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与魔法的小酒馆

    
    正如老乔治所说的, 矮人对于酒似乎有特殊的偏好，酒摊的布置比周围卖生活用具和食物的摊子看起来精致许多, 屋顶上插了一面金黄色的旌旗, 上面纹着赤红花纹。不知道是矮人族中象征酒的符号，还是这家酒摊的招牌。
    “老板，这酒怎么卖？”金拨开了拂到他脸上的旌旗，问着卖酒的摊主。
    酒摊上的矮人听见陌生的声音, 正有些好奇的抬头，结果就看到两条和他个子一样高的腿, 至于脸, 已经长到了屋顶上, 只能勉强看到一个下巴。
    这人耳朵长在那么高的位置, 会不会听不见他说话？
    “一银币打一壶。”矮人酒摊上罗列的不是贴了纸的玻璃酒瓶, 而是一个个橡木桶。过来打酒的矮人都自己带着杯子, 接满一壶就走。
    林蹲下身, 拧开闸门滴了一滴酒到指尖尝起了味道。
    酒摊老板有些不乐意地把橡木桶往里挪了挪，似乎是怕林多尝：“我在这儿卖酒十年了, 味道不可能不好, 每一滴都是珍品！”
    浓重醇厚的酒味在林的嘴里蔓延，让人不禁觉得有些口渴，林不喜欢这种味道。但是想到昨晚老矮人对于老白干的推崇，林觉得或许矮人就是偏好这口。作为小酒馆的老板, 他能做的也就是入乡随俗而已。
    “这酒能一桶一桶卖吗？”林用视线丈量了一下酒桶的尺寸, 矮人族的橡木酒桶并不大, 可能要多带几桶酒回去才够。
    矮人带着有些怀疑的表情，向前朝林倾身问道：“一整桶？”
    “两桶。”怕一会儿拿着不方便，林决定先少买一点。
    酒摊老板立马拍了一下桌子，换上谄媚的表情，眯眯眼都打起了褶子：“您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便宜点算您一金币，木桶也送你了！这可是菲利普大师作品的高仿款呢！你们可占了大便宜。”
    话语间，林又领略到了矮人族对于制造师的推崇。
    林将金币从口袋拿出来的时候，灿灿凑过去嗅了嗅，然后打了个喷嚏。
    毕竟已经一年没有用钱币做交易了，今早林出门的时候险些都要忘记带钱。
    “我拿好了，走吧。”早在林掏钱的时候，金就绕道屋子后面拿了两桶酒出来，不大的橡木桶被金一手一个夹在手底下，就像是夹着两个不听话的孩子，看起来格外轻松。
    林一边朝前继续逛着集市，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回忆，近几年来自己似乎都没有什么搬重物的机会了。
    小小林和小小金以前还经常合力搬东西，小金龙还没化出人形的时候就特别勤快，经常抢着帮林搬东西，没有手，头来凑。
    于是小酒馆里经常可以看见这样的一幕：一只穿着连体绿恐龙睡衣的小金龙用小脑袋顶着一把方凳跌跌撞撞地朝目标前进，身后跟着一个满脸慌张的黑头发小男孩：“金，把凳子放下，头会被压扁的。”
    想到之前的事，林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金的脑袋……硬茬的头发，微微鼓起的头骨，还好没有压扁。
    “怎么了？我头上有东西吗？”金乖乖低头，叫林摸得更顺手些。
    林笑着摇摇头，和金说起了小时候的事：“现在金的龙形已经穿不了睡衣了。”想起来还有些可惜，那件连体绿恐龙的睡衣还有一条小尾巴，金的尾巴正好能塞进去，走起路来东甩西甩可爱极了。
    回忆起自己小时候蠢样的金恨不得林当场失忆，某些时候他会将自己迟迟没有得到林的爱情的原因归咎于自己小时候太蠢了，以至于自己在林面前迟迟无法树立威武高大的形象：“其实龙小时候也可以不用穿衣服。”
    “但那时候我总想着，我有什么，金也要有什么。”大概是没好意思看着金说句话，林直视前方，黑色的眼眸留意着路过的矮人，像是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踩到了他们。
    回想了一下灿灿只有小围巾和小帽子，但没有小衣服，金开心了：自己比灿灿重要多了。
    丝毫不觉得自己和一只宠物鸡比较有什么问题。
    两人边逛边聊，等回过神来时已经大大小小买了不少东西了。金搬着两桶酒，林手里拎着先前没有见过的果蔬和食物，想试试用这些矮人族的土产调些新酒出来。
    矮人的集市是一个圆形场子，等林和金逛完集市之后，顺着原本在右侧的一个个铁匠炉回到了集市的入口，巨树的边缘。
