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过留痕

    
    第八章 生活还在继续
      接下来的几天，馨悦都没有找到和成阳辉单独相处的机会。她有些沮丧，积蓄了满腔的热情，却发现找不到用武之地。
      吃过晚饭后，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晃荡。路灯的银色光辉水般柔和，风中充盈着淡淡花香，暗蓝的夜空中悬着半轮弯月，如果忽略掉她现在的心情，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墨非定律说，当你越讨厌一个人时，他就会无时无刻不出现在你的面前；而当你想念一个人时，翻遍地球都找不到他。按照这个理论，今晚她和他不期而遇的概率几乎为零。可是，当她走到教工宿舍楼下时不由眼前一亮，前面那个背影不就是成阳辉吗，看来今天连老天都在帮她。
      “成老师，等一下。”馨悦跌跌撞撞地追了上去。
      前面的身影终于转过身停了下来，脸上明明带着笑，却透出拒人千里的冷淡和疏离，“是你啊，找我有事吗？”
      她欲言又止，有些紧张地低下头，扭绞着手指，“我有点事想跟您说。”
      “有什么事明天到办公室再说吧。”他毫不犹豫地回绝。
      馨悦一听就急了，今天不说清楚，下次再找机会可就更难了。想清楚这一点，她顾不得害羞了，“可是这件事不方便在办公室说的。”
      他敛了笑容，“既然不方便说，那就不要说了。”说完扭头就要走。
      “只要给我几分钟就好了，说完我就走，行吗？”馨悦强装镇定，可声音却小得连自己都快听不清了。
      成阳辉沉默了一会，皱眉道，“下次吧，我还有事，赶时间。”
      “昨天我等了一整晚，可是你没来。”她眼眶一红，眼睛里隐隐有水光闪动，声音也有些变调了，“我怕今天再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看着眼前已经语带哽咽的女孩，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忍，便放柔了声音，“可是我昨天并没有答应啊，你根本就没有等我回答。而且，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话需要约到那里去谈。”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咬着唇，声音也压得低低的，“可是，你并不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
      两个人都静了下来，连空气都有些凝滞的压迫感。
      她鼓足勇气，仰起头，明亮的双眼闪烁着异常坚定的神采，声音却有些颤抖，“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话音一落，她已经窘得满脸通红。
      成阳辉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旋即别开脸去，声音有些严厉，“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说了。”随即又放缓了语调，“早点回宿舍吧，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太安全。”说完便转身径自离开。
      馨悦呆愣在原地，双手无意识地拽紧衣角，紧紧地咬着下唇，努力让眼泪不要夺眶而出。如果不说出来，她还可以有个念想，说不定真的会有梦想实现那一天。可是现在，她幻想了无数次的表白就这样被他无情打断，她连骗自己还有希望的机会都没有了。她必须赶快离开这里，不然一定会哭叫出来。她迈开腿，拼命地往宿舍跑，脸上湿漉漉的，已经分不出哪里是她的泪水，哪里是汗水。
