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霸总的白月光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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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漾死了。
    消息传来的时候, 程司菱正站在战壕上，进行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一场报道。她介绍着目前双方的交战情况，拜斯迈为她录视频。
    不断有炮弹落下, 最近的一颗, 离她不到三十米。巨大的炮火声甚至让她有一瞬间的失聪, 但是她仍旧坚持笑着完成了报道。
    拜斯迈关掉摄像机的那一瞬间，程司菱的眼泪落了下来。
    江昭景上前, 扶住她。程司菱手紧紧地握住江昭景的手臂，想要忍住眼泪, 可是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也止不住。
    “他死了。”
    程司菱的声音带着轻颤。
    江昭景怕她站不住，打横将她抱起来, 带到了车上。靠近交火区，实在是太不安全, 拜斯迈做主，将车子往安全地带开。
    程司菱抱着江昭景的脖子，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胸前。
    她知道自己应该坚强, 可是她忍不住。她和周漾虽然相识的时间不长，可是在大马士革的朝夕相处, 让他们成为了最合拍的搭档。
    虽然嘴上总是吐槽对方，但是他们, 是真的朋友。
    江昭景抱着怀中的人, 感觉到她的眼泪逐渐渗透过他的衣服, 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一时间, 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程司菱。他没有办法叫她不要难过，因为他同样为周漾的离去而伤心。
    “哭吧。”最后，江昭景伸手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他的大掌置于她的脑后，轻抚着，像是安抚一般。
    有些情绪，哭出来就会消散，可是有些事情，有些人，会永远留在心底。
    大概是被天生乐观的大马士革人影响，程司菱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作为目前南城日报留在叙利亚的最后一个战地记者，她及时将最新的视频照片，以及周漾的消息传回了国内。
    他们并没有立刻回到大马士革，他们在回程中遇见了几个联合国的观察员。
    程司菱犹豫了片刻，停下来向他们询问，是否听说过一个葬在附近的维和战士。
    很意外，那位观察员知道。
    “是的，我听过，一个中国人。”那位观察员是意大利人，见程司菱不懂意大利语，换了阿拉伯语和她交流，“很少有人会提出将自己留在这里的请求。”
    几乎所有人，都希望能够回到自己的故乡，无论是活着，抑或牺牲。
    中国人讲究落叶归根，更是没有人会这样做。
    “能告诉我，他在哪里吗？”程司菱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堵了一大团棉花，让她甚至没有办法好好地表达自己。
    江昭景怕她突然解了心中的执念，没有办法再撑下去，上前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
    “不远，就在山头那边的墓地里。”那位观察员见程司菱表情悲戚，忍不住做了猜测，“你们是他的亲人？”
    “是，我是他的女儿。”
    那位观察员沉默了片刻，留下一句“你等等”便跑开了。几分钟后，他拿来了一朵白色的小花。
    “这片土地，很难开出花来。”他将小花递给程司菱，“我很珍惜它，但是我想你更加需要它。”
    “谢谢。”程司菱接过那朵小白花，向那位观察员道了谢。
    那位意大利观察员所说的墓地并不难找，程司菱一行人翻过山头后，便看到了一个个小小的墓碑。
    那位意大利观察员说，很少会有人提出请求要留在这里，可是就这些墓碑的数量来看，将自己的青春和性命，留在这片土地上的，远不止她的父亲。
    “囡囡。”
    程司菱正一个个地看着墓碑上的名字，直到听见江昭景叫她。
    “这里。”江昭景朝着她招了招手。
    程司菱走到江昭景所在的地方，看到了那块，属于她父亲的墓碑。
    “凌志
    维和战士”
    这是她父亲，留在这世上，最后的信息。
    程司菱的眼眶忍不住再次湿热了起来。她跪在父亲的墓碑前，小心翼翼地献上了那朵小白花。
    “爸爸。”她轻抚着墓碑上的名字，一笔一画，像是小时候，父亲教她写下自己的名字。
    凌志，壮志凌云，他生来就有宏伟远大的志向。
    “爸爸，我来看你，我们的约定，我达成了。”
    他们约定，要在叙利亚相聚，现在，她终于完成了。
