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以深情共白首

    
    闻言，冯天看了眼她被陆伯瑞紧握的手，停顿了一下，笑道：“只是吵个架而已，怀顺没必要闹到警察局吧？”
    殷怀顺没有心思细想冯天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来意，她现在不想再跟陆伯瑞有一点点的拉扯。
    殷怀顺吐了口气，回头看向陆伯瑞：“你放不放开？”
    陆伯瑞的神色依旧是往日里的那种平静，“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解释。”
    殷怀顺轻呵一声，怒极反笑：“我现在很冷静，你要解释的我也都已经听到了，再这样拉拉扯扯有什么意思？”
    陆伯瑞攥紧她的手说：“事情不是你想的……”
    “陆先生。”
    冯天朝前走了一步，淡笑着打断他的话：“怀顺似乎真的不想跟你走，你就不要再勉强她了，怀顺的性格你有所不知，她不愿意的事情你越强迫她，反而会适得其反。”
    三人的距离站的不算远，但冯天的这番话，传到陆伯瑞的耳朵里却格外的刺耳。
    陆伯瑞回过头，不客气的问了句：“你很了解她？”
    冯天微微挑了挑眉，仿佛没听到他话里的不善一般，说道：“怀顺也算是我陪着长大的，也不算多了解，跟陆先生比着，稍微多了解她一点。”
    陆伯瑞脸色不善，他用力将殷怀顺拽到了怀里，仿佛宣誓主权一般看着冯天。
    “没有哪个小孩子会喜欢别人强迫她，你的了解大众都了解，她现在是成年人，是我女朋友，她脾气和嗜好是什么样的，我跟她夜夜同眠，就不需要冯少指教了。”
    他在不太熟的人面前，一向是少言少语，像现在这样说出来这么长一串话的情况，实在是少。
    殷怀顺也没想到他会对冯天说出这番话，倒像是没事找事一般。
    殷怀顺挣扎着推搡他：“谁特么是你女朋友，放开我！”
    冯天微微怔了怔，而后低头笑了笑。
    他抬起头，看着两人说道：“陆先生这是拿我当情敌来仇视了？”
    说完，他抬手扶额，无奈般的笑道：“陆叔叔是我爸的生死之交，陆先生你也如同我的亲兄弟一般，我再怎么喜欢怀顺，也不能撬你的墙角。”
    这时，身后的何光紧跟着开口道：“是啊陆先生，您可真是误会我们天哥了，殷叔出事了，这些天天哥为了这事儿一直在忙活，今天好不容易有了点消息，又听说顺子姐回来了，才特意找到她家里跟她谈这件事的，要不是顺子姐家里的阿姨说顺子姐来了她外婆家，天哥也不会出现在这。”
    身为冯天的得力手下，何光深知什么时候该他开口替冯天这个大哥说话。
    他也极为懂眼色。
    这个时候，既不能让陆伯瑞对他们反感，又要让殷怀顺信任他们。
    听到冯天提到了殷震的事情，殷怀顺的焦点果真都聚集到了这件事情上。
    殷怀顺有些焦急的问道：“天哥，我爸那边有消息了吗？”
    冯天点了点头，而后又看了眼陆伯瑞，说道：“陆先生，虽然不知道你跟怀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确实是殷叔的事情，你看要不你今天就先……”
    他笑了笑说：“既然是事，就没有解决不了的，等忙完殷叔的事情，怀顺要是还没小气，我替你劝劝她，我也算是怀顺的半个哥哥，说的话她总要听两句的。”
    即使冯天把说的再怎么圆满好听，陆伯瑞也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接话。
    冯天的笑容有些尴尬。
    殷怀顺心里着急殷震的事情，却也知道陆伯瑞不是普通男人那样好打发。
    他在阜城没人敢惹，到了春通，纵使是冯天的地盘，他也丝毫不把冯天当回事。
    更何况，冯天这个黑二代，也不敢惹他这个官二代。
    殷怀顺停下挣扎，思衬了一番后，朝冯天说道：“天哥，麻烦你们先去我家里等着吧，我跟他说清楚就回去。”
    冯天看了看陆伯瑞，似乎觉得真的劝不下他，只得点了点头。
    他回身朝何光说道：“手机给我。”
    何光掏出口袋里的手机递给他，冯天把手机递向殷怀顺：“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殷怀顺原本就不想接，但根本就不用她拒绝，陆伯瑞就伸手推开了冯天递过来的手机：“她不需要。”
    说完，他半抱半拖的将殷怀顺塞到自己车里。
