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与魔法的小酒馆

    
    到矮人丛林的第二天, 林和金决定出去逛逛，顺便买些酒和菜回来。
    小酒馆推门出去, 是一个木质平台, 立着还没人膝盖高的扶手。平台边缘向下挂落着一条软软的梯绳。放眼望去，远远近近的林间，零星可以看见枯木屋顶的一角或是横生出枝叶间的木栏杆。
    更远的地方有一处璀璨的亮光, 估计是太阳照在玻璃窗上折射的反光。
    被树簇拥在半空中的矮人小镇, 带着原始的风味，却又比梅拉小镇多了许多前卫的精致。
    树屋与树屋之间像是人类的道路般连接着木板和藤条做的桥。
    对面树上传来了关门的声音，接着一个背着大铁锤的矮人踏上了吊桥，软韧的木藤吊桥随着矮人向前迈进的步履上下轻轻摇晃。走到木藤桥中间的矮人打量了林和金一眼, 然后继续走自己的路。
    又一个矮人踏上了这条吊桥，不一致的步伐让木藤吊桥失去了原本的节奏开始晃荡起来，藤条上的叶子剧烈抖动着，吓得走到桥中央的矮人回头咒骂：“@#…￥%！走那么猛赶着投胎啊, 走慢点不会？我就知道又是你这个死瞎子。”
    被称为死瞎子的是个带着红眼罩的矮人。
    红绸布眼罩、墨绿麻外套、黄麂皮裤头、蓝棉布头巾。
    带一个眼罩算不上是全瞎，但林和金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看瞎了。
    听到前一个矮人的咒骂, 花衣裳矮人非但没放轻脚步，还在吊桥上跳了跳, 原本就以灵活轻便见长的木藤吊桥晃荡得更加厉害了，吓得桥中间的矮人牢牢拉住了两边的藤条, 防止自己被摔下去。
    “哈哈哈哈你个小矮子, 站不稳了吧！”花衣裳笑得十分嚣张, 金来回打量着两人的身高……明明都差不多, 而且两人都没自己的膝盖高，不知道有什么好争的。
    下一刻，却见桥中间的矮人脱掉了自己的小皮靴，从里面掏出一样东西毫不犹豫地扔向了花衣裳。
    “咚”的一声，被砸的花衣裳从桥上掉了下去，所幸下面是个泥潭，沾了一身泥巴的小矮子大铁锤都不要了，“噌”一下就顺着绳梯窜上了树，一幅要过来揍人的样子：“￥#…&，死矮子你有种别跑！”
    见状，矮子矮人一边跳着向前跑一边脱掉了自己另一只鞋子，从里面掏出垫料扔掉，穿上鞋绕过林和金从木平台右边的吊桥上飞快跑了。
    鞋子里扔出来的东西正好掉到了林和金的脚边，两人低头一看，是一块十几公分的厚木板，削成了鞋底的形状。
    怪不得刚才那个矮人在桥上走得这么小心翼翼呢，这么高的跟一不小心估计就得崴脚了。
    “死矮子你别跑！”花衣裳甩着泥点子也从林和金的身边绕过，一边跑还一边摸着自己的额角嘀咕：“死矮子脚真他妈臭，垫料扔过来的时候差点没把我给熏死。”
    哦，合着刚才瞎子矮人掉下去不是被砸晕的，而是被熏的。
    大清早看到这么热闹一幕的林忍不住和金对视一笑，矮人族的脾气……还真是一言难尽啊。
    “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脾气好极了。”听着渐渐跑远了的对骂声，金摸了摸自己的脸。
    林在一旁十分捧场地点点头，或许在林心里金原本就是个好脾气的人。
    树丛间挂着的吊桥似乎仅供矮人使用。正常人走在上面就像是强行征用了小孩子的玩具，虽然可以勉强挤上去，但没了伸展的空隙。
    于是金说什么都不让林上去。
    “林，你先站在这里不要动，我走过去试试看。”害怕这桥承受不住人类的重量，金决定自己身先士卒走一个来回试试。
    木藤吊桥随着金的踏上微微向下凹陷，相比于矮人踏过时候轻盈的上下晃动，承载着金的吊桥有些像是紧绷的绳索，正如此时林紧绷的神经。
    虽然知道底下是泥潭掉下去也没什么关系，但是林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不过矮人族的工艺质量确实有其神奇之处，等到金走到吊桥中央的时候，木藤吊桥从之前紧绷的状态中恢复了，又变回了轻盈又有弹性的样子。
    灿灿仗着自己会飞十分大胆地走到了桥上。
    为了检验桥的韧性，确保林走过的时候不会有任何问题，金还学着刚才那个花衣裳矮人的样子，在吊桥的中间跳了几下。除了跳之外，他还用脚踢了踢木藤编绕成的防护网，确保就算是摔倒了林也没办法从这缝隙中掉下去、
    吊桥晃动起来，栓钉在平台两端的藤条结也剧烈摇晃了两下，然后一切又风平浪静。
    除了……灿灿被震得从藤条扶手的缝隙间掉了下去。
    “叽叽叽！”会飞的灿灿半路就稳住了身形，不过漂亮的长尾巴还是沾上了一点泥潭的泥。
    看见宝贝尾巴被弄脏的灿灿生气地将尾巴甩在了金的衣服上，溅起一小串泥点子。被弄脏衣服的金撸起袖子就要抓灿灿来给他擦衣服。
    金龙追着灿灿到了吊桥的另一头，林无奈地摇摇头赶了过去。
    走到吊桥中央的时候，林感受着木藤吊桥微微的晃动，身形有些不稳。不过他没有一丝的慌张，毕竟这是经过金细心检验的吊桥，肯定不会出任何问题。
