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过留痕

34.爱得越真,伤得越深

    
    第三十四章 爱得越真,伤得越深
      尽管工作中的不顺利让她有些情绪低落,但馨悦还是敏感地察觉到成阳辉的异样。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概是春节过后吧,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比以前少了很多,经常是约了好几次才见到人。好不容易到了一起,他也常常心不在焉,话越来越少,眉宇间的忧虑即使睡着后也没能完全散开。问他在想些什么,他总说没什么,再多问几句,却总被他用别的话题岔开。他们之间一直都是这样,只要是他不想说的事情,她也就不再刨根问底,或者说她早就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只要是他不愿意,就算是追问一千遍也不会有答案。
      “他大概是累了,”馨悦这样告诉自己,“也许最近工作上遇到了问题,过段时间,一切都会好的。”她心疼他,于是加倍地对他好起来,只希望他的压力和烦恼能早点解除。但他除了偶尔的烦躁不快,依然一如既往的沉默,独自在黯然中渡过的光景甚至比以前更多。馨悦觉得困惑,他明明就真实地在自己面前,但为什么感觉两人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遥远,这让她感到由衷的挫败和无力,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和不安。
      有人说过,“生活是手中的沙子,你攥得越紧,它流失得越快。”有些人、有些事,就像流沙,你攥得越紧,他越是要离你而去。爱情何尝不是如此,越是想抓住就越抓不住,顺其自然可能是最好的选择。馨悦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很多时候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把全部的爱都献给他,唯恐自己还剩下些什么,总担心还给得不够。也许正因为她爱他,所以竭尽全力想抓牢这份感情,可是手攥得越紧,流沙从指缝中流失的更多,留在手中的就越少。
      转眼五一节快要到了。生产一线实行三班倒工作制,不按法定节假日休息,但馨悦早就找人换好了班,预备和成阳辉一起去北海。
      馨悦对海的向往由来已久,也许是因为生活在远离大海的内地,很小的时候她就渴望见到海。长大以后,她一直梦想着能和自己爱的人一起去看海。两个人牵着手,赤脚漫步沙滩,什么都不用想,任海风拂面,任海浪打湿衣衫。一起欣赏日出的隆重,共享日落的辉煌,不管以后要经历多少的风风雨雨,共享那一刻就如同拥有了一生,因为朝和暮就已经是完整的人生。
      想去海边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她觉得成阳辉这段时间太沉默压抑了,怕他把什么都闷在心里,迟早会憋出问题。也许到视野开阔的海边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看一看宏伟的海天一色,感受海洋的博大胸怀,很多事也更容易想的开一点。
    计划好行程后,馨悦兴冲冲地说:“五一我们去北海吧。”
    “北海?为什么?”他讶然。
    她一脸憧憬地说,“我一直梦想着跟喜欢的人去海边,一起沙滩漫步,一起捡贝壳、堆沙城,一起听潮涨潮退,一起看日出日落,静静地,什么也不用说,只用眼去看,用耳去听……你陪我去好吗?”
      成阳辉低头想了好一会,脸上有些犹豫地说:“一定要五一去吗,太仓促了,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去嘛,去嘛。我早就想去了,好不容易等到参加工作,可以用自己的钱去那里。就我们两个去,机票和宾馆我都订好了,没什么要准备的。”馨悦不依不饶地晃着他的胳膊,大有不答应就不放手的架势,“你以前答应过带我去看海,不可以耍赖的。再说我都已经换好班了。”
      望着她期盼的目光,他沉吟片刻后,承诺般地点点头,“好吧。”
      她雀跃不已,“Yeah!五一去看海哦。”
    他在她难掩兴奋的笑声中再次补充,“我们去看海。”
      他定定地看着她,脸上泛起浅浅的笑容。他的表情如释重负,还有一点若有若无的决绝,似乎刚才同意的不是一个出行计划,而是做出了一个关乎一生的重要抉择,且再不容自己有反悔的机会。
      这次的浪漫之旅筹划已久,然而出行前一天的下午,一件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乱了她的计划。
      上街买了些零食和常用药后,馨悦回到宿舍收拾行李,仔细想想似乎没什么遗漏了。她拿出手机准备提醒成阳辉早点收拾行李,发现手机上居然有整整6个未接电话,全都是林俐在她刚才上街的那段时间打过来的。前阵子就听林俐说过,这段时间经常和章伟宏摩擦不断,大概又是打电话来找她吐苦水的。她赶紧拨过去,居然没有人接,后来也没有再复电。吃过晚饭后,她再拨过去几次,依旧没有人接电话。馨悦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这可不像林俐的做事风格,她很少忘带手机的。
      馨悦有些担心,偏偏平时和章伟宏少有联系,新换的手机里还没来得及存他的电话。她赶紧找了其他同学要了章伟宏的号码,连拨了几次始终没人接,直到第五次重拨的时候,他的声音终于从电话那头传来。
      她刚“喂”了一声,就听到章伟宏冷哼一声,“你不觉得这样做很幼稚吗?”
