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瑁黑着脸, 韦氏强自镇定的站起来, 直直的盯着李瑁:“郎君有什么吩咐吗?”李瑁看着韦氏,上下打量下, 若无其事的说:“王妃不是历来好家教, 怎么我进来竟然连个礼都没有了。还是在你的眼里,我根本不配你的礼呢?”
韦氏忙着给李瑁请安:“都是妾身疏忽了, 刚才正在想心事。明天便是我父亲的生日了。想起来父亲这些年的养育教导, 我实在想回家看看。不知道郎君可否能和妾身同行呢。我父亲对郎君很是钦佩,他——这些年父亲也有不少的亲朋故交,将来也能帮助郎君。”
李瑁看着韦氏在案例强自镇定, 心里一阵奇怪的感觉。这个女人一脸恬淡安然,谁知道竟然是个杀人犯呢。李瑁没心情和韦氏在这里转圈子, 他冷笑一声:“你父亲就教你杀人害命了?给我搜, 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清楚。刚才你要是能坦白自己的罪过, 我还相信你良知未泯。现在看来——你根本是个不知敬畏,没良心的东西。”
李瑁一挥手, 立刻不少仆人冲进来在韦氏的房间里面翻箱倒柜的,韦氏身边的侍女呗吓傻了,不是惊声尖叫, 就是跑出去, 在院子里团团转, 就像是被黄鼠狼追赶的老母鸡一样, 只咯咯乱, 彻底陷入了疯狂状态。韦氏见着事情败露,她忽然抓着剪子,对着在场的人挥舞起来,嘴里乱叫着:“我没杀人,你们都给我出去!”
李瑁一下子抓着韦氏的手,把她按在地上。剪子掉在地上,精致的雕花上海残留着没清洗干净的血迹。李瑁黑着脸,喝问道:“是谁杀了燕娘,你把她藏在什么地方了?”
“郎君,这屋子里没有燕娘的踪迹,只在一个壁龛里面发现了一条带血的帕子。”赵义拿着条手绢,打断了李瑁的话。
听着赵义的话,韦氏忽然疯狂的叫起来:“不是我,是燕娘那个贱婢,她想药以下犯上,想杀了我,取代我的位子。是燕娘刺伤了我,然后逃走了!我是冤枉的!”说着韦氏放声大哭起来。
李瑁当然不会相信韦氏疯子一般的狂嚎乱叫,手上加把劲儿,就听着一声渗人的声响,韦氏的胳膊竟然被拧断了,几个侍卫捆着韦氏的贴身是女绿珠进来。见着绿珠,韦氏忽然叫起来:“是燕娘那个贱婢要伤害我,你们却诬陷我杀了燕娘,既然杀人,为何不见尸体。绿珠,你回去,和父亲说,寿王要休妻!我们家不能平白无故的被欺负!”
那个绿珠立刻明白了,跪在地上对着李瑁磕头:“是燕娘对王妃图谋不轨,她刺伤了王妃。自知罪责难逃,就跑掉了!”
接下来,李瑁深深地认识到一个机智的疯子有多可怕。李瑁责问,既然说是燕娘刺伤了韦氏,可是韦氏身上为什么没有任何伤痕?结果韦氏开始装疯卖傻,一会含情脉脉的看着李瑁,诉说着自己多爱李瑁,苦守深闺。
想着韦氏情深的眼神,李瑁一阵恶寒。自己当时为什么没发现韦氏的一片深情和楚楚可怜都是装出来的!韦氏的几个奴婢知道,要是他们承认了罪行,韦氏身为王妃怎么也会保全性命,自己做奴婢的,肯定成了替罪羊。
于是这些奴婢都推个一干二净,不是说自己当时在别处,没有当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绿珠更是牙关紧咬,不肯开口了。等着何思圣提醒,要分开审问,不要叫韦氏和奴婢们串供李瑁才察觉自己的失误。但是为时已晚,韦氏刚才趁着主仆对质的时候恶狠狠地威胁了侍女们:“我是受了敕封的王妃,燕娘是什么东西,死了就死了。你们要是敢乱说,就是以下犯上,要被判死刑的!”
