的女孩已经亭亭玉立地站在舞台中央了。印度式的大花裙子，裙边镶满了金色亮片，飘逸的面纱上方露出一双美丽的眼睛，手和脚戴满了金色的铃铛，奔放又妖娆。随着异域风情的音乐飘荡开来，女孩扭动腰肢开始起舞，身姿曼妙，眼神妩媚，眼、手、腰、腿、脚的配合十分协调，繁响的铃声随着身体的动作此起彼伏……
      一曲舞毕，观众席上响起经久不息的鼓掌声和叫好声。
      “想不到计算机系也有这样美丽动人的舞者，就是艺术系的专业选手也不过如此吧。”书华轻叹道，一语道出大家的共同感受。
      “不要有压力，”那叶拍拍馨悦的肩膀，安慰道：“这种高素质人才毕竟是少数，还是普通人多一点。”
      馨悦回赠那叶一个大大的笑脸，“我才没压力呢。我又不指望扬名立万，只要不是太丢脸就心满意足了。”
      可能是之前的舞蹈给了观众太大震撼，接下来的几个节目都反应平淡。
      很快就轮到馨悦上场了。她站在后台，隔着幕布听到主持人说：“参赛者，唐馨悦。参赛节目，独唱《听海》。”她深吸一口气，极力压制自己的紧张情绪，在掌声中缓缓地走到台上。
      馨悦只觉得灯光特别晃眼，台下茫然一片，似乎一个人影都看不清。伴奏音乐响起，她开口唱第一句的时候还很紧张，甚至不敢确定自己有没有紧张到跑调，只是凭感觉唱。眼睛逐渐适应了强光，可还是不敢看前排的评委，当目光越过人群看到班上的同学都站起来挥手示意，她才觉得心里突然一暖，整个人都放松了，歌声慢慢变得自如起来。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还夹杂着尖叫和口哨声。她微笑着对全场观众一鞠躬，等待评委打分。这时候，她才意外地发现张宁远居然也在评委席上坐着，怪不得他会那么清楚比赛的事情。感觉到她的注视，正侧头和其他评委交流的张宁远仰头一笑，朝她打出一个代表胜利的手势。
    看来自己的表现应该还不错，她吃下了定心丸。主持人开始依次报分数，她也随即向每位评委点头示意，突然一张熟悉的面孔进入了她的视线。是他，在图书馆遇到的那个人。原来他一直都在这里，他刚才听了我唱的歌，一想到这一点，馨悦的脑子里轰地一声全乱了，心脏一阵狂跳，初遇时的那种感觉又来了。
      馨悦不知道自己是怎样退场的，脑中一片空白，直到走回观众席，同学们都围上来祝贺，她才猛然清醒过来。“我刚才太紧张，好象有点缺氧了。”她用力甩甩头，尽力扯出一个夸张的笑容，“有没有人愿意一起走啊，我请她喝珍珠奶茶哦。”
      晚上，卧谈会结束很久后，馨悦仍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既后悔自己的着装太随意，又暗自庆幸没有在一开始就发现他，否则恐怕根本就无法顺利地唱完整首歌。她终于打听到了，他叫成阳辉，是系办的老师，前段时间被抽调去参与图书馆管理系统的升级，现在才回系里。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总能让自己心跳加速、方寸大乱，但是身边没有人指点她。她没有感情阅历，毫无思想准备，他的名字、他的模样却已经无可挽回地深深刻进了她的心底。
      比赛结果很快就公布了，馨悦排在第八名，进入元旦的决赛晚会。优点很明显，嗓音颇为动听，对歌曲中情绪的拿捏也非常到位，亲切自然的笑容很有观众缘。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表演还有些生涩拘谨，可能得分会再高一点儿。排在第一名的，果然是那个跳印度舞的美丽女生。现在，馨悦已经知道她叫姚晓蔓，计算机系公认的系花，也是张宁远的同班同学＋绯闻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