      她听得莫名其妙,“什么?”
      “该说的我都说过了,你以后不要再骚扰我,没有用的。”
      她一头雾水,“章伟宏,你说什么呢?你和俐俐吵架了?”
      章伟宏终于听出有些不对劲了,“你是唐馨悦?是林俐让你打过来的吧,你告诉她,我跟她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让她不要再找我。”
      他的声音那么冷漠、不耐,馨悦直觉地感到他和林俐不只是吵架那么简单。可是还没等她想清楚,就听到“嘟”的一声,章伟宏挂断了电话,把他的不耐烦和烦躁全都留给了电话这头的馨悦。她匆忙按了回拨键,可电话里立刻传出一成不变的女声:“对不起,您拨的电话已关机。”
      她无奈地放下手机,越想就越不安,也不知道林俐和章伟宏到底出了什么事。她抓起包匆匆出门,打算亲自跑一趟林俐的宿舍看个究竟。
      赶到那里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宿舍楼里的不少房间都灼灼地亮着灯,林俐住的那间却偏偏漆黑一片。馨悦心存侥幸地上楼,敲门声响了好一阵,也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响动。她急中生智地跑到门卫那里打听,这才知道林俐上午出去就一直没回来。那个门卫还一脸八卦地说这段时间都没看见小林的男朋友,估计是吵架了。
      馨悦虚应了几句就转身离开了,站在漆黑的楼道里等了很久,还是没见林俐回来。正当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静悄悄的暗夜里突兀的音乐声让她莫名地心惊。
      是林俐的号码,馨悦迫不及待地摁下接听键。没讲几句,她就赶紧挂了电话,心急如焚地往医院跑。
      馨悦催着的士司机一路飞奔,赶到医院时,林俐正睡着。尽管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在馨悦看到眼前的景象时,还是猛抽了一口气,眼眶也有些泛红。林俐左腿打着石膏、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就连脸上也贴了几块小纱布,看来伤得不轻。馨悦不敢坐到床上,怕把她吵醒了,站在床头看了很久都没有出声。似乎是感觉到了馨悦的到来,林俐迷蒙地睁开眼睛,她一脸憔悴,原本生动的脸上只剩下大大的眼睛和尖尖的下巴,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苍白得犹如她脸上贴着的白色纱布。
      “醒了?”
      林俐微微抬起受伤的手,指了指床沿,“坐吧。”
      馨悦坐到床头,怜惜地拨开她额前的发丝,忍不住鼻酸起来,“怎么会弄成这样了?很疼吧?”
      林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怔怔地看着前方,空洞的眼神里完全没有焦距,“你知道吗,章伟宏就要结婚了,和他们公司领导的女儿。”
      “什么?!”馨悦激动得站了起来,“怎么可能?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啊?”
      “我也希望这是一场误会,”林俐低叹道,“可惜不是。”
      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样子,馨悦紧紧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俐俐呀,先别说这些了。好好养伤,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林俐摇摇头,“让我说吧,我憋在心里好难受。”
      “这段时间他总是说忙,他说:‘宝贝,你要体谅我啊,只有我努力了才能受到领导器重,才能升官发财,才能让你风风光光地嫁给我,过上好日子啊。’我早就感觉这段时间他情绪有些不正常,有的时候沉默不语,有的时候长吁短叹,一会儿嫌我的地拖得不干净,一会儿又说我烧的菜不好吃,好象我做什么都不对了。我一直都相信他的解释,以为是因为他的工作压力太大,心情不好才会这样,我总想着过段时间就没事了。”林俐不急不徐地说着,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似乎是在讲述一些与她毫不相干的人和事,脸上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直到今天早上,有个女人找上门,我才知道章伟宏已经和她谈了快半年的恋爱。这个女人还说她已经怀孕了,所以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她还说章伟宏早就不喜欢我了,希望我不要再缠着他。我不信,不相信一个曾经那么深爱我的男人,会这样欺骗我。所以我要去找他当面对质,要他亲口告诉我那个女人说的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鬼话。”
      馨悦想安慰她,张开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林俐又说,“他不接我的电话,我就去他单位找,他还是躲着我,我就打电话给他父母……他终于肯见我了,他说和我在一起这么多年,其实早就没有激情了。如果还要在一起,以后还要结婚,还要过一辈子,真的受不了。他还说,从今以后,他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叫我不要再缠着他。我和他在一起四年多了,不顾父母的反对,不在乎别人的议论,豁出了整个人整颗心来爱他。他是我的初恋,我也一直把他当作最后一个,想不到我哭着求他,甚至用死来威胁他,他居然可以面无表情,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演戏。甚至还当着那个女人的面,打了我一耳光,叫我不要再骚扰他。他怎么可以这么绝情呢?”