    看着陆伯瑞的车子缓缓驶离，何光走上前接过自己的手机，问道：“天哥，你就这样让顺子跟他走了？”
    冯天凝望着越来越远的车子，说道：“惹不起他何必跟他硬碰硬。”
    何光又问道：“那您就不怕他坏了您的事？”
    冯天转身朝车边走，意味深长的说了句：“他不将我一军，我怎么吃他的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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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火通明的马路上，陆伯瑞开着车跟随车流上了高架。
    殷怀顺降下车窗，刺骨的冷风呼啸着灌进来，震的人耳膜闷闷的发疼。
    殷怀顺抬起胳膊搭在车窗上，偏过头看向窗外。
    夜风吹起她的头发，几乎将她头上的帽子都掀飞。
    陆伯瑞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不冷吗？”
    殷怀顺用余光撇了他一眼，仿若耳闻的自顾自趴在那没动弹。
    停了一会儿，他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了进来，然后关上了窗。
    殷怀顺也不反驳，她掏出口袋里的烟和打火机，点了根烟，单手抱胸继续望向窗外，没有要跟他说话的意思。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直到陆伯瑞下榻的酒店。
    但，还没等两人下车，酒店门口等待着的人，让陆伯瑞停下了解安全带的动作。
    殷怀顺歪着头朝门口看了一眼，不冷不淡的呵呵笑了笑：“看来今晚上注定不能随了陆先生的心意了。”
    酒店门口，温衡与舒良志还有几个手下，正围着一个男人说话。
    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陆显德。
    大概是忌惮有人认出来，陆显德站在背光的地方。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陆伯瑞的父亲，上次又恰好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殷怀顺也不会一眼就认出来他。
    温衡是跟陆伯瑞一起来的，两人来的时候，没人知道。
    舒良志跟陆显德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这里，显然是早就知道他会过来这里了。
    殷怀顺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就要下车。
    陆伯瑞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殷怀顺回过头，皮笑肉不笑的问道：“陆先生这是几个意思？”
    陆伯瑞眉头微微皱起，抓着她的手微微用了几分力气：“你在车上等我一会儿。”
    说完，他推开车门走下车，又将门窗都锁上了。
    殷怀顺满心烦躁的换了姿势，车厢里憋闷的空气，也让她的烦躁徒增了几分。
    她摸出口袋里的打火机和烟盒，抖出一根烟捏在手里来回的侍弄，目光却盯着陆伯瑞朝几人走过去的背影。
    酒店门口的灯光余光下，他的背影依旧是熟悉的宽阔健壮，每一步都如同他的人一般沉稳有力。
    这个时候，殷怀顺才发现陆伯瑞身上的衣服，穿的还是那身单薄的伴郎服。
    春通虽然是南方，但南方的冬天并不比北方强太多，特别是白天刚下过一场雨。
    阴寒的冷，对北方人来说很难适应。
    捏着烟的手微微用了分力气，殷怀顺收回目光，低头将烟塞进嘴里，低声咕嘟了句：“冻死了也活该。”
    由于车窗都被陆伯瑞锁上了，车厢里变得很闷。
    殷怀顺抽了一半的烟，就有点受不了把烟熄灭了。
    她抬头朝酒店门口的几人看过去。
    陆伯瑞与陆显德等人站在酒店门口的背光处，温衡跟舒良志等人不远不近的守着。
    上次见陆显德，给殷怀顺的印象，虽然他跟七爷说话的时候，显得十分的平易近人，但眉宇间的气势跟陆伯瑞有几分相似，都是十分严肃的人。
    父子两人站在一起，陆显德跟陆伯瑞说话时的神情，倒有些出乎殷怀顺的意料。
