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功德殿

    
    我觉得唐家人都蛮苦逼的，人生四苦，生老病死，唐敏恨了出生，唐老太恨了死亡，如今在我面前这个状似癫疯的娴侧妃勉强够得到一个病苦，若是老天来凑，怕是要给我凑上一个死字，才叫圆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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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轻叹了口气，我把娴侧妃这场闹剧赶紧地做了个定性：“这姑娘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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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淡淡地看了我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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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到自己之前在他面前不知好歹说出去的话，立刻继续补充样地说道：“当然，哪怕是疯了，也得把地黄珠从她肚子里给拿出来。只是怎么拿出来好”我把疑惑的目光给投在了越王爷的脸上，越王爷不用看就晓得我又给他找了个麻烦事，稍一丝量，便从袖口里掏出把刀来。粼粼寒光闪到了我和娴侧妃的脸上，床上那个胆子小的直接尖声嘶叫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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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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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好耐心地与我解释道：“地黄珠不比咸菜馒头，这东西是个圣物，在她凡胎肉体的肚子里面消化不了。若要拿出来，开膛破肚最方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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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王爷这杀人的语气跟杀鱼没啥区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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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娴侧妃叫得更欢了，还隐隐有点抽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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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赶忙上前握住了他耍刀子的手，低声道：“不用这般吓人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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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俩还没商议好另一个法子，就听到外头有人匆匆忙忙来报，说是宫里头有口谕，传唤越王爷即刻进宫。其实这口谕也平常，毕竟王爷身上担着大担子大差事；可这口谕不太寻常，因为除了把越王爷给叫进宫里，后头还有句话，让我随着王爷进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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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就怪了，就算是我与王爷一同进宫，王爷合该去皇上殿上禀告正事，而我身为内宅命妇不得干政，应当尊了皇后圣德，去皇后宫里说话唠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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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这下人却一口咬死：“天使说道奴才都能倒背下来，字字都不敢错。他是说着叫王妃和王爷一同去宫里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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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敏锐地又回望了一下已经吓傻做痴呆状的娴侧妃，心里头觉得很不对劲。越王爷在我身旁唔了一声，似乎想起了些什么，与我说道：“说起来，唐家人是判的即时斩，今儿午时三刻行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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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里咯噔一声：“他们查出来你把那个装作小唐邹氏的傀儡给放了，所以要你进宫认罪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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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道：“应该没那么简单，我早上议事时候，刑部没有任何消息说是有重刑犯出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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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疑惑道：“不该啊，你的面子也没这么大，敢让刑部瞒着皇帝瞒到行刑时候。”除非提省完毕之后，又把犯人给再送回去，刑部官员这才肯卖了越王爷一个面子，不把这事儿给捅破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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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上有点呆傻的娴侧妃忽然笑起声，“大太太说了，大太太说了，她会回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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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头那一点惶惶的不安越发清晰了起来：“你说什么，谁，要回哪儿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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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牢里去，再回家里去，”娴侧妃呵呵一笑，从前纤弱窈窕知书达理的模样没了，憨笑得恍若是个破村落里头的傻丫，“回家前，回家前，要给王爷送一份大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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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边叫嚷一边拍手，看来是真疯魔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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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道：“现在胡乱猜忌也没什么用，奉旨入宫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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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里头赌得慌，但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对于进宫这事儿吧，前几次我都没什么好印象，所以本能抗拒，可圣上口谕都下来了，我不随王爷入宫，皇上立刻就能把我罪给定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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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劳烦王爷等我一下，诰命服还未换上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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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了，头一天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还是在穿了那么繁琐的诰命服之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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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宣旨在太和正殿里头面见我与王爷，这端了庄严肃穆的正式，让我也收下了几分不安分的心思，王爷眼神里多了几分沉重，我看着他眼里的沉重，心思反倒是多了些轻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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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臣（儿臣妾）拜见父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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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看来被气得不轻，呼吸跟破落风箱似得呼哧呼哧大声作响，我眼睛一直向上翻着，几乎是从眉毛底下蹭出了点余光，就是这么点好不容易蹭出的余光让我瞧见了上首龙椅上皇帝的动作，他又拿了个五彩小茶盅，朝着我两跪着的方向劈头盖脸砸了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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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家的茶盅看来是批量生产的，上一次进宫面见皇帝，他也朝我砸了个茶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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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微微小幅度地侧了点身子，这拨力道没伤到我半点。我心里头还有点暗自庆幸，不枉我斜了半天的眼。可庆幸的目光刚扫到一旁的王爷，我却一点都笑不出来了，天可怜见的，王爷拿了自己的脑门去撞了这盏迎面而来的茶盅，亏得脸上的面具坚硬，砸了上头去反倒让小茶盅粉身碎骨掉落在地。