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男友大人

    
    希望如此的下面通常还要加一句话，叫做天不从人愿。
    没两天，从行政部何科长处就传出一阵风声。集团架构下，总经理一般只配一个秘书，T&T岂有例外的道理。有了这个前提，周蜜与顾蔓，便势必有一个要靠边站了。
    就在这样一片风声鹤唳的气氛中，颜晏重返市场部开始上班。前台小妹Sara一见到她，颇有些惊喜的意思：“颜经理，你的脚这么快好啦？”
    快吗？颜晏哭笑不得。照这个趋势，她再晚两天开工，只怕该传截肢了。“没什么大事，能跑能跳，就是可能暂时参加不了铁人三项。”
    “你回来就好了，Linda这两天都快被财务部逼疯了，一个预算改了几遍都不对。”前台是公司的咽喉要冲，因此Sara跟各部门混得都挺熟，三山五岳的消息也都知道一点。
    这就奇怪了，颜晏心想：客户成长率是她走之前就定下的，财务部又抽了什么风？看来该找时间，请胡总监喝杯茶了。
    “不是财务部卡我们，是周小姐！”刚到办公室，Linda就抱着文件诉苦来了。“原本我们只要把各客户的全年成长率交上去就可以了，但是周小姐说今年总部要看细项指标，就算是同一个客户，如果同时在北京、上海、广州都有操作，那就要按城市别来算，还要限时提供。”
    这算哪门子规定？颜晏的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众所周知，预测颗粒度越大，准确度也就越高。如今同一个客户还要再分成几份，这个预算还能有点准头吗？
    “这是周蜜通知的吗？口头通知还是邮件通知？还有，她以什么身份通知的，是总经理室还是特助室？”
    颜晏连珠炮似的问题，当场把Linda问了个哑口无言：“这个……”
    “算了，我自己去问她！”颜晏在工作上绝对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否则也不会被叫做铁娘子了。
    这下可把Linda给吓坏了，赶紧一把拽住她：“千万别！经理，如今二十七楼正斗法呢！你这一撞上去，不是自找麻烦么！”
    “斗法？”颜晏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联想到集团内的某些说法，果然如她所想。“是周蜜和顾蔓？”
    小助理点头如捣蒜，：“周小姐最近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处处找顾秘书的茬。不是饮用水的牌子不对，就是复印机的油墨不对，反正哪哪都不对。最近如非必要，大家都不敢上二十七楼。”
    她不过是几天没上班，竟然已经闹到了这样的地步：“张总也不管吗？”
    “这个……”Linda挠了挠头：“周小姐的背景……您也知道的，大家轻易都不敢得罪她。就算知道，又有谁会去老总面前说呢！更何况，张总马上就要退休了，也未必会为了个秘书出头。”
    小人物的悲哀莫过如此，就算大家都看见了，听见了，仍得装聋作哑。一切，不过是为了生存。颜晏长长吐出一口气：“我知道了，你给我把预算逻辑假设表打出来，我先去找胡总监谈谈。”
    有的时候，退而求其次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可能你想退，命运却反而会把你推向前，颜晏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样。
    “总监去见唐特助了，”财务助理很抱歉地通知她：“要是着急的话，可以去特助办公室看看。”
    看来今天，她与二十七楼是扯不开的缘分了。颜晏看着电梯厢壁上的倒影，思索着……
    这场公司第一秘书的龙争虎斗，如果拼履历拼背景，顾蔓看似必输无疑。但这份工作，对于两人的意义是截然不同的。
    对周蜜来说，只不过是她接近唐净川的跳板。而对顾蔓而言，却是在失去丈夫、家庭、女儿之后，唯一可以把握住的东西。
    有时候，赢的人，往往是没有退路的人。
    颜晏到的时间非常巧，两位老总都在开会，外间只有两位秘书，而Sara正躲在拐角处悄悄往外探着头。
    “行政部什么时候兼职干起情报工作了？”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把Sara吓得魂都快飞了，转身看见是颜晏才总算松了口气。
    赶紧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Sara指着手里的文件小小声道：“我也不想来，是何科长硬塞给我一份采购合同，说是急着盖章的。”
    这姑娘的脑回路，颜晏是完全弄不明白：“那你进去啊，躲在门口能自动盖章吗？”
    “你听听，里头又掐起来了，我不敢进啊！”Sara脸色苦得简直能榨汁了，嘴撇的差点就歪了。