    陆显德对陆伯瑞的态度，似乎挺不错的。
    至少在她每次看过去的时候，陆显德脸上的神色，都是跟平常人家的父亲和孩子说话一般，温和有耐心。
    可前几次陆伯瑞在她面前表露出来的神色骗不了人，他确实是反感他父亲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车厢里的空气变得越发的憋闷。
    殷怀顺烦躁不安的想要踹车门。
    这时，正在交谈的父子俩停止了谈话。
    陆伯瑞对陆显德点了点头，然后就朝温衡招了下手。
    温衡走过去，不知道陆伯瑞吩咐了他什么，他接过车钥匙，然后朝这边走了过来。
    打开车门，温衡坐进来朝满脸燥气的殷怀顺笑了笑说：“殷小姐等急了吧。”
    “我要回家。”殷怀顺面无表情的降下车窗，面朝向了窗外。
    温衡启动车子说：“就是送您回家的，陆先生有事情不能送您了，他让我送您回去。”
    闻言，殷怀顺没再说话。
    等她再抬头朝酒店门口看过去的时候，陆伯瑞跟着陆显德正一同坐进另外一辆车里，不知道要去哪里。
    殷怀顺一脚差点把陆伯瑞踹的断子绝孙的事情，温衡还历历在目。
    一路上，他偷瞄了殷怀顺的数十次，每次看到她翘起来的二郎腿，都觉得裤裆一阵发凉。
    女人狠起来，还真他奶奶的要命。
    “不好好开你的车，看什么看！”
    殷怀顺突然出声吼了一声，吓得正在出神的温衡打了个冷颤。
    “没，没看啊。”温衡结结巴巴的回了句。
    殷怀顺火大的瞪了他一眼，抱着胸回过了头。
    停了一会儿，温衡抬手挠了挠后脑勺，讪笑着开口道：“殷小姐，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跟陆先生吵架，但是陆先生确实是个挺不错的人，他是个很负责的人，不管做什么都是。我虽然不是女人吧，但站在男人的角度看，找老公找陆先生这种的，还是比较靠谱的。”
    听到他的话，殷怀顺回眸瞥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从鼻腔里哼笑了一声，听的温衡心惊肉跳的。
    他哪句话说错话了吗？
    “是啊，你们陆先生确实是个负责又有担当的人。”
    殷怀顺抬手拢了拢垂在额角的长发，坐直身子懒散的说道：“他哪哪都好，哪哪都没错，是我没福气而已。”
    生气中的女人说话，往往都是说的反话。
    温衡作为有过几次恋爱经验的人，深知这个道理。
    听殷怀顺说话的话音，他就知道这女人说的是违心话。
    可他根本不知道殷怀顺跟陆伯瑞到底是因为什么吵得架，所以也不敢轻易接话，只得打住了话题。
    三十多分钟后，温衡将殷怀顺送到家。
    车子刚挺稳，温衡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看到是陆伯瑞的电话，立刻就接通了。
    “喂，陆先生。”
    “把她送到家了吗？”
    “刚到。”
    “把手机给她接。”
    “好。”
    温衡叫住正要下车的殷怀顺，递过去手机道：“殷小姐，陆先生的电话。”
    殷怀顺看了一眼，说：“我没空。”
    “陆先生应该有事情给您说呢。”温衡不敢拉她，背过手把车门上了锁，笑道：“说两句不耽误您多少时间。”
    殷怀顺竖着眉头瞪他，温衡讪讪笑着把手机塞到她手里，然后推开车门下了车。
    殷怀顺不耐烦的拿着手机贴到耳边，“你要说什么？”
    “到家了吗？”
    “你不都知道了吗，还问那么多废话。”
    电话那边，除了由他微弱的呼吸声，还有风声传来。
    陆伯瑞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缓缓传来，“你爸爸的事情不要着急，我会想办法救他出来，你可以生我的气，但是不要轻信别人说的话。”
    闻言，殷怀顺冷声笑道：“我还不知道陆先生什么时候不是外人了。”
    陆伯瑞停顿了一下，沉默半晌后说道：“春通的水现在已经变浑了，你爸爸以前的那些朋友，你最好都不要轻信，特别是那个冯天。”
    “我家的事情就不劳你来操心了。”殷怀顺说道：“要是没别的事情，就把电话挂了吧。”
    “殷怀顺。”电话那端传来一声无奈般的呼气声，透过听筒仿佛包裹住了殷怀顺的耳朵，抽丝剥茧般一寸一寸的侵占到她的心口处。
    “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