    “啪”
    金突然觉得自己的屁股被拍了一下，扭头一看，一个脖子上挂着汗巾的女矮人正高高举着手，汗巾上带着脏兮兮的锅炉灰的痕迹。
    金一时有些分不清这女矮人拍他屁股是因为正好够到这里，还是在耍流氓。
    下一刻女矮人仰头冲他吹了声口哨：“哟，屁股够翘啊！”
    周围的女矮人们闻言也吹起了口哨，还有人兴奋地用小手锤乒乒乓乓地敲了敲一旁的灶台。
    这就是在耍流氓吧！
    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女矮人调戏的金一时间忘了反应，刚想说话，就看见流氓群体中有女矮人站在林身后，举起了自己的手，大概是觉得有些够不着，还跳了跳。
    这个矮人想对林耍流氓！
    金眼疾手快地丢下酒，搂住林就往自己的怀里带，把林的屁股藏在自己的怀里，看那些女矮人还摸哪里！
    被金从身后抱住的林，一开始还有些怔愣，甚至心跳都像是得了病般乱跳了几拍。金的怀抱像是用棉花包裹起来的城墙，温柔却坚硬，仿佛能为他抵御所有来自城外的侵袭。
    直到林低头看见在自己面前讪讪放下手的女矮人，他才反应过来：金大概是在维护他的贞操。
    书上有对于矮人族女性的描绘，也提及过她们的自由与奔放是人类女性所难以企及的。
    只是林未曾想到，她们居然能奔放到这种程度。
    周围打铁的男矮人们则满脸羡慕地看着林和金。在矮人族被女矮人拍屁股可是对他们男性魅力的认可呢！自己还从来没被女矮人拍过屁股呢！
    见证两个男人在面前搂搂抱抱的矮人女人意犹未尽地摸了摸自己的手：“我说这屁股弹性怎么那么好呢，原来是因为要时不时用到啊……”
    用到什么？
    下一刻，说话的女矮人就被一旁的小姐妹拍了屁股调笑：“果然，结了婚的人屁股就是比我们这些没结婚的翘！”
    一群女矮人一言不合就开始了互拍屁股，隐约有些听懂女矮人话语间暗示的林和金顿时满脸黑线，矮人族女人的奔放程度已经突破书籍的描绘了。
    “嘿，我不就两年没回来，你们怎么寂寞到互拍屁股了？现在矮人族男的这么不行？”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从林和金身后传来。
    转头一看是腰间系着牛仔布的女矮人，是刚才在摊位上和摊主吵架的罗拉女士。
    罗拉女士出现的一瞬间，互拍屁股的女矮人们就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停顿一瞬后就像是朝人簇拥而来的蜂群，争先恐后地扑到了罗拉身上给她一个拥抱。
    “天哪，罗拉你回来了！”
    “罗拉，你有没有学什么新技术回来。”
    “我们昨天才刚聊起你，你就回来了，真是太巧了。”
    小姐妹们相约聚一聚，最终将地点选在了新来的两个帅哥的小酒馆里。
    在客人上门前，林和金做着最后的准备。
    林将今天在矮人集市上买的水果捣成汁混合在橡木桶倒出来的自酿酒里，回忆着下午那几位女矮人的发色和不同打扮，选了不同的饰物做最后的点缀。
    这杯上别了一朵蓝色牵牛，那杯上飘了一片青色的柠檬……混了果汁的自酿酒呈现着深浓红茶的颜色。
    以防矮人想坐在吧台上，金将书房里的梯凳放在了吧台附近，干完活顺手从锅里捞了一只虾出来吃。
    来自西海岸的虾，配上矮人族特有的红橙和青萝草，清新的香味冲淡了海鲜的腥气还额外勾勒出了一丝鲜甜。
    “味道怎么样？”林递了块抹布过来让金擦手。
    金咂咂嘴，毫不吝啬赞美之意：“我觉得那些矮人吃了这些没准脾气都会变好。”
    “叮铃~”门上的金色挂铃响了好几声，紧接着五个女矮人推门而入。
    为首的是那个名为罗拉的女矮人，一群女矮人进到小酒馆后纷纷像是落枕似的抬起了头：“这屋子做的不错，这吊顶、墙角、窗户缝的技术都很可以啊。”
    “是啊，还有这吧台打的也不错，就是高了点。”
    一群女矮人像是昨晚老乔治醉酒后那样，绕着小酒馆开始打量起来，似乎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害怕这群矮人也赖在这里不走，金决定不接茬这个话题，至于刻在木板上的花纹，更是提都不想提。
    欣赏完小酒馆的女矮人们爬上了吧台，看着桌上已经放好的林调制的酒，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天哪，这酒太美了。”下午拍金屁股的女矮人端起了飘着青柠片的酒，她的头发是青柠颜色的。
