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小四红着眼眶, 嘴巴上贴着一块大胶布,眼泪摇摇欲坠, 她手脚都被绑了起来,只能使劲往床角缩。
门口站着一个正在打电话的男人。
男人说:“钱已经打到你账户了, 记住, 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故意在医院闹事。”
那头的回答令他格外满意,结束通话, 男人把手机揣回兜里, 转过身。
祁小四呜咽一声, 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男人戴着一副白色口罩, 衣着干净,露在外面的皮肤略微苍白, 眼神看起来有点冷冰冰的。
他越走越近, 祁小四呜呜呜哭出声, 头发被泪水黏住,赤/裸的双脚使劲蹬着床, 床单被蹬出层层褶皱。
男人露出心疼的表情, 柔声安抚:“小家伙, 不要怕,叔叔不会伤害你。”
祁小四哭得更加厉害。
男人唉声叹气,单膝跪到床上,抓着她的脚腕将她硬生生拖了过来。
“说了让你不要害怕, ”他掐着祁小四的下巴, 说, “再哭的话,叔叔要不高兴了哦。”
祁小四用力睁大眼睛,哽着喉咙,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真乖。”男人拍了拍她脑袋,夸赞,“真听话,等会也要乖乖的按照叔叔说的做哦。”
祁小四不敢反抗,她才四岁半,根本没经历过这种事,害怕得不行。
她口袋里还装着给小婶婶买回来的水果糖,卖糖的阿姨说这种口味的糖最好吃,能让人不害怕。
她想吃糖。
男人将她放到床上,温柔地给她盖上被子,被子非常干净,粉色的,有点像女孩子用的。
男人掏出手机,解锁,打开录像机,镜头对准哭得满脸泪水的祁小四,动作一顿,他叹了口气,伸手替祁小四擦干净眼泪。
“不要再哭了哦,要不然叔叔也会不高兴的,叔叔不高兴的话,小家伙就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祁小四畏惧地瞪大眼睛,慌乱地点头。
男人怜爱地笑:“这才乖,真不愧是你小叔叔最喜欢的侄女儿。”
祁小四直直看着他。
男人重新打开录像机,语气欢快地说:“都说祁邀讨厌小孩儿,我看不见得吧,小家伙,想不想知道你小叔叔讨不讨厌你呀?”
祁小四僵着脖子,不敢摇头,惊恐地望着他的手机摄像头。
“来,笑一个……”男人哎了一声,恍然大悟,“我都忘了你嘴上黏着胶带了,唉,没关系,你只要看着镜头就好了,不需要说话。”
他按下红色录像键,摇晃了两下手机,逐渐拉近镜头,让祁小四惊恐绝望的眼睛清晰地暴露在镜头之中。
末了,他戴上变声器,用手指挡住镜头,坐到祁小四身边,轻轻搂住她,柔声说。
“祁邀,听说你很讨厌小孩子,是真的吗?”
顿了顿,他笑了声,撕开祁小四嘴巴上的胶带。
“呜哇爸爸!妈妈!唔唔唔……”
男人捂住她嘴巴,啧啧:“听听,多可怜啊,这么可怜的小孩子,居然还有人不喜欢?难道是因为那个叫祁献染的小妹妹吗?可是那都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怎么还有人老惦记着那事儿呢?”
祁小四使劲摇头,想摆脱他的手,男人不耐烦地把她甩到一边,声音冷了下来。
“半天,祁邀,我给你半天的时间,今晚十二点之前,不管用什么样的理由,你必须亲自向全世界宣布,你祁邀,只是个衣冠禽兽,还是个懦弱的废物!否则的话,你这位可怜的侄女儿,也许将会重蹈十年前你那亲妹妹的覆辙,当然,我在这儿真挚地希望你还能记得你那凄惨的妹妹,祁献染。”
“今晚十二点,不见不散。”
嘭!
手机砸到墙角,屏幕裂开。
祁邀死死攥着手,修长的身形微微发颤,他慢慢垂下头,眼睛发红。
祁小五被送去睡觉,路今言在祁执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哭一边责怪自己没有看好孩子,祁执心里疼得厉害,嘴唇发白,却还得强迫自己安慰路今言。
唐考转过头,看见温饮手里端着的杯子微微颤抖。
他紧紧皱眉,吩咐技术小哥立刻追查视频来源和视频里的细节。
温饮红着眼眶,撇过头,看见祁邀慢慢蹲下/身,重新将手机捡了起来。
一次性杯子被捏瘪,热水悉数流到缠着绷带的手指上,烫出一片红。
唐考要说什么,她摇了摇头,把杯子放到一边,手背蹭了蹭裤子。
叶水临推开门,把晚饭放到桌上,往祁邀和祁执他们那边看了一眼,犹豫的表情。
“阿饮……”
温饮抿了抿嘴唇:“对不起,我有点吃不下。”
她仍然在看着祁邀。
叶水临皱着眉,抓了抓头发:“你们,你,你真的不过去?你们……”
温饮疲惫地闭了闭眼,无力地摇摇头。
如果她没有让祁小四去另一边坐,如果她没有伤着,祁小四也不会为了给她买糖哄她开心而出门,也就不会被人绑架。
她哽了哽,喉咙疼得快喘不过来气。
那是绑架啊。
“我该怎么办,水临,我们该怎么办?”
