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开着, 羌近酒正在倒车。
露天的停车场, 三三两两走过来取车的人还在谈论刚刚看到的场景。
“我觉得, 后面来的姑娘豪气, 又刁钻。”一人感叹道。
同行的人附和:“是啊,掏出一万块来赔偿冰糖葫芦,转身又让对方赔她裤子, 那牛仔裤应该挺贵的, 指不定小几万。”
“不对, 虽然光线暗淡,我总感觉她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得了吧, 就那样的豪气美女, 你见过照片还差不多。”
同伴揶揄的话却犹如醍醐灌顶, 他说:“对, 就是照片,那姑娘是锦鲤温啊, 微博上有名的锦鲤温,市民温小姐。”
“你这么一说, 好像还真是她。”
…… ……
对话从敞开的车窗飘进来, 本来不甚在意的羌近酒忽然抬头望去, 他们在谈论温赳?
半个小时前,收到温赳短信点明吃饭位置的时候, 他就快速离公司, 直奔回春, 上次洗手台前的事历历在目。
回来之后,他仔细想过当时的情形,时机掐得那么准,陆淼找自己谈话的时候,温赳就在洗手间,而且除了他们三个,其他人仿佛被清场一样,直到自己一脚踹翻瓷器花瓶,发出大动静才引来工作人员。
当时,负责人还想找自己麻烦,却被陆炎拦住。
事后,顺着猜想他查过,回春幕后的大股东果然是陆家,这些年,倒是藏得很深。
想到之前陆淼的种种耍小聪明行为,听闻温赳在回春吃饭,他迫不及待赶了过来,生怕出岔子。
果不其然,车才刚停稳,就听到了温赳的事迹。
羌近酒快速下车,拦住那几人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后,他赶紧拨打温赳电话,又是关机。
心头的不安愈发强烈,羌近酒快速朝事发地点跑去,没过一会,正好与背着一个草木棒子的陈胖撞上。
羌近酒停住,疑惑道:“你是不是在酒吧一条街卖冰糖葫芦?”
陈胖回头瞄一眼光溜溜地草木棒子,心道自己的冰糖葫芦真的好吃到名气如此大了吗?竟然引得人拦路询问。
他笑呵呵地点头:“是啊,但今天的卖完了,想吃啊,你——”
本是极为顺溜的话,在看清对面之人后,陈胖忽然顿住。
在凰城混,他可以不认识富家小姐们,但绝对不会不认识羌近酒,在他的人生词典里,对方属于头号不能惹的那一类人。
“羌总,您想吃冰糖葫芦啊,明天哦不,今天晚上我给你送上门。”
羌近酒蹙眉:“冰糖葫芦是摔完了吧。”
陈胖呵呵一笑,“瞒不过您,碰上了点事,一不小心,摔了小本生意。”
确定对方就是那个跟温赳起争执的人,羌近酒伸手捏住他肩膀一个旋转,冷声道:“前面带路找温赳,不想砸饭碗就利索点。”
不知是狗腿,还是被羌近酒冰冷的语气吓住,陈胖不敢多问,背着个草木棒子,跑得飞快。
“羌总,温小姐可能早就离开那了。”
其实他也摸不准,这会到底是温锦在找温赳麻烦,还是齐三在为难温赳。
“别说话,再快点,带错路打断腿。”话落,他手一伸,利落地抢过对方背着的草木棒子。
陈胖浑身的肥肉忽然一紧,生怕木棒落在自己身上。好家伙,里面的木头可是自己特意从深山里寻来的,结实着呢,打人很疼。
他想着自己偷摸摸走时,温锦还追着温赳往酒吧巷子里跑,这会也不知道具体在哪。正犯愁,就看见巷子入口处的宽阔平地上,一群人围着什么。
那些人似乎是三哥的手下,隐约好像还有女人的喊声,“别过来”“你别过来”,声音无助又惶恐,仿佛还有哭音。
沈桃与温锦哭得最凶,唐心妍喊声最大,而温赳与迟寒,在那些人伸手过来时,激烈反抗,三脚猫的招式被制服后,迟寒面目清冷,开始咬人。
温赳有样学样,张嘴一口咬住试图撕扯自己衣服的手臂,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这一刻,那双平日里笑起来如月牙一样甜美的眼睛,充满了食人的凶光。
她恨,恨咬住的人不是陆淼,再不济陆炎也好啊。这对兄妹做出的事,一桩又一桩,可恶又恶心。
外层一群人墙,里面有人在施暴,唯有仰望天空才有大片的空隙,可惜这时候的天空黑透了。
“砰砰砰——”一溜的响声,仿佛打倒一排保龄球,声音过后,人墙呈现一个缺口。
羌近酒手拎一根木棒走了进来,面目冷峻,似有杀气。
跟在后面的陈胖,在看见羌近酒一棍子撂到几个大汉之后,他瞬间抱头蹲在了地上。
太狠了,好在自己速度够快,不然就这下手力道,要是一棍子落在自己脚上,那还不得残废。
听闻响动,正把沈桃摁在地上,想要一亲芳泽的齐三抬头望了过去,“哪个找死的打扰老子好事?”