我余光再向上挪挪，啧啧，脑门上还顶了两三片碧绿色的茶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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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笑意卡在嗓子口，想笑不敢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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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摔了杯子却还怒气不减，指着王爷骂道：“你干得好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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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臣愚钝，未知何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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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缓了口气，把气给撒在了越王爷身上，却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今日午时三刻，唐家一干众犯理该在午门斩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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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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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房人家，却少了一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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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里头骂小唐邹氏骂得狠，却听见身边的越王爷恭敬问道：“敢问父皇，唐家该斩罪犯，是少了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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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说起来也算得上是你的长辈，你该叫一声岳母娘的那位唐家大夫人，唐邹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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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道：“不忠不孝得该万死的谋逆之臣，本就无亲无近无血无肉，这一句岳母，儿臣不敢叫，唐邹氏更没资格听，是以父皇若是以此关系问责与我，儿臣就要向父皇叫冤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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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年头，跪着的人先得向坐着的人表一波衷心。越王爷叫岳母的人，便是我的亲娘，我只好跟着在后头道了一句：“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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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周遭温度好像高了点，我估摸着皇帝对越王爷这个答案很是满意，不想他却继续问道：“朕再问你，上午你与朕述事时候，有人把你给叫出去了，你言禀朕府中有事便先离了皇宫，朕便要问问你，你这段时间做什么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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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祸水东引，引到我身上了。小唐邹氏这算计得真寸，不是我的名声被毁，便是越王爷要被皇上给疑心。片刻之间，我便做好了抉择，跪了两步上前磕头道：“圣上英武，的确是儿臣妾把王爷给叫回了府里。儿臣妾与府里侧妃有要事，故才将王爷给请了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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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没刹住车，还是说道：“要事？除了子嗣大事，内宅里的事儿你一个王妃还拿不定主意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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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咬了咬牙，真叫我把娴侧妃诈孕我灌落胎药的事儿给抖落出来？正研究着措辞准备继续回禀呢，却听到身旁的越王爷忽然哼出两声冷笑：“回父皇，还当真是子嗣大事儿。儿臣那位侧妃好大的胆子，竟敢诈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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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一说出口，我脑门上便给他吓出了一片汗来，皇帝那头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大幅度地倒抽了口冷气：“皇家延嗣之事，竟也有人胆大至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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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重重叩首：“这到底是儿臣治家不严的缘故，才让别有用心的人混淆圣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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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又看了我一眼：“既是你内宅之事，朕本不愿把手放进自己儿子的床上，落了个多管闲事的骂名。不过你府上那个娴侧妃也是唐府出来的，命妇朕都让皇后给朕盯着了，皇后刚刚也得了消息与朕报了喜，可你却说延嗣之事纯属讹诈！关系到朕的孙子，朕不得不多一句嘴，那个娴侧妃有孕的事儿到底几分真几分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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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皇帝其实实在来说也是个可怜人，早年时候因为夺嫡夺得白热化，导致青壮年时期奋发图强的他没多少心思放在美人乡里，好不容易出世的老大老二分别病死没活过成年，仅剩的几位公主也就活了两。不知是悲伤过度化为力量了还是怎么的，当时还是王爷的皇帝更是一门心思扑在了政绩差事上面，自此后出现了一段长时间的空档期，直到皇帝总算打败了周围虎视眈眈的兄弟，荣登大宝，这才开始关注后宫的女人生活，舒妃娘娘是世家女，温柔贤惠备受恩宠，也不负众望地怀上了皇上即位以来的头一个龙胎。可惜这位娘娘命数不好，迎着刷刷刷从天而降的几道惊雷冒死生下麟儿，难产这档子孕妇常见的事儿没落到她身上，倒是看到被劈得冒烟的儿子，给活生生地吓死了。是以皇三子虽然排行老三，可实在来说，却是名正言顺的皇长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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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家老三就是我身边这位，已经是皇帝快四十时候的老来子了。皇帝生出来的这几个儿子几个女儿也不算特别的能承欢膝下，孙子就更不用说了，连个有孕的消息都传不到宫里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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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嫁到索绰罗那位公主有孕消息传来，皇帝皇后就能乐得跟得了羊癫疯似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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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道：“虽有几位郎中诊断，但儿臣已经核查清楚，却为误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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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又把怀疑的目光望向了我：“这事儿是你一手操办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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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点无语凝噎，皇帝老头不肯怪罪自己儿子，该不会想把罪过全推到我身上来吧。硬着头皮上前回复道：“禀父皇，是儿臣妾亲手处置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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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处置？朕记得，越王府上的那位娴侧妃是你的亲生妹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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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抬头，正色直言道：“心藏龌龊，不检妇德，儿臣妾忝居一府主母之位，若因了血脉牵连而故意放纵恶局，引得府中诸眷效而仿之，则家宅不宁；家宅不宁则无可谓之齐家，扰了王爷大德，万死不足矣谢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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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说皇上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多看了我几眼，就连越王爷在我身旁，我都能感受到他频频扭头地动作，想来我说出了这么一番大道理，这对父子也是讶异得紧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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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道：“老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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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儿臣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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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叹道：“你倒是娶了个好媳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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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道：“蒙受皇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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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道：“皇恩也不是那么好受的，朕给了你禁卫军权，昨晚你却贸然去刑部提了小唐邹氏问讯，今早人犯倒是被老七给送回来的。如今小唐邹氏蓄意越狱，你说，朕应当把怀疑放在谁的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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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七皇子杨沅朗看着吊儿郎当，干事还挺靠谱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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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道：“儿臣行事不周，理受责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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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撑着膝盖起身，慢悠悠地下了阶梯，晃悠到我俩跟前道：“错了便错了，人犯朕已命刑部草拟通缉令，天下搜寻；而你，朕也不存纵容，关中圣村一向在朝廷以唐家为代言，如今朕摒雷霆之势铲除了唐家，关中圣村自然人心难安。