她遮住半张脸,声音颤抖。
祁邀把伤痕累累的手机揣进兜里,借了台电脑,屏幕光线打在他脸上,紧绷,苍白。
祁执按住他的手,一双眼睛血丝遍布,哑着声音:“你想做什么?”
“还有八个小时。”祁邀抬起眼,看着他。
祁执瞳孔发颤:“染染不会希望……”
“还有八个小时。”祁邀打断,推开他的手。
唐考还在另一边翻看十年前的祁献染案件,看完之后神色凝重地将祁邀喊过去进行了单独的会谈。
案件资料放在桌上,温饮今天属于直接当事人,自然有权利翻资料。
祁执合上电脑,表情复杂地看着温饮,沉默片刻,说:“看吧。”
路今言捏紧手机,不忍地别过头。
一份资料突然之间重如千斤,温饮手腕微颤,慢慢翻开了资料,入眼便是一张灿烂微笑的小女孩的照片。
祁献染,十岁,祁邀同父同母的亲妹妹,热爱音乐,死亡时间,十年前。
第一个小时,“S大著名教授祁邀游手好闲”登录热搜。
第二个小时,“祁邀的专利发明都是抄袭”登录热搜。
第三个小时,“祁邀纨绔子弟”登录热搜。
第四个小时,“祁邀衣冠禽兽”登录热搜。
无数双眼睛暗暗盯着热搜,就像野兽在盯着自己的猎物。
温饮推开审讯室的门,祁邀背对着门口,双臂收拢,整张脸埋进胳膊里,一动不动。
里面静悄悄的,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刚才和唐考聊完之后,他就一个人拿着电脑进了审讯室,谁叫他都不理,之后四个小时,热搜一条接一条蹦出来,网上闹翻了天,S大门口甚至已经堵了一大群记者和看热闹的人。
于童等学生被拦住追问祁邀是不是真的像网上说的那样,他们坚决否认网上的说法,只是双拳难敌四手,无论他们如何否认,网上的人认定祁邀就是爆出来的那样。
温饮反手带上门,站在门口,握着手机的手腕不受控制地颤抖,心里难受得像发生了一场车祸,兵荒马乱而又惴惴不安。
她深吸口气,抬脚往桌边走去。
“祁邀。”她拉开一张椅子,站在他身侧,低头看着他垂在胳膊边的黑发。
他像是没听见,依然一动不动。
几秒钟后,他整个人仿佛才有了生气,慢慢抬起头,脊背终于伸直,转过头。
眼眸深黑,幽然而平静。
这样反而更可怕。
温饮心头一紧,牵了牵嘴角,刚要开口,祁邀伸手把电脑推到一边,轻声问:“你害怕吗?”
温饮眼睫颤了一下:“害怕。”
祁邀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拖拉出一声长长的尖叫,低垂下眼睫静静地注视着她。
她抬手呼噜了一把脸,面目表情僵硬得像戴上了一副小丑面具。
“很害怕,五年前很害怕,五年后依然很害怕。”开口的声音听似平静,然而稍稍上扬的尾音轻而易举地出卖了她。
五年前,她被绑架了,五年后,祁小四因为她而被绑架。
温饮攥着手机的手指倏地痉挛,险些没握住手机,手心重新包扎好的伤口细细密密地疼了起来,血管像被人涂抹了疼痛催化剂,她疼得握不住手机,啪嗒一声,手机掉到地板上。
呼吸停滞了一刹那,祁邀猛地伸手抱住她,紧紧的,将她的下颌抵在他肩上,禁锢着她双肩的手臂像越收越紧的绳子,死死缠住她,几乎要将她绞断。
他伏在她耳边,嗓音喑哑,压抑了极大的痛苦。
“对不起。”
不仅仅是对她说,让她亲手挖开她的伤口,也是对已经死去多年的祁献染说,更是对此时下落依然不明的祁小四说的。
温饮身体下意识微颤,也许是身体本能想起来五年前的那种情景,于是潜藏多年的恐惧一并迸发,她伸手抓紧他后背的衣服。
温饮咬了咬舌头,压下快要蔓延到喉咙的苦涩:“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地板上的手机倏地震动,一条新短信推入。
温饮捡起地上的手机,翻开短信。
“我知道你要找的小孩在哪儿,你一个人出来,不要告诉任何人,更不许告诉警察。另外,这是灰色号码,警察查不出来任何有用的消息,如果你让警察知道了这件事,我绝不会再透露半点关于那个小孩的消息,我能看见你,不要轻举妄动。PS:小孩没有受伤,暂时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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