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攻你走开!

26.第二十六章(捉虫)

    
    又是新的一年。
    许八夕大脑如同被掏空一样, 思维放空, 时间对于他来说仿佛停滞。
    市政府早就明令禁止私自燃放烟花, 然而这个在众人看来经济跟不上主流城区,设施功能早已落后的旧城城南而言,节假日的鞭炮声似乎从未被管制过。
    他仰着头, 看着不远处偶尔绽放的烟花,看那些极为炫丽的烟火夺目一时又以最悲壮的方式跌入尘埃。
    房间里的钟表滴答滴答, 浴室里的水龙头偶尔漏着水滴,在沉寂的房间内清脆一响,和窗外的热闹相互和鸣。
    就算再热闹, 一个人也始终都是孤独的。
    不知站了多久, 许八夕脚掌有些发僵,冬日暖气带来的温暖让他整个人有些恍惚。
    方开谢,这个他极力努力忘记的人,总是在他最脆弱的时候, 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他生命里, 脑海里。
    恨他吗?
    许八夕问自己。
    大概是恨吧。
    然而有一道极小极小的声音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许八夕, 你还爱他。
    恨呢,只不过他用来遮掩自己脆弱的理由。
    冬日破晓前的冷意钻进窗户迎面扑来,许八夕打了个寒颤,此刻,他无比清楚的意识到,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重生后, 他一直都不敢面对方开谢。上辈子, 他怕自己的无能让方开谢看低,怕方开谢嘲笑他处理不好婆媳关系,甚至连方开谢每日必问的“八夕,今天你在家里开心吗”这句他都在撒谎。
    新婚燕尔,许八夕和方开谢住在南城新房,每周回家和方玉炜吃饭时,方开谢总是变着理由支开沈沁,有时实在无法避免,方开谢总是为他挡开沈沁所有有意无意的冷嘲热讽。
    方玉炜病后,因为许八夕的执拗,俩人重新搬回老宅,家里阿姨每天都会给方开谢汇报许八夕的情况。
    记忆汹涌而来,许八夕记得,有次沈沁置疑他给方玉炜的饭菜有问题,在厨房里将刚做好的饭菜扣在了许八夕身上,方开谢知道后很快就赶来,沉着脸对沈沁说:“许八夕是我的人,现在这个家谁做主你应该很清楚,如果你下次再这样如此对我的八夕,沈沁,你——我会赶出方家,你母家的生意别想东山再起。沈沁,我劝你考虑清楚。”
    方开谢对他说过,沈沁是芳英去世前介绍给自己父亲的,虽然方开谢从未喊过她一声妈妈,但也没有这样针锋相对。
    许八夕不想关系闹翻,出言劝道:“阿谢,妈她也不是故意的。”
    方开谢抿了抿嘴,看着他欲言又止。
    那天晚上温存过后,方开谢自后背将他纳入怀中,轻咬着他耳尖,喘息着说:“我已经安排人在家里暗角安装监控,八夕,你别拒绝,我只想保护你。”
    手机闹钟响起,许八夕从回忆里抽身而出。
    他用手捂着眼睛,良久后沉沉叹了口气。
    从来都不是方开谢的错,无知伪善的一直都是许八夕自己。
    *
    早在前几天,许八夕就已经在店门口张贴了通知,元旦当天休息,店里暂停接客。
    许八夕看了眼手机,五点半。
    还早呢,今天他要睡到自然醒。
    闭眼的睡觉,他倏地睁开眼睛,屏幕上那条短信才被他注意到。
    祝福言简意赅,发信人是一串他不认识的号码。
    许八夕点开看了几秒,回复了这一条唯一跳进来的短信:同乐,祝新的一年万事大吉。
    森先生的电话毫无疑问,在许八夕刚入睡时疯狂响起。
    做了一晚上梦的许八夕,头脑混沌,太阳穴像是有两只虫子在里面钻来钻去,闹的他无法安睡。
    他摸了几把才将手机抓到耳边,不耐烦的说:“谁啊?”
    “大佬……是我……”森先生刻意压低的声音钻入他耳蜗,嗡嗡作响。
    许八夕艰难地撩了撩眼皮,发现实在困得厉害,索性闭着眼睛淡淡地说:“你在做贼吗?什么事快说。”
    他有严重的起床气,森先生这番打扰,许八夕想把手机塞到他嘴里,然后用枕头锤爆他。
    “大佬,你昨天发我的微信我看到了,我今天出不去。”
    许八夕皱了皱眉,茫然中带着不耐:“什么?”