    秘书室内，顾蔓柳眉倒竖，话里话外尽是压不住的火气：“周蜜，我敬你是总公司派下来的人，一直不跟你计较，你也别太过分了。想喝什么咖啡自己去买，别总想着支使我！”
    周蜜比着一双纤纤玉指，亦不甘示弱：“秘书嘛，不就是干这些端茶倒水的活，让你做点分内事，你还冲我发起火了！”
    简直是无理取闹，顾蔓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我是秘书不假，可我是张总的秘书，不是来伺候你的。想做大小姐就赶紧回家去，这里不是玩过家家的地方。”
    等的就是这一句，周蜜冷笑道：“不想伺候我，那想伺候谁，唐净川吗？也不看看你配不配！”
    两方对峙，谁都不肯让步。颜晏怀疑现在在她俩中间放块铁皮，都能溅出火星来。“她们最近一直这样吗？”
    Sara捂着胸口，仍旧保持小小声回答：“女人嘛，也就是冷嘲热讽，今天算吵得特别激烈的……”
    唐净川三个字就如导/火/索，顾蔓一听就爆发了：“周蜜你是不是有病，有病就赶紧去看医生。动不动就提唐特助，有意思吗？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八百辈子没见过男人，逮着一个就往上生扑啊！”
    从出生以来，周蜜从来都是被捧在手心，第一次被人这样指着鼻子，眼角都气红了：“你才是贼喊抓贼呢！对Jude没意思，那你这几天下班坐的谁的车？”
    此言一出，顾蔓顿时哑了火。
    外头的颜晏也一下愣住了，万没料到这里头居然还有她的锅。从休假开始，唐净川就一直让顾蔓给她带晚餐，她也不敢打电话说不要，于是就这样拖延下来成了常例。谁知道会入了周小姐的眼呢？
    周蜜见对方不吭声，越发认定是事实，恨恨道：“你这种女人我见得多了，一心只想靠男人往上爬。可你连前夫那种暴发户都搞不定，居然还妄想勾引Jude，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一点？”
    随口一爆都是大料，Sara简直听得目瞪狗呆。
    不行，不能让她们再这样吵下去了。颜晏攥紧了手心，直接大步朝着秘书室走去。Sara匆忙去捞，连片衣角都没拽住。
    “周小姐……”
    毕竟是在公司，周蜜再怎么恼火也不能不接待同事，只得强颜道：“颜经理，有什么事吗？”
    颜晏在擦肩时朝顾蔓使了个颜色，方才微笑问道：“我想找一下胡总监，听说他上来见唐特助了。”
    “是啊，他们正在开会，所以你恐怕要等一会了。不如……”周蜜翻了一下预约簿，正打算预估个时间，却刚好看见顾蔓的脚步正往外去，当场又急了：“你别跑，我还有话没说完！”
    “周小姐，”颜晏伸手拦住了她，一边示意顾蔓快走。“大家都是同事，有话可以慢慢说。”
    “颜晏，你让开，你根本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周蜜又气又急，几乎是嚷了起来。
    “她奶奶年轻时就不正经，爸爸脾气暴躁整天酗酒，妈妈更是生下她没多久就跟人跑了。这样的家庭，培养出的就是条吸血鬼，以吸男人的血为生。她的前夫就是看透了她，才会跟她离婚的，连女儿都不许她去看。她倒好，一点也不知道反省，转过身就来勾引Jude，实在是厚颜无耻！”
    从她喊出第一句话开始，顾蔓的脸色就白了。到最后几乎成了一张纸，连嘴唇都毫无血色。
    这跟在大庭广众下扒人衣服有什么区别？颜晏的脸色从未这样严肃过，厉声喝道：“周小姐，有些事如果不了解的话还请慎言！”
    顾蔓整个人都在哆嗦，试图伸手推开她：“这是我们的事，你别管……”
    事态到了这一步，基本已经失控了。周蜜再也顾不得知书达理的形象，什么话尖刻，就捡着什么话说：“我不了解，你了解！你这样为她打抱不平，难道是跟她一样想着攀龙附凤吗？你们不要搞错了，这里是T&T，不是什么风月场所。”
    颜晏知道，里里外外有多少眼睛在盯着这里，也知道走到现在已经无法善了。那么，她至少要把该说的话说完。
    “我看是周小姐搞错了场合才对！”颜晏撤回了拦在两人之间的手，然而她的气势却有增无减，甚至逼得周蜜不得不往后退了一步。
    “我身为市场部经理，洽谈合同、解决纠纷是我的本份。而周小姐你既然是唐特助的秘书，理应好好协助他工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污言秽语公然侮辱同事。我想反问你一句，你把T&T当成了什么地方？”
    “你……”
    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时候，会议室的门打开了。穿着黑色衣装的男子看着眼前这一幕，出声问道：“周蜜，你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