这偏远之地缺一个封疆吏，朕今日便让你领了这个差事，可有怨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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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敢言怨，”越王爷话向来说得很体面，“为君父分忧，儿臣幸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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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又看了我一眼，我赶忙低下头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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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道：“把你媳妇也带去，若由得她这般神通，你的越王府就要被掀个了。你娶媳妇的时候朕就穷了，要想再从朕手里讨一笔修葺房屋的钱，朕也拿不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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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抿唇憋了笑，越王爷还是一副平板语气道：“儿臣遵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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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出了宫门坐上自己府里的马车，我这两天一直紧绷的弦总算是松懈下来了，拿起茶壶咕嘟咕嘟灌了两大口冰凉的茶水才缓得了劲儿，浑身舒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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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看到我拿起茶壶的时候就想要阻止我，奈何我动作比他快了些。我开始牛饮茶水时候他便又不敢碰我了，抬了抬手，眼神忧忡地看着我，怕是在担心我呛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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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我并没有呛着，越王爷换了个由头还是说了我：“茶水这么冰，直接灌在肚子里也是不嫌难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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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高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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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接过了茶壶，去了手套探了探温度，眼皮子都气得皱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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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茶壶从他手里拿来，呵呵笑道：“你先别管这茶壶了，先听听我说得对不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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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凉凉地看着我：“什么事儿都没你的身子重要。”口气严肃得好像立刻能扭头把我给踹下马车似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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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怜巴巴，露出一副委屈面容直直瞧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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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败下阵来，戴回了手套，把茶壶拎到了烧火的小炉上热了，才拉着我坐下，一手暖暖软软地揉着我的肚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说吧。我听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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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他七分心思放在了我刚刚喝进肚的凉茶里，两分心思放在了火炉上的小茶壶中，就存了一丝一份能听进人话的心思，留给了我即将与他探讨的话题之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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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爆发了，一巴掌拍开了他按在我肚子上的爪子，怒道：“严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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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向来对我好脾气，“好，严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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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道：“我从木兰围场回来之后，就觉得好像有一张网给织了起来，源头在哪儿，范围几何，两眼一抹黑怎么都不知道。后来，后来娴侧妃与我在国舅府里头玩了这么一出，我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张网，竟然是皇上织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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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的目光还是放在了我的肚子上，手指头动了动，心不甘情不愿地又搁了下来，他回我道：“怎么是皇上织的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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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压低了声音，朝越王爷身边凑了凑：“皇上是不是要动兵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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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道：“应该还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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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疑惑道：“若是不想动兵戈，怎么就派了你去封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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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道：“其实封疆关中圣这件事，是朝廷早就定下来的，毕竟它地理位置交通围绕都是最特殊的，这个枢纽必须得紧握于朝廷，握在父皇的手里头。唐邹氏两位夫人既然生了私心，自然是留不得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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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头，确实，贪污受贿是小，生了二心便兹事体大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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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封疆关中圣，父皇并不想先动兵戈，毕竟如今已经太平安定了几百年，百姓不想动武是真；关中圣村明面早已归降我朝，不能动武也是真；而木兰围场唐家谋逆，父皇大刀阔斧地直接拔了唐家的根，为了安抚关中圣村百姓，动武兵戈实在不是上上之策；如若贸然行进，怕是回引得天下人口诛笔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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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结巴了，“那，那皇上这番派你前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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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道：“原先，父皇最中意的人选不是我，而是老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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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沉默了下，确实，若要有一个身份够得上，能力能凑合，手腕不刚烈，政见偏缓和的人前去控制关中圣，七皇子和他身后的正规科举出仕的舅舅燕国舅，是个好人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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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事出反常必有因，这差事为何会最后会被皇上放到我俩的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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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目光放在了小火炉的茶壶上，壶嘴上嘟嘟地连着吐着一道冲天的白气，看着即讨喜又可人，“咱们被算计了，被两人给算计了，这两人联起手来，咱们就不用抵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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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结结巴巴道：“这么，这么厉害吗？你说得你说的是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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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爷道：“你不是也猜到了吗？小唐邹氏的拼死一搏，还有皇后那边的推波助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