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嗓子里没蹦出尖叫倒是倒抽进了一口冰凉的冷气,那冷气到了我嘴里却瞬间郁结成冰,铁疙瘩似得从喉咙口划过肠胃直接坠到了脚底板,轰隆一声,从肚子里扬起了一阵我自己才能听到的震撼回声。/p
/p
刀刃堪堪地落在了我的衣裳上头,划出了一道细碎的长口子,像是不堪重负被撑开的一般。幸亏他刀风不罡,否则我还真得成了断臂之士了。/p
/p
小哥因为强行收势而被自己挥出的力道给反击了个正着,一向苍白的脸色竟然涨得有了点猪肝的颜色痕迹,“砚是,你疯了吗!”/p
/p
那被唤做砚是的狐修美人嘻嘻哈哈,丝毫没有忏悔痕迹:“我可没疯,这小美人美是美,可我也不是个见着颜色就走不动道儿的蠢人,她既然被你带上了镣铐,想必于圣族而言就是罪大恶极小美人,你身上还有豹修,蛇修,鱼人的印记,你是什么来头?”/p
/p
小哥收了刀,冷冷开口:“她是这三族的座上宾客。”/p
/p
砚是咂巴了两下舌头:“小小年纪竟能将被这三族认可,且发了告函通知天下啧啧,该是有多大本事啊。”/p
/p
我眨巴眨巴眼睛,摆出一幅讨好模样虚心求教:“座上宾客是什么身份吗?还有告知函是什么?”/p
/p
砚是笑意减退,眼里寒气紧跟着露出来了:“你不是圣族中人?”/p
/p
我道:“不是,不过机缘巧合之下跟着夫君入了仙途。”/p
/p
这句话的重点在机缘巧合,砚是却把重点自动地放在了夫君上头,瞬间脸色戏剧表演似得一变,后跳出了三步远大声叫嚷道:“什么!你有夫君了!”/p
/p
我气煞,我这个年纪有夫君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难道我彪悍丑陋得连个男人都找不上吗?/p
/p
砚是很是惋惜地看了我一眼,旋即摇头叹息道:“恨玫瑰多刺,海棠无香,美貌小娘子站在跟前却告诉我名花有主,实在是人生憾事。”/p
/p
我心想,什么乱七八糟的。/p
/p
还是狼修部的小哥厚道,他与我解释道:“座上宾客是各部赠与自己编外人员本族认可的标志,告函便是发了明面消息告知天下人说部中迎进了一个座上宾客,见其犹如见其族。”/p
/p
我喔唷了一声,总算是明白了越王爷为什么非要耍心思搞到这三族的座上宾客位置。我俩隐姓埋名地混进了非人部族,虽说先天条件允许,他们认不出我俩的实在身份,可也根本没有什么特定的种族标志说是哪一部的非人,很容易就被排斥在外,若是拿到了三族的座上宾客,那就算是因为没有种族标志而被排斥在外,也是会被客客气气地给排斥在外。/p
/p
砚是问小哥道:“既然美人都已经是这等身份,你怎么还敢锁着她?”/p
/p
小哥道:“上边传了令,说是遇到过豹修蛇修鱼人三部的,都须得先抓上山去听候处置。”/p
/p
砚是吊着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哪个上边的命令?”/p
/p
小哥:“你我上面的命令。”/p
/p
砚是一下子就把嬉皮轻浮的神色给收了起来:“不闹,那三族怎么了?”/p
/p
“失踪。”/p
/p
砚是平淡无奇地哦了一声,而后柳眉一皱,像是才反应过来似得大声叫到:“什么,那三部失踪了?是失踪了几个人,还是”/p
/p
小哥道:“整个部都失踪了,连带着失踪的还有我们狼修圈养在山上的肉兔。”/p
/p
砚是摆摆手道:“你们那肉兔瞧着都恶心,没得怎么肯摆出一双畜人的眼睛,也没嫌得恶心让吃不下饭那三部失踪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p
/p
小哥面无表情:“天下有什么是你知道的吗?”/p
/p
砚是真心实意地展露出一个笑脸:“有啊,天香楼的姑娘最美,霓裳院的面首贼俊。”/p
/p
不难看出来,砚是这个美人来者不拒,男女通吃。/p
/p
小哥自动无视了这句挑逗的话,刀收回鞘,冷静地盘腿入定,入定前到底是没忘记我们几个,丢下一句话道:“等天黑吧,天黑后明星盈盈,指了天路上山。山上圣女通天睿智,自然能解惑所有的谜题。”/p
/p
我听到圣女两个字,心脏不由自主地砰砰恨跳了两声,“谁是圣女。”/p
/p
砚是:“从畜人皇帝手里头跑出来的那位呗,笨!”/p
/p
我:“”/p
/p
砚是极是嚣张地瞧了我一眼,扭身朝那床上翻滚的小娃娃那边走去,他虽然嘴里美人长美人短地叫着热闹,但对这豹修婴儿的兴趣明显要比我多得多。狼修诸人本以为是仇敌来临,不想原来是友邻,没架可打就各自散了,入定的入定,看门的看门。/p
/p
