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初低头轻笑:“殿下现在倒是来感谢我了?”
傅家远亦笑了, 道:“可不吗?”
沈云初读着诗笺上的词句, 傅家远看着低头读词的她。一时之间, 屋内静谧,无声胜有声。
“殿下怎么想起……”
沈云初尚未说完,便听见门被人从外面倏然推开, 一个娇俏倩影便走了进来。
“王爷, 妾身给您做了几叠京城小菜, 您尝尝。”刘清懿一边说, 一边从食盒中取出几叠小菜来,放在了书案上。
沈云初静默了一瞬,随后躬身行礼:“下官见过侧妃娘娘。”
刘清懿回头看着她,笑道:“这位便是沈知府了吧?以前常听兄长提起您, 说您是他见过最聪慧的人。”
“哪里, 下官不过是些小聪明罢了。”沈云初推脱道。
“哪里是小聪明?小聪明能考中状元吗?知府大人就不要谦虚了。”刘清懿笑着道,两侧面颊上各有一个小小的酒窝, 显得十分亲切可人。
这样似阳光般明媚的姑娘……真好啊。沈云初在心中叹道。
“不是跟你说过,不要随意进本王的书房吗?”傅家远蹙眉看着刘清懿道。
刘清懿撇了撇嘴, 低下了头:“妾身知道,可是……妾身都已经两日未见到王爷了,实在是思念心切,这才……”
“那就能随意闯入本王的书房吗?”傅家远声音微冷, 打断道。
刘清懿眨巴了两下眼睛, 眼眶便有些微微泛红了。
“都与你说过多少次不许进来, 还是连通报都没有一声就随意闯, 兵部尚书就是这么教女儿的吗?”傅家远淡漠地看着她,丝毫不留情面。
沈云初蹙了蹙眉,轻声唤道:“殿下,侧妃年龄尚幼,也只是思念您了而已。再者,这小小年纪便跟着您远离京城,您……”
您怎么着也得多照看一下吧。沈云初虽然没说出来,可傅家远却已经会了意。
然而,她不求情还好,这求情的话语从她口中一出,他的火气便莫名其妙地又盛了几分。
“沈云初!”三个字,好似是从牙缝中蹦出的一般。
“下官在。”沈云初回道。
傅家远一口气卡在中间,不上不下的:“你……”
顿了一瞬后,他缓缓吁了口气,这才道:“本王的侧妃,你倒是在乎得紧啊。”
此话一出,沈云初惊地瞪大了眼。
他明知道她是女儿身,还说这种话?莫不是又抽风了?
虽说如此,可她仍是跪了下来,作出惶恐的样子:“冤枉啊,只是侧妃乃是清扬的妹妹,下官这才多说了几句,还望殿下恕罪。”
傅家远自然知道是这个原因,可他就是想刁难她:“看来你同侧妃娘家也是很相熟啊,倒是正好嘛。”
“王爷,妾身和沈大人这才是头一回见啊。”刘清懿也跪了下来。
傅家远看着跪在眼前的两人,顿觉好笑:“所以你是在告诉本王,你们二人在本王面前一见钟情了?”
沈云初心里暗骂了一句,只道这厮大约是方才被孟朝给气着了,现下就看谁都不爽。面上却是愈发惶恐:“殿下,下官同侧妃清清白白,没有半分瓜葛,更没有起半分不该有的心思啊。”
“哦?”傅家远意味深长地看向刘清懿,“侧妃,是这样吗?不是一见钟情吗?”
刘清懿被吓得直哆嗦,赶忙道:“没有,绝对没有。”
傅家远侧着头看她,余光却扫过沈云初,继续问:“沈知府这般玉树临风,貌比潘安,你居然没有动什么心思?”
沈云初感受到他语气中的调侃,不禁暗自翻了个白眼。
得了,这又是一位吃饱了撑的来找茬儿的爷。
却听那边儿刘侧妃已经快哭了:“没有啊,王爷,妾身没有,妾身心中只有您一人啊。”
“没有吗?本王与你说了不要随意闯进书房,你莫不是见着沈知府面如冠玉,所以就斗胆又闯了进来?”傅家远挑眉问道。
沈云初听他说得愈发离谱,又见刘清懿已经跪在地上哭了,便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傅家远,无奈道:“殿下,您差不多就行了吧?侧妃娘娘都快被您吓哭了。”
傅家远这才露出笑颜,缓缓靠上椅背道:“既然沈知府都发话了,那本王就不问了。你们都起来吧。”
沈云初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随后又上前将不知所措地刘清懿给扶了起来。
“你先回去吧,以后记得不许再踏入书房半步。”傅家远看着刘清懿,淡淡道。
“是。”刘清懿低着头,抽泣着应下,随后转身便跑走了。
沈云初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待门重新关上后才又回过头,淡淡道:“殿下这是何意啊?”
傅家远回望向她,亦没有半分笑意:“知府大人以为呢?”