      第二天是周末，正是清秋时节，蓝天高渺，风轻云淡。馨悦一大早就起床了，把床单、被套和所有能洗的衣物都洗了一个遍，似乎只有忙碌和体力的透支才能让思维暂时停滞。她一个人疲惫不堪地呆坐在顶楼的天台上，不远处的栏杆上晒满了她刚刚洗完的衣物，在风中像五彩的波浪飘摇起伏着。空气里满是洗衣粉混合着阳光的独特味道，清爽得好象连阳光都被洗过一样。闻着这样的气息，人也似乎慢慢清醒了。昨晚，她觉得天都塌了，世界暗淡无光。可是一觉醒来，太阳依旧照常升起，天空还是那么晴朗，自己的伤悲似乎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与其沉醉在自己编织的虚幻爱情里，越来越难自拔，也许倒不如看清现实、及早抽离。虽然希望破灭后心会痛，但一切总会过去的，生活原本就充满缺憾。
      接下来的日子里，馨悦不再整天泡在系办，只是有事的时候才去帮忙。偶尔面对成阳辉的时候也尽量不去看他，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除了学习以外，其他的时间基本上都和书华在一起，逛街、看电影、读小说，甚至还会偶尔和男生一起在校园里散步，总之是尽量让自己忙碌得没有胡思乱想的时间。渐渐地，她将那段还未开始就已结束的感情埋在心底，还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那个人、那些事，只是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原来能冲刷一切的除了眼泪，还有时间。
      在这样复杂的心境中，馨悦迎来了十九岁的生日。她人缘一向很好，再加上室友们都看得出她这段时间情绪不佳，便吵着要趁生日热闹热闹，给她冲冲喜、转转运。于是这天晚上，馨悦在学校附近的饭店定了个包厢，室友们纷纷丢下男友，集体给她庆祝。
      六人一起杀进饭店包厢，各人都点了自己喜欢的菜，还特意要了一打啤酒。地道的湘菜吃得馨悦和几个无辣不欢的本地人赞不绝口，另外几人虽是辣得龇牙咧嘴，嘴里却直叫过瘾。
      馨悦酒量浅，平时也不太乐意喝酒，书华注意到今天她有些借酒消愁的意思，便有意无意间只把她的注意力往其他事上绕。偏偏这丫头还真是不领情，对敬酒来者不拒，此刻只喝得脸泛桃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几分哀怨。书华想想，她也确定有些憋坏了，反正啤酒的酒劲也不算大，索性让她放开喝吧。
      六个人中除了馨悦和立珊之外，其他人酒量都不差，啤酒很快消耗掉大半。酒足饭饱后，本来就能折腾的林俐和那叶在大家的笑骂声中讲些荤素不忌的笑话，就连一向文静的馨悦和书华也和大家闹作一团，场面一度混乱。
      一片喧闹声中，林俐突然站起来，示意大家肃静，不知要搞些什么鬼名堂。“大家听我说，今天是馨悦的生日。平时都是她唱给我们听，今天我们一起唱首歌送给她，你们说好不好啊？”
      众人纷纷热烈响应，齐声说好。林俐起了个头，大家拍着手，放声唱了起来。
      “春天风会笑，唱来歌声俏，你就像只快乐鸟。夏天日头炎，绿野在燃烧，你让世界更美好。记得你的笑，记得你的好……你是我的姐妹，你是我的baby，不管相隔多远……你是我的姐妹，你是我的baby，珍爱这份感觉……”
      一曲唱毕，众人七手八脚地在蛋糕插上蜡烛，一起高唱生日歌。看着室友们在烛光下闪亮的眼睛、真诚的笑容，馨悦顿时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虽然没有收获爱情，可是还有浓浓的亲情和友情啊！她深吸一口气，吹灭蜡烛，默默地许下心愿：“希望我们的爱情都能像今天的蛋糕一样甜蜜。”大家一边吃蛋糕，一边打听她许的心愿，馨悦吞下口中的蛋糕，摇头晃脑地作高深莫测状，“天机不可泄露，说出来就不灵了。”
      几个人意犹未尽地走回宿舍，馨悦靠在书华身上，脚步有些虚浮。她刚才喝得有点过，现在已经有些晕了，只想快点洗个澡躺在床上。
      刚洗好出来，林俐嬉皮笑脸地凑上来，“小寿星，赶快下楼去拿礼物吧。”
      “你是不是喝醉了呀？”馨悦不解道，“礼物我都已经带回来了，一件都没拉下。”
      “我有那么容易醉吗，你这是污辱我的酒量和酒品。”林俐白了馨悦一眼，“今天就不和你计较了，快下去吧，有人在下面等着会佳人呢。”
      馨悦随便在睡衣外面套了件衣服，连拖鞋都忘了换，就将信将疑地下了楼。
      刚到楼下，就看见站在对面的张宁远。馨悦走了过去，表情显得有些意外，“师兄，你怎么在这里啊？是你找我吗？”
      他从身后捧出一束白玫瑰，故作生气地皱起眉，眼睛却是满满的笑意，“看到我很失望吗？亏我还专程来祝你生日快乐。”