      “我一个人走在街上,看着车子迎面开过来,我突然不想躲开。我想着如果我死了,他会不会为他所做的事后悔,会不会为我伤心难过,是不是就可以永远地记住我。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馨悦忍不住开始抽泣,有些后怕地握紧林俐的手,“你怎么这么傻,为了这种人值得吗?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父母该有多难过,你想过没有?”
      林俐笑了,“别哭了,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幸好最后我还是退缩了,司机也减了速,要不然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以为自己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想不到我还是挺贪生怕死的。只是那个司机碰上我真是倒霉了。”
      林俐始终说得轻描淡写的,但馨悦却很久都没能反应过来。她想起几年前的寒假,林俐在电话里坚定地说,要拥有火一样热烈的爱情,哪怕将自己燃烧殆尽,如果爱情的柴烧完了,情愿用生命去延续……她想象着林俐在遭受了突如其来的打击后,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心灰意冷地看着汽车迎面而来,不避不让,就这么一步一步地逼近死亡。如果司机没有及时刹车,如果林俐没有在最后的瞬间恢复理智……她打了个寒颤,简直不敢再往下想了。
      “都怪我,要是我今天中午带了手机就好了,那样你就不会出事了。”馨悦红着眼睛低声说。
      “别傻了,谁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要怪只能怪我自己太傻?”
      馨悦叹了口气,“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至少可以有个人帮你出出主意啊。”
      林俐沉默了一会,低低地说:“我以为和以前一样,只是吵架,吵完了就又会和好,我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在医院一醒过来,我就给他打电话、发短信,告诉他我出了车祸,但是他一点回音都没有。原来男人一旦狠下心来,就真的不会回头,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饶是馨悦这样波澜不惊的性格,此时也一脸愤怒,“他到底还是不是人?我要去找他,我要当面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林俐平静地看着气急的好友,缓缓地在枕上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想通了,为这样一个不值得爱的人,我赌上了一切也没能换回他的在乎,何必呢?”
      “可是,你放得下吗?”
    “放不下又能怎么样呢?在被汽车撞到的瞬间,我什么都想通了。我了解章伟宏,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狂热得像一团火,可以让冰山融化;不喜欢的时候,哪怕把整颗心掏给他,都会无动于衷。现在他有了新的目标,不但怀了他的孩子,还可以给他平步青云的机会,任凭我如何哀求都没有用的。这段感情他已经不要了,就算我再怎么放不下这个人,再怎么珍惜这份最初最美的感情,守着这份已经面目全非的感情又有什么意义呢?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吧,梦再美,也只能做到醒的时候。”
    馨悦点点头,哽咽地说,“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林俐疲倦地闭上双眼,泪水终于无可抑制地从眼角滑落,在枕上留下哀伤的痕迹。说累了,哭累了,她辗转睡去,却依旧紧皱着眉,口中不断呓语着。
      馨悦去问了大夫,知道林俐左腿和左手腕骨折,身上和脸上有多处擦伤,万幸的是脑部没有受伤。没有想到的是,林俐在精神和身体遭受双重打击的情况下,清醒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交警,这次车祸完全是她的责任,与司机无关,后果由她自己承担。不是说好人有好报吗?可为什么负心的人活得好好的,善良的人反而总是受伤害。
      林俐不敢把受伤的事告诉家里,又没有别的亲人在C市,馨悦担心护工不够仔细,更担心林俐心里想不开,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留下来最合适。她给成阳辉打了电话,说了一下大概情况后,很抱歉地告诉他,去北海的计划只能改期了。他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表示不介意,还安慰她以后有的是机会。说了“再见”后,她脑海中有一闪而过的不安,于是她突然开口问:“阳辉,你不会离开我吧?”
      成阳辉似乎吓了一跳,隔着电话也能听出他的惊诧,“什么?你说什么?”
    她也清醒过来,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说出那样的话。她对自己突如其来的神经质感到很不好意思,便故作轻松道,“没说什么,就是想到林俐和章伟宏的事,忽然有点害怕你会离开我,你就当我是说胡话好了。”
      挂断电话后,她自嘲地笑了笑,为自己刚才那突如其来的神经质感到好笑。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腕上的手表,这还是第一次给成阳辉过生日时买的礼物。从那天起,她就戴上了这块情侣表,在流动的分秒里沐浴爱的阳光,等待着慢慢地走向婚姻的殿堂。她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虽然这次的出行计划泡汤了,不过以后去海边度蜜月也不错啊。
    五一假期里,馨悦一直在医院照顾林俐。后来她常常想,如果林俐没有出事,如果她和成阳辉去了北海度假,一切会不会就不一样了呢?只是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如果,该发生的终归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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