有了韦氏的威胁,那些侍女都改变了态度,问不出来任何有用的东西了。
何思圣和赵义把李瑁拉到了书斋里面,赵义拿着毛巾:“郎君擦擦脸,宜缓不宜急,还要从长计议。”何思圣给李瑁倒杯茶:“郎君不要急躁,我看王妃是得了失心疯。既然说王妃杀人,可是杀人,却不见尸体,空口无凭,就算是闹到了衙门里面和陛下面前,也是没用啊。眼下正是多事之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人命关天,燕娘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没准燕娘只是受伤没死呢。拖延下去,她可要真的危险了。门房上查问过了吗?可有什么可疑的?”李瑁烦躁的抓着毛巾,无力的说:“你们想的没错,要想给韦氏定罪,肯定要找到燕娘的尸体或者是她的人。但是——没有尸体,燕娘的侍女呢。她应该知道什么。你们快点把她找来!”
赵义露出个为难的表情,低声的说:“侧妃的侍女找不到了,但是花园子里面打扫的人看见,还像是侧妃的侍女白露和绿珠。已经叫人到花园里面寻找了。只怕白露也是凶多吉少。被灭口了!”
李瑁暴怒的把手上的茶杯掼在地上:“快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看着李瑁疯狂的样子,何思圣给赵义做个眼色,悄悄地出去叫人找大夫了。郎君一向是和沉得住气的人,当初在南海和大食的时候,遇到过多少次危险,也没见他如此失态。再这么下去,何思圣担心李瑁也要疯了。
赵义安抚着李瑁的情绪,叫他冷静下来:“郎君息怒,为今之计还是想如何瞒过众人才好!”
…………长安街头分割线…………
就要新年了,韩国夫人从云裳坊算账回来,今年虽然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可是女人爱美之心还是叫云裳坊赚个盆满钵满。尽管有不少的仿制,跟风的小作坊,但是云裳坊凭借着自己超然的地位和无法超越的品质,还是独领风骚,成了时尚和最高技术的代名词。
想想这一年的种种,韩国夫人在心里叹口气:“虽然损失惨重,但是总还有幸存的一二。明天入宫去见见娘子。”韩国夫人的侍女则是乖巧的说:“夫人,年底下了,也不知道虢国夫人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虢国夫人不常在长安,府里奴婢们时日长了,肯定要倦怠了。别等着夫人回来了,什么都没准备好。”
被侍女提醒,韩国夫人笑着拍拍自己的额头:“真是上了年纪,脑筋不够用了。可不是,她最喜欢热闹,等着上元节的时候肯定要回来的。去虢国夫人的那边。”
车子外面的车夫听着里面的吩咐,立刻一抖缰绳,四匹骏马迈着整齐的步子向着虢国夫人的府邸进行了。
虢国夫人府上的奴婢们都很尽心尽责,虽然主人不在,但是府里上下都打扫一新,大门上已经悬挂上清脆的松柏枝了。韩国夫人从正门下车,早有管事迎接出来,韩国夫人打量着焕然一新的大门点点头,对着管事刘全说:“还不错,你们主人不在,可是也不能失了体统。”
刘全张张嘴,却只叹口气没说话。察觉到刘全的异样吗,韩国夫人问道:“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吞吞吐吐的?有话只管说!”
刘全凑近了韩国夫人,压低声音了说了几句,韩国夫人脸色一变:“竟然有这样的事情,真是反了!”说着韩国夫人急匆匆的进去了。
看着燕娘背上触目惊心的伤口,韩国夫人忍不住怒从心头起:“这分明是给娘子难堪!你们立刻请太医来,不惜一切代价为燕娘医治。我一定要她活着。你们收拾下,我进宫去见娘子。”
管事刘全有些担心的说:“这个节骨眼上还是暂时瞒着的好,就要过新年了,别为了燕娘的事情,惹得陛下心情不快。这件事我连着袁思艺都瞒着呢,就担心他进宫告诉了陛下。燕娘倒在门口,幸亏今天派人在门前扫尘,要不然晚了一点可就没命了。燕娘断断续续的说了要娘子小心。可是没等着她说完,就昏死过去了。”韦氏一个娇生惯养的世家小姐,手上没准头,也没劲儿,燕娘当时装着晕倒总算是捡回一条命。她在壁龛里面醒过来,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装成个侍女的样子悄悄地溜出来。
那个时候韦氏心神不宁,忙着掩饰痕迹,把后院角门上的人都调走了,燕娘趁机才出来。她知道自己不能进宫,就跌跌撞撞的跑来虢国夫人的府邸来。结果在门前再也只撑不住晕倒了。
听着管家的话,韩国夫人柳眉倒竖恶狠狠地说:“燕娘虽然是寿王送来的,以前我还以为这个妮子是那边的人,没想到她还有点良心。你看好了燕娘,这个事情不能这么算了。既然是他们先不仁,那就别怪我们不义了。你给我仔仔细细的守着燕娘!不能有一点闪失!”