    “我现在很好，做了记者。妈妈也很好，但是这一趟，估计让她担心了。”程司菱顿了顿，抬头看向她身边的江昭景。
    她朝着江昭景伸出了手。
    江昭景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拍了拍她膝盖上的泥沙。
    “这个男人，是我未来的丈夫。”程司菱与江昭景十指紧扣，她在将他介绍给她的父亲，“你看，他放下一切，陪着我来了叙利亚，我们会比你和妈妈幸福。”
    凌志和程琬宜分开，或许是因为不爱，也或许，是因为彼此志向大相庭径。但是她和江昭景彼此相爱，虽然曾经有过分歧，可是他愿意，为她妥协。
    “我会好好照顾囡囡，保护她一辈子。”
    虽然眼前只是一个墓碑，但是江昭景仍然愿意对着程司菱最敬重的父亲许下诺言。
    *
    周漾的父母和未婚妻是在两天后来到大马士革的。
    当周漾的父母，相互搀扶着，从飞机上下来的那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连一向以冷酷无情形象出现的拜斯迈都偏开了头。
    程司菱记得周漾给她看过他父母的照片，那是一对看起来儒雅至极的中年夫妻。可是眼前的这一对，看上去却像迟暮老人。
    失去独子给他们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程司菱说不出“节哀”的话，只能带着大家离开，给他们和自己的孩子，最后道别的时间。
    除了部分建筑的变化，大马士革和她来时，好像也没什么两样。
    “我们，快要回国了吧？”
    感觉到江昭景在自己身边坐下，程司菱抬头看了他一眼。
    “嗯。”
    虽然战地记者在战场上的死亡率居高不下，但是南城日报毕竟只是地方媒体，除了这种事情，被取消报道国际战事的资格，再正常不过了。
    “没想到我会成为南城日报国际版的最后一个战地记者。”
    今天的太阳很大，程司菱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屋子里哭声不断，让她忍不住想象如果躺在里面的是她，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
    她那骄傲了一辈子的母亲，也许终将会为她落泪。身边的男人，也不知道会记着她几年。
    其实在打定了主意来叙利亚的时候，她并不害怕死亡，可是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她好像有些怕了。
    她开始珍惜活着的每一刻，想要好好地抱一抱身边的每一个人。
    “您好。”
    一个轻柔的女声响起时，程司菱正摩挲着手中的戒指。
    “您好。”她回头，看见了一个穿着素色衣裳的女子，她的长发被绾成了发髻，别着一朵白色的花。
    “我是周漾的未婚妻。”她的眼睛很肿，大概是一直在哭泣，“请问他有什么东西留给我吗？”
    虽然久闻大名，但是这是程司菱第一次见到周漾的未婚妻。她长得很符合周漾的描述，清秀、端庄，说话轻声细语，一看就知道会是一个温柔的妻子。
    “有的。”程司菱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了属于周漾家人的那封信，交给她，“他很爱你。”
    真正的爱，不一定要挂在嘴边，但是会从日常中，不断地流露出来。
    “我知道，谢谢你。”她接过了信，朝着程司菱点了点头，“你们也一定很相爱，不要错过彼此。”
    看着周漾的未婚妻离开，程司菱取出了周漾留给她的信。
    撕开封口，她发现巨大的一张信纸里，周漾只写了很简单的几句话。
    “如果你打开这封信，我大概真的死了吧。以身殉国，青春无悔。这句话是我从网上抄的，但是很符合我现在的心境。我不后悔从过去到现在的一切决定，但是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替我关照一下我的父母。不需要你多做什么，偶尔替我去看看他们。还有妙妙，希望她以后，能够遇见一个一直陪着她的男人。
    PS江昭景真的很爱你，你们早点结婚吧。”
    “这家伙……”程司菱想和往常一样笑骂他一句，可是话到了嘴边，她脑海中立刻闪过了周漾冰冷地躺着的模样。
    江昭景握住了她的手。这两天，他时时刻刻都想和程司菱在一起，想要抱着她，或是牵着她的手，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心安。
    “在离开之前，他大概已经有预感了吧。”程司菱将自己的头靠在江昭景的肩膀上。
    “也许。”江昭景想起周漾离开前的那个笑容，为了自己的使命，哪怕最后会牺牲，他也带着笑。
    “阿景，我们结婚吧。”程司菱说道。
    她看着江昭景，忽然觉得还能在这里看着他真好。她捧着江昭景的脸，用力地亲吻他，像是要花光自己所有的力气，将他留在身边。
    已经接近黄昏，天边火红的一片，格外绚丽。
    江昭景用自己的额头抵着程司菱的：“回去就结。”
    这辈子，没有什么能让他们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