话落,眼睛不自觉睁大,欲念散去,齐三觉得在对方眼里,自己是冰冷的,一如死人。
仰望别人容易输掉气势,他快速站起,可站起来后看清来人,双腿竟然微微发抖。
齐三当然认出了羌近酒,思绪飞转,他在想,这时候到底是装不认识顺道把羌近酒黑了好?还是狗腿一回,承认错误比较好?
看到里面情形,羌近酒怒气万丈,却又抿唇不语,唯有手上的棍子打招呼。
一个横扫,手法灵活,走势巧妙,恰好打在对姑娘动手动脚的几人手腕,一阵抽气声。
齐三甩了甩发疼的手,眼神阴鸷,瞧对方这架势,自己就算讨好认错也没好果子吃,他大声道:“不长眼的混小子,打死勿论。”
众手下就等着齐三的一句话,最初一棍子偷袭,第二棍子更是欺人太甚,反应过来后,他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松松筋骨。
木棍几个横扫,围着的人下意识往后退去。
羌近酒伸出手,拉起还坐在地上的温赳,轻声道:“别怕,有我在。待会你跟朋友一起先走,知道吗?”
早在他孤身闯入的时候,温赳已经愣住,只是望着他,有喜有忧,喜他来得及时,也忧他来得及时。
双手握住伸过来的大掌,温赳站起来后忽然又低头,她哭了。
心底的委屈与害怕,之前还可以撑着,见到可依赖的人,不能自己地鼻子发酸,喉头哽咽。
当然,除了之前的委屈与害怕,还有此刻对羌近酒的担心,为什么要来,这里穷凶极恶的人如此多。
她摇头:“我不先走。”
指腹轻擦她的泪水,羌近酒不再看温赳,眼神扫过另外几人,最后对着没有哭的迟寒道:“带着她们先走。”
迟寒点头:“狠狠地打,三分钟就好。”
三分钟后,她就能叫来帮手,这是言外之意。
“少废话,敢到酒吧一条街逞英雄,就要长点记性。”
乔三挥手,示意兄弟们不必留情一起上。
羌近酒将温赳推向迟寒,紧接着忽然矮身,下一刻只见他手里的木棍跟长了眼睛似的,一下又一下,敲击在一个又一个膝盖骨。
“砰砰砰——”犹如细微急促地鼓声,手辣心狠。
几人倒下,包围圈再次被打开一道缺口后,羌近酒耍着木棍劈开一条路,同时厉呵道:“走!”
迟寒当机立断,拉着温赳往外跑,其余三人跟在后面,似是太慌没看脚下,高跟鞋踩过几个巴掌、手臂,换来对方嗷嗷叫唤。
跑出来后,惊魂甫定的温锦看见蹲在不远处的人,急忙喊道:“陈胖,还不过来帮忙!”