    吊桥尽头，金微微向前倾身，像是一个担心刚学步孩子的父亲，无意识朝林伸出手。
    看到这一幕，林的嘴角微微漾开一个笑容，加快脚步，在快走到的时候将手放进了金的掌心。
    金总是在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叫人觉得温暖，。
    原本金只是因为的担心下意识伸出了手，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林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边，手还在被自己握在掌心中！
    平时也不是没有牵过手，但一瞬间金的心跳变得快速起来，耳边响起了梅拉小镇里那个兽人的话：“玫瑰花开了就去告白吧，命运是不会给你太多明天去准备的。”
    作为世界上最了解林的存在，金知道，林对自己还没有超乎家人之外的感情，所以迟迟没有任何行动。
    但是在那么一瞬间，金感觉到了，一种和平时相处完全不同的感觉。金确信，在那么一刻，林对自己有不一样的感情，即便那动心像是朝夕花一样转瞬即逝，即便林自己或许还没意识到。
    情动是余光中看到的神辉，不真切得像一场幻梦，转瞬即逝。只有在愿望实现时才能重新记起，那天对神辉许下的心愿。
    金突然觉得林并不是不会对自己动心，只是他之前努力的方向不对！
    认为自己找到问题症结的金脚步格外轻盈，走路时?N瑟的样子让路过的矮人都满脸疑惑地朝他侧目。
    这个高个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看，长那么高，脑子的营养跟不上了吧？
    奈何金根本没有从矮人们的视线中察觉到任何的不对劲。灿灿看不过去，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挑选主人的眼光有问题，于是啄了金两口提醒他收敛一点。
    幻想中已经和林背靠在一起看星星的金不耐烦地弹了一下灿灿的小脑袋：“好好的你闹什么？”
    金……大概是只对林的情绪感知敏锐，在别人（鸟）那里，依旧是一只粗神经的暴龙。
    两人一鸟顺着大多数矮人前进的方向在丛林间的藤木吊桥上行走，周围的矮人虽然偶有几人会拿警惕的眼神打量他们，但并不像是传说中那么排外，不过脾气差是真的。
    仅仅这么一段路程，林和金已经见识好几对矮人的吵闹现场了，吵起来的原因各种各样，还有人因为对方头发上的金片晃了自己的眼睛而吵得不可开交。
    走过层层错落的藤木吊桥，林和金的面前出现了一棵参天大树，仰头看不到这棵树的顶端，它似乎已经和天长在了一起。
    一时间林和金分不清自己是在丛林的边缘还是中央。
    团簇在一起的热闹声音渐渐将飘进了林和金的耳朵里，呼啦的风箱声，沉闷的打铁声，扯着嗓子说话的声音和零散的叫卖声，一切喧闹繁盛似乎都被藏在了树的背后。
    绕过巨型古树，展现在林和金面前的是一个人声鼎沸的矮人集市。
    顺着下行的木楼梯，林和金终于踩在了地面上。
    似乎是以巨型古树为界，遍布的低洼与泥潭不再向前蔓延，干燥的土地上的长着葱茏的野草，只是人多的地方……已经被踩秃了。
    集市的右边是一个个火烧得正旺的铁匠炉，打形状的大锤一顿一响，雕细节的小手锤发出接连细碎的脆响。
    乒铃乓啷的好不热闹。
    集市的左边是一间间简易木屋，展台上放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背着箩筐或拎着篮子的矮人们站在摊位前挑选着今天打算采买的东西。
    “这杯子多少一个？”一个腰间系着牛仔布的女矮人指了指摊位上的杯子。
    “五银币。”
    “你蒙谁呢？这么一个破杯子要五银币！”牛仔布女矮人拍打着陈列物品的桌子，震得上面的几个杯子微微晃动。
    摊主也不怵她，像是在比谁的嗓门大：“五银币怎么了，这是罗拉大师打的杯子，就是值这个价。”
    女矮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叫人生气的事情：“你放屁，这么丑的杯子怎么会是老娘打的，你侮辱谁呢！”
    又围观了一场矮人族争吵的林和金一时间都没弄清楚这位系着牛仔布的罗拉女士是在生气有人当着她的面骗她还是在生气将这么丑的作品算在她身上。
    “不过，原来矮人族也有做生意的奸商啊……我以为矮人全都是打铁的呢。”
    在外游历的矮人都是手艺超群的制造师，这使得金以为整个人矮人族只有一种职业。
    “金。” 林无奈地喊了一声金的名字。
    “怎么了？被吵得难受？”金十分自觉地用手捂住了林的耳朵。
    原本想叫金多看看书学点生活常识的林……
    “没事，我们去看看有没有酒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