沈云初却只是看着他,没有答。
“你不知道?”傅家远挑眉。
“恕下官愚钝。”沈云初回道。
傅家远哼了一声:“是挺愚钝的。”
“您若是想说,”沈云初突然笑了,“不如跟下官讲讲,为何选了兵部尚书之女?又为何只是侧妃?尚书之女嫁与您,侧妃委屈了吧?”
“为何只是侧妃?”傅家远重复了一遍,随后低头一哂,“因为本王的王妃已经有人订下了。”
沈云初点了点头,却没有问那个人是谁,转而道:“您叫下官来,是有何事?”
傅家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才回道:“孟朝是怎么回事?”
“这个……下官不能说。”沈云初回道。
“我问都不能说?”
“不能。”沈云初摇了摇头。
“看来是京城秘令啊。”傅家远看着她,意味深长道。
沈云初抿了抿唇。
这是他自己猜出来的,若说泄露……应该算不到她头上吧?只能说贤王殿下太聪慧了。
“您同孟大人……很不合?”沈云初小心翼翼地问道。
毕竟这两位都是爷,也都是她回直接接触的人,若是能知晓一下其中恩怨,日后也可稍微避着点。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傅家远不痛不痒地应道,却丝毫不提原因。
沈云初吸了吸鼻子,心道不愿意讲就直说呗,还非得绕这么一下。
“又在心里头骂我什么呢?”傅家远挑眉笑问。
沈云初赶忙道:“没有没有,下官怎么敢骂您呢?那不是找死吗?”
“我有这么凶?”傅家远有些惊奇。
“嗯……倒也没有。”沈云初将目光头向别处,没有直视他的眼睛。
“孟朝到底是被调来做甚的?查什么案子吗?那个窃童案?”
傅家远三个问题问下来,彻底让沈云初无语凝噎。
这到底是该答是,还是该答不是呢?
正犹豫之间,却听傅家远道:“你当孟朝不知道我猜得出?你就说吧。”
“殿下猜测的不错。”沈云初道。
“我就知道,”傅家远揉了揉眉心,“窃童案你可有什么想法吗?”
“是个大案。”沈云初回道。
若是沈云初这般回孟朝,那他定然要说她敷衍,说她兜圈子,可傅家远却是直接便听懂了。
沈云初所谓的大案,不仅仅是字面意思,暗中还藏了几层——作案人数多、涉及广,甚至有可能分了很多层级。
也就是说,想要揪出这个幕后之人,绝非易事。并且这幕后指使者的身份,也必定不会小。
“那你觉得会是谁做的呢?”傅家远又问。
沈云初摇了摇头道:“不好说,下官暂且还想不到哪里需要这么多孩童的地方。”
“有没有可能是……那些地方?”傅家远问道。
沈云初会意,摇了摇头道:“不会。这得是多大的南风馆,需要几个月偷几个孩童走呢?况且还给银子。”
“怎么不会?这几个月消失几个孩童,严格算来也不是很多。许多南风馆都会买来男童,随后从小培养起来,长大后成为小倌。退一步讲,就算这些人太多了,可若是几家南风馆联合在一起做这事儿呢?至于给银子,兴许是想给些补偿,又或许是想安抚一下这些父母,也好让他们不要去官府闹事。”傅家远看着她,缓缓分析道。
沈云初拧眉沉思了一会儿道:“倒也不是不可能……可按理说,发生这种事情,南风馆应该是最初一批被怀疑的啊,怎么没查出什么来呢?”
傅家远冷笑了一下,道:“诚如你所想,幕后指使者的身份不小。要知道,这些南风馆之类的地方,背后往往都有人撑腰,前任杭州府知府又是个谄媚的,自然不会先查。”
顿了顿,他又道:“可现下不一样了,临安是我的封地,我自然是要彻查到底的。你也成了新任知府,应当也是个刚正不阿的。更何况,我也想看看,这背后之人……究竟会不会比我还大呢?”
沈云初听着,点了点头,嘴上笑道:“您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应当也是个刚正不阿的?”
傅家远斜睨了她一眼,哼笑道:“谁知道你究竟是不是真的正直?还是要待我多观察观察再说。”
“您这可就冤枉下官了啊,下官做了什么让您有这种怀疑?”沈云初笑着摇了摇头。
傅家远又哼了一声:“整天满脑子小聪明的,一点都不像个刚正不阿的好人。”
沈云初挑了挑眉,嘶道:“殿下,您这对下官的偏见可就有些大了啊。下官几时使过小聪明了?下官那可都是大智慧。”
“就你?”傅家远故作鄙夷道。
“对啊,就是下官。”沈云初大言不惭。
“方才谁还在我面前说了,说自己都是些小聪明来着?”
沈云初抿了抿唇,笑道:“这不……下官就是谦虚两句罢。”
傅家远看着她,终是禁不住嗤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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