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远听后, 没有多言,微一点头示意那锦衣卫下去。
朝几人所站的地方看去, 他温声道:“好生歇着,我便先走了。”
沈云初赶忙俯身:“恭送殿下。”
傅家远没再多言语, 抬步便向院外走去。
待他走后,沈云初与林海韵和沈庭告别,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内。
现下看来,文央锦衣卫分为两拨,一拨是众人平日所见的,而另一拨却是连沧溟阁都未曾见过的。
而傅家远可以随意调动暗处的那一拨锦衣卫,这其中缘由想必颇有深意。
“少爷, 方才可把奴婢给吓坏了, 您没事了吧?”香芸上前,一边为她整理衣衫一边道。
沈云初摇头,问道;“是你去找四殿下的?”
香芸回道:“奴婢哪里能去请四殿下, 是四殿下找到这儿的。”
沈云初没再多问,心中却多了几分疑虑。
此番看来,想必傅家远是早早便得了消息, 带着几个锦衣卫便朝这里来了。
“您要不要喝碗安神的汤药?这半夜的折腾成这样。”香芸关切道。
沈云初摆手示意不用:“你下去吧,我先歇息了。”
香芸应了一声,随后便退了下去。
折腾了半宿,沈云初躺在床榻上, 不一会儿便觉得睡意涌来。双眼不受控制地阖起来, 沉沉入睡。
*
腊月二十, 寒风凌冽,却仍掩不住各家张灯结彩的喜庆。
沈云初站起身来,推门走出屋子,吐息间冒出一阵氤氲白汽。
在国子监待了四年,虽说名义上七日可归家一次,可平日里功课繁忙,她又是一心想中一甲的,自然是要下死工夫,便总是抽不开时间回府。也只有每每到了年关,得了国子监的长假,这才抽闲回府休养几天。
“少爷,都收拾好了,”香芸出来道,“您快别站在外头了,冷得慌。”
沈云初点了点头:“既收拾好了,那便走吧。”
香芸应了一声,便跟着沈云初向外走去。
正走着,顺道便碰上了刘清扬和楚墨洵,三人便又结伴同行。临到大门时,却又看见另一边走来了一行人。
“大过年的,也不让人安生。”楚墨洵没好气道。
刘清扬安慰了两句,沈云初看着那行人,淡漠不语。
国子监的监生共分四种,一是生员入监读书称贡监,二是官家子弟入监称荫监,三是举人入监称举监,四是捐资入监称例监。
例监自是身份最低的,而举监因着举人身份,亦是看不起其他监生,贡监心气儿虽高,却也仅仅是生员,又比不得人家举人,因而不上不下的。最上等的便是荫监,虽说人后可能常被人暗骂,可明里见着了却都得毕恭毕敬的。能把自家孩子送进国子监的官家,起码都得是皇上跟前常听见的几个名字,自然没人敢得罪。
可读书人总是有几分清高,尤其是中举了的,打心眼儿里看不起这帮凭借父辈进来的。说起来倒是也无可厚非,毕竟若是能从国子监出去,便可直接参加会试,举子却是已经将之前的都考了一遍,心中自然忿忿。
打那边儿来的几位,便是常年与楚墨洵他们不对盘的几位举监。
沈云初、楚墨洵和刘清扬,沈云初进国子监最早,年岁亦是最小的,直接去科举太突兀,便一直待着。而楚墨洵和刘清扬却是今年秋后才进来的,算起来亦没有多少时日。可不知怎的,原本沈云初在时与大家都好好的,起码表面上都是好好的,可近些日子,和举监之间的嫌隙却是愈发大了,互看不顺眼的居多。在沈云初看来,却也是十分无聊了。
那头的人,走近了,瞧清是他们几个,其中一人拿捏着腔调道:“哟,这不是三位公子吗,平日在课上都难得一见啊。怎么,今日到了归家的日子,便忍不住赶紧回去胡吃海喝了?”
楚墨洵刚欲与他争辩,却被刘清扬拽住,沈云初趁机道:“是啊,毕竟我们几人这次末考都在前十,回家好好吃几顿,应当也不过分吧?”
话音未落,她却又故作疑惑道:“对了,您是第几来着?云初眼拙,貌似没在百名榜上瞧见您?”
那人面色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的,喏喏着吐不出一个字来。
沈云初冲他友好地笑了笑,随后对身后两人道:“走吧,咱们赶紧回府胡吃海喝去了。”
“好嘞,回府咯。”楚墨洵故意高嚷出声,三人便不再理会那几位举监,径直走了出去。
到了外头,各家的车马早已在外候着,三人约着年后再聚,便就都上了马车。
沈云初撩开厚重的帘子,一只脚刚踏上去,却顿觉有几分不对,蓦地抬头。
之间车中坐着一个人,白衣似雪,上头用金丝银线勾勒出青黛翠竹的花样,颇有几分闲淡之感。
那人手中托着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盏中茶水,淡淡道:“怎的不上来?”
沈云初这才走上马车,外头的车夫缓缓催着马向前,一时间车厢晃动了一下。沈云初坐在那人斜对面,低头轻声唤道:“三哥。”
沈开言淡淡嗯了一声,随手将桌上另一茶盏的盖子取下放在一旁,之后抬手沏茶。暗棕的茶水潺潺流出,刹那间茶香四溢。是上好的陈年普洱,颇为安神。
“尝尝。”沈开言将沏好的茶递给她。
沈云初接过,道了谢,随后便轻轻抿了一口。
沈开言是当真聪慧,年仅十八却已然中了举人,开春便要去参加会试了。
“末考如何?”沈开言问道。
沈云初将茶盏放下,如实答道:“第四。”
沈开言没有答话,只是自顾自地喝着茶,显然是有几分不满的。
沈云初却也没有法子,她虽说是在沧溟阁学过一些东西,又在国子监带了四年,可国子监里头人才济济,每年又都会进来几个天才,平日里也不见怎么学,到了考试便上前几名,实在是超不过去。
叫她与人玩弄心计,她是擅长,可到了学科举的这些东西,虽也不差,却亦是比不过那些似是为科举而生的疯子的。
当然,沈开言便是属于聪慧至极的,仿若什么都很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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