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蔓要搬家的消息是在吃午饭时不当心漏出来的……
何科长升任人事经理后,还缺个助理。看着Sara还挺机灵,就把她也调了去。这样升职加薪的大喜事,Sara小妹自然不能吝啬。在餐厅大排筵席,把所有熟人都给叫来了。
饮料过三巡,菜过五味,自然少不得八卦。众人的矛头便一致对准了最近炙手可热的顾秘书,没法子,连董事千金都叫她挤走了,她不红谁红!
Lily率先谄媚地夹了块糖醋排骨递过去:“顾秘书,眼看到年底了,有没有什么新消息和大家共享一下啊?”
“最近除了开会就是开会,明年的工作计划我就有一堆,其他就别想了”顾蔓如今可低调得不行,完全一改从前张扬的作风,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颜晏看着倒有几分替她高兴,总算是开窍了。唐净川一向务实,最不喜欢身边的人惹事生非。安分点,才能活得长久。
“不是吧,”Lily不由哀嚎道:“既然明年的预算都出来了,那年终奖的系数也该定下啊,总得给人点上进的动力吧!”
除了她以外,众人也纷纷附和。都说年关难过,要是再没点进项,岂不更是雪上加霜。
也不知是不是刚升职的缘故,Sara倒是难得大气了一回:“你们这眼光得放长远一点,集团的福利多着呢!除了年终奖以后,像什么出国研修,子女课外辅导,父母养老补助。看看顾秘书,这回不就轮到廉租公寓了么。”
“廉租公寓?”颜晏一下就捕捉到了重点,意有所指地看向顾秘书,直盯到她心虚得垂下了头:“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这事本来就归行政部负责,Sara说起来自然如数家珍:“哎呀,这个政策主要是方便外地员工的,颜经理你是本地人,没听过很正常。只要是满足一定工作年限,单身无房的员工都能参与申请。不过僧多粥少,能不能排上就看运气了。”
单身无房……众人看着顾秘书的眼光顿时就变了。那天的争吵发生在二十七楼,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在场的多少扫到了点风尾。
此时埋头吃饭的吃饭,喝汤的喝汤,看风景的看风景,还有人一脚把Sara踩得嗷嗷直叫,谁叫她乱讲话来着。
身为当事人的顾蔓却已经想通了,坦然道:“对啊,我这个离婚人士也属于无房户,当然可以申请。等下周住进去,请大伙来给我暖居。”
凡事最怕看穿,一念通则万法通达。
大家见她不在意,态度也都自然了不少,Linda还弱弱地说笑道:“顾秘书这婚离得好,不离还享受不了公司福利呢!”
要是换了从前的顾蔓,就算不找她拼命,至少也要啐她一脸。如今的顾蔓却可以微笑着回道:“嗯,我正在争取女儿的监护权。有了固定居所,把握也更大一点。”
这么一说,颜晏倒是明白了:“你准备提起诉讼了?”
当初顾蔓几乎是被扫地出门的,差点流落街头。一没精力,二没钱,自然没办法跟前夫抢抚养权。如今,一切都逐渐上了轨道,她想要回女儿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管怎么样,总得争一争才甘心啊!”顾蔓的笑容里带着几分内疚,这整件事里她唯一对不住的就是颜晏了。当初是她在危难关头收容了自己,如今自己一甩手,她的贷款压力可就大了。
别傻了,没你我还不活了么!颜晏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要是Sara不叫破,你是不是打算把暖居酒也省了?怎么说也是公司首席大秘,看你抠门的。”
听颜晏这么一说,众人就更加活跃了,纷纷嚷着请客。菜单理至少要有澳洲龙虾、石斑、海参。隔着餐桌,顾蔓和颜晏的眼神交汇在一处,尽在不言中。
人生的列车时走时停,有人上车也有人下车,但回首时,庆幸当时有你陪我。
笑过了闹过了,颜晏开始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她这套房子当初是咬着牙买的,首付已经花完了父母的积蓄,贷款是绝对没脸再伸手的。这冷不丁每个月少了几千块帮补,还真有点捉襟见肘。
看来,是得好好筹划一下了。她正想得认真,那头Linda随口来了一句:“经理,听说明天张总的欢送会定在了华尔道夫。集团的头头脑脑都会来,规格特别高,你准备穿什么呀?”
这……颜晏一下子僵住了,她居然把那封邀请函给忘了。话说,她要是不参加的话,现在提出还来不来得及?