已经是晚膳时候了,杨玉环和李隆基正在共进晚膳,“这曲子好,虽然是古曲,却被娘子翻出新意。果然不错!”李隆基忍不住放下筷子,拿着手在大腿上打节拍。杨玉环则是笑嘻嘻的给皇帝夹菜:“这是三郎的功劳,上次三郎听秦桑曲说若是能快一点就好了。我试验了几次,总算是找到了合适的速度。”
杨玉环嫣然一笑:“我还编排了新舞,不过要等着元旦那天再请陛下品评。”李隆基笑着说:“怎么还要保密?”
正在两个人说的正投机的时候,就听着小宫女通报:“韩国夫人来了,要求见娘子!”这个时候,宫门应该都关闭了,不过韩国夫人有皇帝特赐的金牌,可以随时入宫。但是韩国夫人一般不会用这个特权的。李隆基立刻感觉到了什么,笑着说:“大姨来了,正好请她一起欣赏新曲。”皇帝语气轻松,但是眼里却没了刚才的悠闲。
韩国夫人一脸怒气的进来,但是等着她给皇帝请安之后,脸上的怒气却消失了。韩国夫人只笑嘻嘻的说:“妾身得了一个好东西,就迫不及待的进宫想献给陛下和娘子,却忘了时间。打搅了陛下和娘子。”
“是什么好的?大姨竟然一晚上也等不得,急匆匆的来了!”韩国夫人吩咐一声,就见着几个小内侍抬着个很大的盘子进来,上面盖着红绸子,但是看轮廓却是个骆驼的样子。李隆基打量着,笑道:“莫非是个骆驼不成。怎么用绸子盖住了。听说有白驼,那可是天降祥瑞啊!”
韩国夫人掩嘴而笑:“虽然不是天降祥瑞,但是也是个稀罕物。是烤全驼。”
“朕听说突厥的厨师善于烤制全羊,骆驼那么大,怎么能烤熟呢?打开看看!”李隆基来了兴趣,叫人打开上面的绸子。
一阵烤肉的想起弥散开来,即便是已经吃饱了,可是烤肉的香气还是叫人忍不住咽口水。果然是一直被烤的香喷喷,金灿灿的全驼。韩国夫人站起来,亲自用镶嵌着珠宝的锋利短刀割下来最肥美的一块肉,敬献给皇帝。接着韩国夫人又割下来一块,递给了杨玉环。
“这个厨子是安禄山送来的,臣妾不敢直接叫他进宫服侍陛下,先试试他的本事。没想到他随来来自蛮荒之地,却有点本事。这骆驼里面有一只烤熟的小牛,牛肚子里面有一只羊,羊肚子里面则是有一只鸡。”韩国夫人说起来这个烤全驼妙处。高力士则是亲自带着几个厨子把烤骆驼肚子里面的牛,羊,和鸡拿出来,各自割下来最好的肉,献给了皇帝和杨玉环。
皇帝来了兴致,连着吃了几口,又要拿来陈酿美酒:“把葡萄酒烫热拿来。这个天气吃美食,自然要配美酒。”皇帝来了兴致,和韩国夫人和杨玉环说起来草原风俗等。杨玉环却是没心情欣赏美食美酒。大姐这个时候来绝对不是专门送烤全驼的。她一定是有要紧的事情。
韩国夫人则是耐着性子和皇帝闲聊起来,三个人仿佛只有皇帝没心事,在一心一意的欣赏美酒美食,韩国夫人心不在焉,无意识的喝了好几杯酒。杨玉环则是借口惜福养身,只喝了一杯。
“……当年朕大破吐蕃马球队,之后武皇赐宴,就有一道烤全驼。只是里面没有烤羊。寿王是个宽厚的人,要是看见这道菜只怕要皱眉头了!大姨看呢?”李隆基冷不丁一句,杨玉环心里一动。
“哼,什么宽厚,都是骗人的,他连燕娘都不肯留下,想要杀人灭口呢!寿王肯定是要对娘子不利,不然怎么会——”韩国夫人被皇帝套出真心话,此言一出,大家都呆住了。
“不,刚才是臣妾喝醉了。在陛下面前失仪,请陛下宽恕!”韩国夫人醒过神来,赶紧否认。
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在皇帝无形的压力之下,韩国夫人只能把一起如实相告。
“可恨!这个忤逆的东西,竟敢蔑视朕躬!”李隆基认为,燕娘是自己和杨玉环赐给李瑁的,名正言顺的侧妃,他竟然要杀掉燕娘。这分明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李瑁在表示自己的不满!