    她接过花，娇憨地笑了笑，“师兄，你原谅我吧。我喝了酒，脑子有点不清醒了。”
    仍有几分微醺的馨悦两颊绯红，象在白皙娇嫩的肌肤上淡淡地抹了层胭脂，在柔和的月光下楚楚动人。张宁远凝神看着她，觉得自己也有些醉了。
      馨悦抱着花，低下头深深吸了口气，“真香。”过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对了，师兄，还没祝贺你当选校学生会副主席呢。”
    张宁远连连摆手，“不值一提，不过是个虚名。”然后，他低头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说，“我陪你在学校里走走吧，吹吹风散了酒气再回去睡好吗？”
      馨悦愣了愣，突然指着身上的衣服笑道，“还是不走了。你看我这身打扮，也太搞笑了吧。”
      张宁远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不由也扑哧一笑。
      两个人忽然就都不说话了，静得仿佛可以听见对方的心跳，这突如其来的安静让她有些莫名地不安起来。
      “我想……”
      “我想……”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相视一愣，又一起开心地笑了起来。
      “师兄，你先说吧。”馨悦低声说，脸上还满是笑意。
      “我只是想说，如果你不想走走的话就早点回去休息吧，没穿袜子容易着凉。你想说什么呢？”张宁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暖，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笑意还在嘴角荡漾。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也没什么，只是想问你怎么会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他轻描淡写道，“听说的。”他不愿意告诉她，其实他是辗转问了好几个人才打听到她的生日和她喜欢的东西。
      张宁远本想再说些什么，馨悦已经笑着开口了，“师兄，要没什么事，我先上去了。改天请你吃饭，以表谢意。”
      张宁远连忙把一个小盒子递到她手里，“差点忘了。喏，送你的。”
      “什么呀？”馨悦边说边好奇地打开盒子，不由开心地“哇”了一声，盒子的里面是一串精致的紫水晶手链，款式像极了她上次逛街时看中却没舍得买的那串。
      看着她笑逐颜开的样子，张宁远由衷地高兴，他早就打听到，她对各类的手链有特别的喜好，尤其是水晶手链最对她的胃口。
      他低声说，“喜欢吗？”
      馨悦抬起头，盖好盒子递过来，“喜欢，但是我不能收。”
      他愣了愣，“为什么？你刚才不是说喜欢吗？”
      “喜欢是喜欢，可是太贵重了些。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收。”她略带歉意地笑笑，“不过我还是要谢谢师兄的心意。”
      他用力捏紧盒子，指尖有些发白，“可我的心意不该以价钱来衡量的。”
      “可是……”馨悦看到他一脸失落，不由得有些不知所措。
      “再说，礼物已经买了，你不要的话，难道要我自己留着戴吗？”张宁远半开玩笑地说。
      “可以送给你女朋友啊。”她憨憨地回答。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女朋友。”他苦笑道，脸上满是无奈，“别人说什么你都信，我说的你怎么就不信呢。”
      馨悦吐吐舌头，赔笑道，“对不起，算我说错话了。”
      张宁远瞪了她一眼，借机威胁道，“收下礼物我才原谅你。”
      “好吧，我收下了。谢谢师兄！”馨悦犹豫了一会儿，有些无奈地接过礼盒，想了想又开口道，“可是，以后千万不要再送这么贵重的礼物了。”
      “想得美！以后你想要我也不会送了。”他笑道，“快回去休息吧，天气凉了，记得赶快穿袜子，别感冒了。”
      馨悦迈着轻快的步伐转身离开，张宁远默默地注视着她的背影，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