抱着头的陈胖,小眼瞪圆,心道:我的娘啊,乔三玩得真大,温家的小公主都敢动。
他总算从羌近酒那一棍子的威慑下反应过来,对着空旷的场地大吼:“兄弟们,出来干活。”
隐藏在暗处打探消息的四人纷纷跑了出来,正好对上追过来的齐三手下。
这一刻,大家都抓紧时间向外求援,除了温赳。
她没有谁可以找了,只是站在那目不转睛地盯着人群,看被团团围住偶尔才露出一道身影的羌近酒,看不断移动的包围圈,一颗心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揪住。
她红了眼,环顾四周,没有找到称手的武器,徒手上去只是给羌近酒添乱,她知道。
忽然,包围圈里发出哐当一声响,紧接着是拳打脚踢的声音,温赳低头,只见一段圆滚滚的木头,在别人的踢碰下,滚出老远,最后落在自己脚边。
竟然是木棒断了,那么羌近酒……
温赳瞬间慌乱无比,她弯腰捡起那截约半个手臂长的木棍,冲了上去。
抡起木棍,对着一人的颈项挥下去,想着要把人打晕。
结果被打的人竟然摸着后颈窝转身,看向她,目光凶狠。
温赳没有多想,又是一棍子挥下,这次打的是头,对方终于晕倒在地。
她长吁一口气,紧接着喊道:“羌近酒。”
一群壮汉都忙着对最里面的人拳打脚踢,松筋动骨打红了眼,一时也没注意这违和的喊声,除了被喊的人。
早在木棍断成三截的时候,羌近酒已经开始近距离搏斗,好在这些年练了些功夫,有底子,加上还有两根短棍,你来我往间,虽然双拳难敌四手,但也不算太吃亏。
忽然听闻温赳喊声,打到有些手软的他又爆发出一股力量,只想速战速决。
如此,夫妻俩一个在里面拼杀,一个在外面捡漏,武器用的是同款木棍,头破血流的事情,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又莫名有些诙谐。
等到那些人反应过来身后有人偷袭,想要回身解决掉的时候,救援已经来临。
最先来的是温家大少温铮,迟寒的朋友,以及早在唐心妍最初打电话求助就已经出发的陆炎。
唐心妍听从迟寒建议,打电话给陆炎的时候,满心以为他就在回春,会立刻赶到。可结果却如同温赳说的那样,他不在回春。
临近约定的晚餐时间,陆炎不在回春,在家!他解释说,是忘了拿陆家给儿媳妇的传家玉佩。
可即使如此,挂掉电话之后,唐心妍莫名感到心底发凉,什么也不想说,这会看到姗姗来迟的陆炎,心底又凉了一层。
陆炎说过爱她的,可是本该来得最快的人,爱她的人比谁都来得慢!无论是温赳的豪车男,还是温锦的大哥,亦或是迟寒的朋友,他都没比过。
自己对他来说,是不是根本就没那么重要?
唐心妍看着陆炎,而此刻的陆炎,一脸懵逼。
事情好像完全失控。
按照计划,不应该是温锦欺负温赳吗,怎么温锦也变成受欺负的了?齐三是他打过招呼的没错,但怎么会一次性想要整五个姑娘,其中还包括自己女朋友唐心妍?
最可怕的是,羌近酒怎么在这,还动了手。
这一团乱麻的事情,绝对不会善了。
可他只是吩咐齐三,在必要的时候添柴加火,此外想到温赳万一倒霉至极出现伤亡,他允诺:万一出事,帮助齐三远逃国外,吃喝无愁。
陆炎没有料到,就是这句允诺,让齐三恶向胆边生,在盯着陈胖的时候遇见沈桃,色心起,紧接着事情一步步失控,甚至到最后,他还想解决掉羌近酒。
局面很快被控制住。
温赳满心满眼只有羌近酒,担心他身上有伤,想抱他又不敢抱,最后还是羌近酒扔掉木棍,将人摁进怀里。
他轻抚她的背,低头亲吻她发顶:“我没事,赳赳。”
提着的一颗心安稳着陆,温赳紧紧抱着羌近酒,贪念他身上的味道。
齐三双手反扣被按在地上,看到陆炎的时候,他下意识张嘴“陆”,还没出声,就已经被对方踹了一脚。
陆炎狠狠地道:“齐三,胆子很大啊,我女朋友都敢动。”
他女朋友?齐三心底疑惑,陆少你女朋友那么多,几天一换,我没功夫去记住她们啊。
听闻陆炎的声音,本来窝在羌近酒怀里的人,忽然变脸。温赳松开羌近酒,捡起之前的木棍,气势汹汹地朝陆炎走去。
木棍抡起往下落的瞬间,她大喊了一声,“陆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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