燕娘!杨玉环脑子嗡的一声,她怎么也不敢相信韩国夫人的话!李瑁怎么会要杀掉燕娘呢。燕娘对李瑁可是一片忠心,难道,李瑁真的变了?杨玉环担心的问:“燕娘现在怎么样了?叫太医去看看!不管如何要救活她!”
“娘子放心,我已经叫人请了太医了。娘子和陛下如此关心,燕娘,她定然能安然无恙的。可怜的燕娘,她尽心服侍娘子,谁知却落得这个下场!”韩国夫人已经认定是李瑁要杀了燕娘,肯定是燕娘知道了什么李瑁要对杨玉环不利的事情,才杀人灭口。
在李隆基的心里,事情更严重,莫非是这个逆子等不及了,要继承老李家的优良传统要造反不成?他担心燕娘泄露了秘密,杀人灭口。顺便表达自己对皇帝的不满。当初你抢走我的女人,这会又随便的塞来个人。我再也不会逆来顺受了!
李瑁这是在这和皇帝示威啊!还没坐上储君之位,就开始挑战朕的权威了。李隆基的眼神越来越冷。
小寿竟然杀人,这个人还是燕娘!杨玉环被这个消息给震的七荤八素的。小寿不会是个滥杀无辜的人,他为什么要对燕娘出手呢?
杨玉环深深地口气,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燕娘可说了什么?到底是谁想杀她?”
“燕娘没来得及说就昏过去了,她拼尽了最后的力气说要你小心。”韩国夫人抹抹眼泪:“后背一个深深地伤口,大夫说伤到了肺脏。陛下,小妹可是真心实意对待寿王,他怎么恩将仇报呢。还请陛下把寿王召进宫来,问清楚,到底娘子有什么对不住他的地方!”
李隆基黑着脸,听着韩国夫人的话,却没有立刻表态,他担心看着杨玉环:“娘子累了,你们扶着娘子去休息。还请大姨今天晚上留下来陪着娘子。朕有事情要忙。”说着李隆基先走。
与此同时,寿王府里从开始的慌乱满满的恢复了秩序。韦氏带来的仆人已经被控制住了,消息没有走漏,韦氏被关起来,对外宣称是王妃身体不适。韦昭训那边也送信过去,韦昭训的生日那天,正好宫里贵妃有宴会,韦氏身为王妃要进宫请安,不能去了。但是寿礼却丰厚的先抬到了韦昭训的府上。
韦氏身边的绿珠这会没了串供的机会,只能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在花园的池塘里面找到了白露的尸体,绿珠奉命担心白露到处找燕娘,泄露她们杀人的事情。因此白露惨遭灭口。可是燕娘的踪迹却一点没有,只在靠近花园后门一处山石后面找到血迹,从血迹的方向来看,像是通向角门的。
“郎君放心,我详细审问了那些奴婢们。她们当时被支开了,大概是韦氏为了掩盖杀人的痕迹,因此那个时候后门上没人看守。我悄悄地遣人到街上打听过,的确有人看见个女子经过。燕娘肯定是受伤了,她逃出去了。但是她去什么地方了,京兆衙门并没什么杀人案,也没什么女子受伤的消息。看样子她是躲起来了。至于躲在什么地方——郎君可知道燕娘还有什么容身之处吗?”何思圣看看李瑁不说话了。
坏了,李瑁想起来燕娘曾经是帮着杨玉环做秘密事情的,在长安有不少杨玉环或明或暗产业,这样的话,今天的事情玉环肯定知道了!燕娘要是活着,还有能说清楚的一天,要是她死了,或者不会讲话了。那么——李瑁一身冷汗不敢想下去了。
定了定神:“看样子宫里知道了,绑了韦氏,我立刻进宫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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