身为市场部经理,颜晏也是有两套出门的行头的。但这种集团大佬们云集的场合,你穿得半新不旧,就算不考虑自己的面子,也得考虑公司的面子吧!
莫非真是天要亡她……
颜晏很诚恳地看着大家:“你们说,我要是去买一件礼服,等晚宴穿完了再退,是不是有点缺德?”
那可不是有点缺德,分明是极其缺德啊,众人有志一同的目光已经充分说明了他们的想法。
好吧,民意还是要尊重的。痛定思痛之下,颜晏只得去订了件Valentino的小礼服,买单金额闪耀到签单的手都忍不住抖了几抖。
饶是如此,一直到了晚宴这天,颜晏才认识到自己的态度究竟有多么不端正。放眼望去,凡是够格参与的人,莫不是一身华服。只恨不够闪,不够大牌,简直要把公司变成秋季发布会的节奏。
这样也好,颜晏本就没有什么争妍比美的意思,真要比也比不过……光是顾秘书,就一个顶俩了。
只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她想低调偏有人不放过她。下班前,唐特助一个电话,就把她叫上了二十七楼。
“什么事啊?”颜晏一想起那封警告信就恨得牙痒,她都已经穷困成这样了,年底评级再差上一等,还给不给活路了。偏偏话是她自己撂下的,也不能反悔,只得生闷气而已。
男人也不以为忤,把桌子上一个深蓝色的天鹅绒盒子推了过去:“拿去看看……”
看就看,怕你怎的?
然而等打开时,颜晏一下就觉得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了。盒子中光华四溢,直接照亮了半个桌子。神秘如夜空的底座上,静静躺着一枚珍珠与钻石镶嵌的胸针。
“是借给你去晚宴用的!”唐净川说道,他也实在了解颜晏,若不是重点突出了那个借字,恐怕她当场就得夺门而逃。
颜晏的手有些抖:“不太好吧?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怕我会弄丢。”
“碎钻而已,不值钱的。”唐净川好整以暇地环着胳膊,一派淡然,好像那件珠宝在他眼里与鱼缸里的石头没什么两样。
等等…也许在他眼里真是没什么区别,颜晏喃喃自语道:“总觉得你的不值钱,和我的不值钱不在一个标准上……”
空旷的办公室中,唐特助端坐在靠背椅上。态度再明显不过了,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这不是坑人嘛!万一真丢了,让她怎么赔啊!
都说急中生智,颜晏一着急还真想出来一番说辞:“不是,你怎么会想起来借给我珠宝的?这个完全不像你的东西啊!”
“对,不是我的。”唐净川却露出了孺子可教的神情:“你昨天买衣服的时候是不是遇见蒋子城了?”
蒋子城?颜晏的面皮不自觉抽动了两下,要是不提她都忘记这件事了:“对啊,我们只是打了个招呼……”
当时她正在试衣服,一扭头就看见个穿着花俏的男人冲着自己笑。既然认识,免不了寒暄两句,说起送别会的事。哪里想到,他竟然听进去了。
提起这个人,唐净川似乎也有点头疼:“他从小就跳脱,除了画画以外没什么能做好的,所以毕业后干脆开了个珠宝工作室。”
所以,这胸针是蒋子城设计的?颜晏又惊了一惊,万没料到那孔雀男除了细心外,还有这等才华。
“他虽然一贯不正经,但眼光还是不错的,去换上你的礼服给我看看!”唐净川直接吩咐道。
墙上的钟响了几响,时间挑得正正好……再不换衣服,她就该迟到了。颜晏一咬牙一跺脚,换呗!
黑色的小礼服从正面看不功不过,但后背的大面积蕾丝设计却极其出彩,端庄中不失妩媚。颜晏第一眼就很喜欢,纵使价格够她吃上一阵子土,仍然买了下来。
但此时看着唐净川的眼光,她不大确定这件衣服的效果了,有些局促地拨动着头发:“怎么了?不合适吗?”
要是花了那么大价钱,还给公司丢了人,她干脆别活了。
很合适,合适到想让人就此珍藏,不再被第二个人看见……唐净川缓步走过去,把胸针别在她心脏上方的位置。果然,蒋子城的眼光是不错的。
“它叫心花,”唐净川想起了表弟的话:“以巴洛克珍珠为主体,缠绕黄金和钻石拼成的荆棘,最外层是鸽血红宝石。爱情会让人痛苦,好比人鱼把尾巴换成了双脚,每走一步,都像踏在荆棘上。但心中又是欢喜的,于是从眼泪中开出了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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