就我一人手带镣铐无事可做,我瞧着屋子里唯一一个有生机的去处,咬了咬牙,还是厚着脸皮凑了上去。/p
/p
砚是道:“你是怎么变为圣族的?”/p
/p
这个问题被冷不防地给问出来,我抬头看他,他却是一幅平淡无情的神色,认认真真地逗着豹修这位小惹事精的破孩子。/p
/p
我怀疑他修行了什么传音入密的法门,不过可惜我没有,只好带着疑惑回了他道:“变?“/p
/p
那边专心致志入定的狼耳小哥耳朵动了动,脸微微朝着我们方向一偏。/p
/p
砚是总算是抬起头施舍给了我一个眼神,这眼神里带着警告,我看他嘴唇一动不动,声音却直接传入了我的脑海里,“你是蠢货吗,声音那么大,非得搞得众人皆知吗?”/p
/p
我被他骂得抬不起头:“”/p
/p
他娘的!/p
/p
砚是发泄完了,很是轻松愉快,抱着舒缓的心情与我把故事缓缓道来:“我们狐修与他们不一样,他们一部雌雄交(和谐)合便能繁衍子息,我们却只能把血脉代代单传。狐修如今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合族上下就只有我一个血脉,这也是有道理的。”/p
/p
我皱了皱眉头,一个血脉。/p
/p
“血脉相连,人兽共长生。”/p
/p
血脉相连/p
/p
人兽共长生。/p
/p
砚是这个哑谜打得太过隐晦,我脑子卡壳似得转动了半晌也没转出个什么东西来,只好可怜巴巴地巴望着他,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装稚嫩。/p
/p
砚是再看了我一眼,不再说话;他似乎是逗烦腻了怀中的娃娃,两脚一瞪朝着茅草铺成的床垫就滚了过去,小狗似的翻转了两圈,寻到了一个自己觉得还不错的地方,悠悠地打起了呼噜。/p
/p
我:“”/p
/p
非人族都是一群奇葩吗?/p
/p
好不容易挨到了傍晚,天色在我期冀目光之下总算是一片一片地变暗,打坐良久的狼修小哥总算是睁开了自己那双黑夜里能反光发亮的漂亮眸子,他微微一抬头,对上了我的眼神:“走吧。”/p
/p
我说:“你等一下。”/p
/p
小哥从善如流地停下了起身的动作。/p
/p
我朝着大美人砚是的屁股狠狠地踹了一脚:“醒醒,太阳晒屁股了。”/p
/p
砚是人美脾气大,哪怕都已经是傍晚时候起床,也觉得天理是在他那一边的:“火烧眉毛都不要叫我。”/p
/p
我疑惑地问道:“你认得上山的路吗?”/p
/p
撒泼打滚的美人一下子停止了自己小孩似得攻势,有些黯然地答道:“不认识。”/p
/p
我一下底气足了,“不认识还不起床,什么懒肉给惯出来的破毛病?”/p
/p
砚是看了看我,再看了眼作壁上观还不忘露出嘲笑面容的狼修小哥,咬牙切齿敢怒不敢言。砚是吃瘪,欢喜的不知两个,阿善就挥舞着双手摇旗呐喊,恨不得亲自凑上去也踹上一脚。/p
/p
我抱着阿善哄了哄,然后问他了一个要命的问题:“那是叔叔还是阿姨?”/p
/p
目标所指,正式砚是那张漂亮的脸蛋。/p
/p
阿善连话都说不清了,更不要逞能分辨男女,只见他拍着手掌欢欣鼓舞,咿咿呀呀搂着我的脖子笑得那叫个欢天喜地。/p
/p
反正我要的不是答案,要的是这个神神叨叨还带着幅臭脾气的砚是吃瘪。目的既已达到,那我便不用再浪费时间,抱着怀里的娃娃朝着狼修小哥走了过去,点头道:“要烦劳带路了。”/p
/p
小哥道:“好说。”/p
/p
剩下的七位训练有素,排成了两列四排跟在我后头齐整地走,砚是不情不愿从刚捂热茅草床上怕了下来,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正好顶上了狼修最后的空缺。/p
/p
小哥在前面带路。/p
/p
夜间的山间路其实很不好走,而且这山也不是个普通的山,它是一座实打实的石头山,地上不见得有多少漂亮的绿色植物生灵,却有一堆或大或小的时候横七竖八地列在了土地上。小哥一面仰头看星象一面带着我们东躲西绕,绕了半天总算是绕出了巨型石头阵,我没来得及缓一口气,却见到半山腰上栽种的一大片深幽僻静的林。/p
/p
我顿了顿,原来这也不是石头山,这是大杂烩山,若是山涧中再挂上一条湍急飞流而下的大瀑布,那可就把景致给齐活了。/p
/p
小哥道:“前面的路不好走,得跟紧我点。”/p
/p
我问:“怎么个不好走法。”/p
/p
小哥沉默寡言,伸手指了指天。/p
/p
我抬头望天,高高一轮明月悬挂当空,月明星稀,星星的光亮便暗了许多。/p
/p
“石头阵是死的,可林间路是活得,”小哥道,“不是林间路难,而是我们运气太背。”/p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