    走出电梯，殷怀顺头脑有些昏沉的朝家门口走。
    走到门口，她掏出钥匙准备开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周琳笑着说：“小顺回来了，冯先生等你等了好久了。”
    听到周琳的话，殷怀顺才后知后觉的回想过来，她让冯天在家里等她。
    她点了点头，换了鞋走进去。
    冯天跟何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在闲聊，看到她进来，何光站起了身叫了声‘顺子姐’。
    周琳去厨房倒了杯热茶给殷怀顺，殷怀顺捧着水杯在冯天侧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让天哥久等了。”
    冯天问道：“跟陆先生的事情解决了？”
    殷怀顺淡淡笑了笑，敷衍了句：“本来就没什么事。”
    “我爸那边有什么消息了？”她问道。
    “哦。”冯天坐直身子，斟酌着说道：“你这几天不在春通，所以就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你，上午一位朋友，跟看守所那边打了声招呼，让我跟殷叔见了一面。”
    听到冯天跟殷震见到面了，殷怀顺眸光一亮，立刻问道：“那我爸有跟你说什么吗？”
    冯天点了点头：“殷叔说的不太多，当时有警方的人在，他只说他没有杀裴叔，货的事情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别的就一无所知了。”
    尽管殷怀顺一早就在心里相信殷震不会杀人，更不会抢夺货物，但这一刻听到冯天的话，心里悬着的那股气还是落了下去。
    “那高明叔那边的情况，天哥知道吗？”
    “高明？”
    冯天停顿了一下，摇摇头道：“案件牵扯的东西太多，能见到殷叔已经很不容易，高明那边没有询问。不过，被警方搜查到真枪核弹，就算他没有干犯法的事情，蹲监狱也是必定的，这个谁也救不了他，现在就只能祈祷他不要把枪的事情，牵扯到殷叔的身上。”
    这个问题殷怀顺完全不担心。
    高明跟殷震是几十年的过命交情，高明至今未娶，也没有孩子，一直都拿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高明宁愿把所有的罪名都一个人扛下来，也不会去咬殷震。
    只是，想要救高明，真如冯天所说的一样，没人能救得了他。
    现如今，殷怀顺只希望裴正峰的死，不要再牵扯到高明身上。
    她要赶紧想办法把殷震从监狱里弄出来，这样才能更有效的救高明。
    毕竟相比较她来说，殷震这个父亲，不管是人脉还是经验头脑都比她强太多。
    殷怀顺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向冯天问道：“天哥，我想见我爸一面，你能不能托你那位朋友……”
    殷怀顺话为说完，何光就接话道：“顺子姐，你还是别为难天哥了。”
    何光伸出五个手指头，又比了个‘六’的数字：“就为了见你爸一面，天哥给条子里面的头送了这个数的现金，又陪那货喝酒喝的差点胃出血。结果见到你爸，说了不到十分钟话，就被赶了出来。”
    “何光。”冯天微微侧过脸，训斥道：“多嘴多舌！”
    何光讪讪道：“我说的都是实话，顺子姐，你放心，你爸爸的事情，天哥跟七爷比你还要上心，现在正是紧张的时候，你就别为难天哥了。”
    何光的一番话说的，让人难为情的哪里还敢再张口说别的要求。
    殷怀顺抿了抿唇，说道：“谢谢天哥和七爷为把我的事情这么操心，那我就再等等吧。”
    冯天微微颔了颔首：“你也不要太着急，只要找到证据，殷叔的事情就好解决了。那批货和裴叔的死，我已经让人去好好的查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查到真相。”
    殷怀顺点了点头，再次道谢：“谢谢天哥。”
    “自家人就不要这么客气了。”
    冯天叹了口气，垂眸说道：“裴叔走了，茜茜和婶婶这几天也难过的让人心疼。”
    说完，他抬头看向殷怀顺说道：“裴叔的尸首昨天从法医鉴定中心运出来了，打算明天举办葬礼，明天怀顺你跟我一起去给裴叔上柱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