    “我喜欢这杯……”
    “那我要这杯。”
    桌上的酒按照林的计划一杯杯被取走，得到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酒的女矮人们看起来心情好极了，一边品酒一边聊起了八卦。
    “你听说了吗？头上总别着一朵蒲公英的女矮人……”
    “还有还有，菲利普之前出去游历的时候……”
    无论矮人族的女性看起来多么的彪悍，但也有那么些和外界女性相似的八卦之心。
    “叮铃。”门框上的金色挂铃又响了一声，只是迟迟没有人进来。
    金想着是不是来的矮人力气太小推不动门，走过去打开了小酒馆的大门。
    门外空无一人，只有沉浸在银辉月光海下的丛林，和一股若有若无的汗味。
    小酒馆里女矮人们还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最近矮人族有没有新出现什么帅哥。林端上了刚从锅里盛出来的橙?h虾，女矮人们纷纷被美食吸引了注意力。
    女人的聚会不会轻易散场，在林给他们续了三四杯酒之后，终于有人终止了这场宴会。
    “朱丽叶，朱丽叶你在吗？朱丽叶是不是喝醉了？”小酒馆的门口传来了矮人的声音。
    “你以为我是你啊，怎么可能会喝醉！”虽然这么说着，朱丽叶还是仰头喝完了杯子里最后一口酒，和小姐妹们告了别，“家里的粘人精过来了，我先走了。”
    小酒馆外对别人总黑着脸的男矮人十分别扭地上前拉住了老婆的手：“没我陪着，酒有什么好喝的……”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跟林老板他们喝酒那叫小酌，跟你喝酒我就感觉是干活时候往红铁上喷酒。”
    “这……这说明我得劲啊！”
    夫妻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少了一个人的姐妹团气氛也没了一开始的热烈，酒杯偶尔碰撞的时候还有些淡淡的寂寞感。
    可能是这些女矮人觉得寂寞了吧：“突然想找个对象了……”
    “罗拉，你和菲利普……”
    “没什么好说的，这么多年没见了。”
    热闹的欢聚，兴意阑珊地散场。也可能是因为夜深了让人觉得有些落寞，女矮人们离开的时候没有初来时高昂的兴致。
    林和金将女士们送出门外，看看已经似乎已经睡着的矮人之森，礼貌性地问道：“夜深了，需要送你们回去吗？”
    原本因为散场而面露怅然的女矮人看着两位弯腰朝他们问询的绅士，忍不住笑了出来：“帅哥们别担心，在我们矮人族需要担心贞操的从来都是男人！我们矮人族女人的地位和外面的不一样！”
    说完小姐妹又恢复了活力，当着林和金的面大声讨论着谁更帅的问题挥手离去。
    “我觉得金比较帅，你看那身型，要不是够不着我真想摸摸他的胸肌！”
    “你怎么那么肤浅，林老板看起来更有韵味啊。你看他会做饭，会调酒，脾气看起来还特别好。”
    被评头论足的林无奈地看了一眼金，金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也觉得林更好看。”
    林失笑地摇摇头，推着金进了小酒馆：“行吧，改天让我摸摸引人垂涎的胸肌。还剩了半锅橙?h虾，我们去吃宵夜吧。”
    十分配合地被林推着往前走的金举手提议：“我们到平台上吃吧，矮人之森的夜景不错。”
    于是一人、一龙、一鸡端着桌椅和大砂锅在木平台上吃起了夜宵，沾了橙酱的手指遥遥地指着远方的星空：“林，你看那几颗星星排列在一起像不像是灿灿的尾巴。”
    “唧？”听到自己名字的灿灿扭头看着夜空，眼前全都是一点一点的星星根本看不出什么像不像。
    林配合地点点头：“那边好像是凤凰座星系。”
    “唧唧。”
    “矮人之森的白天那么吵闹，晚上却意外很安静啊。”
    “是啊，晚上再吵的话，估计精灵族就要打过来了。白天那棵巨树会是龙纹水杉吗？”
    “唧唧唧。”
    ……
    这顿伴着星辰的宵夜吃了好久，直到凤凰座的星系随着星盘推移消失在天际，空荡荡的木平台上还飘散着淡淡的橙子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