    森先生气急败坏却又不得不再次压低声音:“我这几天一直被逼着相亲,昨天因为相亲时让对方难堪,被我妈缩在家里,手机也没收了,今天怕是不能去店里吃饭了,对不起啊大佬。”
    “哦,没关系,靳云会替你把东西都吃光光。”
    “……”森先生似乎极为难,他沉默半响,咬牙做出一个决定:“我今天就是翻墙也要去。”
    许八夕清醒过来,揉了揉太阳穴,低声说:“我记得你说过你家在二十二层,只是一顿饭而已,人生大事比较重要,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陪家人吧,有空我给你补上。”
    “啊啊就这样说定了,大佬我挂了,再见。”
    “再——”许八夕的话被传来的嘀声截断,他一时失语的看着早已结束通话的屏幕,突然想起,他和方开谢通话时,方开谢一直都是等他先挂断。
    靳云起了个大早,如同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又将餐馆收拾了一遍。
    许八夕踏进店里,摘着围巾,便抖着帽子上的雪花边说:“外面又下雪了,还挺大。”
    视线触及地板上还未干的水迹时,许八夕又故作生气的本起脸:“我不是说过今天店里放假你可以睡到自然醒吗,怎么又不听话。”
    “啊——”靳云摸了摸后脑勺,腼腆的笑了笑:“我睡不着。”
    “睡不着会不睁眼躺着?”
    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靳云眼睛突然一亮,说:“八哥,我想今天把胡须都剃掉,长头发也剪一剪,新的一年新的面貌,我想换个样子。”
    许八夕一愣,随即不动声色地打量起面前的靳云。
    然后,作罢。
    除了靳云那一双明亮漂亮的眼睛外,许八夕实在无法想象他剃掉胡须的样子。
    但改变形象这件事许八夕一直都想找他谈,今天靳云主动提出也算是合了他的心意,许八夕赞赏的点头:“早该这样了,我这里有张理发店会员卡,你拿去用。”
    绕过靳云走到柜台,许八夕打开抽屉翻了翻,翻出一张黑色的卡,递给靳云:“现在理发都贵,不拿卡一次要五十吧?有了卡理发差不多二十块钱。你现在就去,趁着上午人少,早去早回。”
    “我……”靳云没有接过,耳朵突然变红,他的视线从卡渐渐移到许八夕脸上,小声说:“我不想去理发店。”
    “啊?”许八夕问:“不去理发店你怎么理发?”
    “我一年半都是这个鬼样子,理发店的气氛我不太喜欢,总是问我多大在哪里上学喜欢什么,我不太擅长和那些人聊天,有点抵触。”
    “哦。”许八夕收回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随你吧,你也可以自己处理。”
    “能不能,八哥,你能不能给我理发,我喜欢你的发型。”
    许八夕彻底愣住。
    他这头不长不短的头发已经有两个月没打理过了,靳云竟然喜欢?
    许八夕家里确实有套装备,那是许盛活着时买的,附近的老人都是找他理发,长而薄的刀片轻轻在毛发上刮过,形容不出的脆而发闷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刀片轻轻一抖,一撮一撮半湿不干的毛发坠地,很快就堆成一团。
    “八哥?”
    “啊?”许八夕拿着剃刀,回过神来,笑道:“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靳云脖子上围着一块大毛巾,许八夕站在他面前,俯下身,拿着剃刀在他面前比划。
    靳云皮肤白皙,但却毛发旺盛,从鬓角一直延续到下巴,像一个倒U形。
    许八夕有些为难的嘶了一声,他自己头发胡须都长得极慢,上一辈子他和方开谢温存后的第二天,总是被方开谢的胡子刺的又痒又疼,许八夕便嫌弃的催促着他去浴室刮胡须,方开谢也不恼,经常会突然抱起他,让他坐在洗手台上,手把手拿着剃须刀给他刮。
    四目相对,方开谢又会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剃须刀,头也不抬的扔到一旁,许八夕每次都心疼价格不菲的剃须刀,却来不及出声就被方开谢摁在墙上索吻。
    “八哥,你不用为难,随便给我刮刮就行,我没什么要求。”靳云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许八夕这才意识到眼前的是靳云不是方开谢,尴尬一笑说:“那……我只见我爸用过这东西,这样吧。”许八夕一顿,似是做了决定,“我就给你随便刮刮,隔壁有卖剃须刀的,刮完你自己再好好弄下可以吗?”
    只要许八夕说的,靳云毫无意外全都说好。
    黑色茂密的胡须一缕一缕被许八夕刮下,打着旋儿轻巧落地。
    许八夕一手捏着靳云的下巴,聚精会神的处理手下的胡须。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为什么靳云的胡须竟然一碰就掉了?
    心有疑问,许八夕停下刮胡须的动作,将剃刀换左手拿着,右手试探着伸出两个手指,轻轻地捏起靳云鬓角垂下的胡须。
    触感粗粝,不像是假的。
    许八夕用力一揪,那缕胡须竟被他硬生生拽下,许八夕盯着那缕东西,一脸错愕。
    靳云脸上的胡须……他.妈是假的?
    “你……”许八夕和他对视一眼,欲言又止,索性抬手将他下巴上黏的并不牢固的黑色胡须全部拽下。
    果不其然,少年干净细嫩的脸上毛孔及不可见,面孔完全绽放在许八夕视线里。
    许八夕下意识掰正他的头,和他对视,一张清秀的脸呈现在自己面前。眼睛纯净无暇,像极了山涧的泉水。
    “你是——”许八夕大惊,他记得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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