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以深情共白首

    
    春通市南山区看守所。
    席少钦陪伴殷怀顺等待着排队。
    殷怀顺身上穿的是平月的衣服，她们二人身形差不太多，衣服倒也合适。
    只是，席少钦细心的发现，殷怀顺似乎比以前更畏冷了。
    “顺子姐，你冷吗？”
    “嗯？”
    殷怀顺回过头，嘴巴从衣领里露了出来：“还好。”
    席少钦把放在一旁的围巾套在她的脖子上，细心的问：“没有生病吧？”
    殷怀顺笑了笑，“没有，我身体好着呢。”
    “你的脸色有些不太好。”席少钦探了探她的额头，觉得她没有发烧后，才又说：“你爸爸的事情急不得，你也不要太过劳累了，多注意休息。”
    殷怀顺还有心情与他开玩笑，眯着眼笑道：“少钦你怎么这么好，你要是不喜欢军哥的话，我就要给你做老婆了，我赚钱养你，你给我做饭照顾家就行。”
    席少钦抿着唇笑了笑，“你要是不想一个人住，也可以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到时候我给你做饭吃。”
    殷怀顺轻声笑出声：“那军哥可能会半夜把我从你们家扔出去。”
    两人正说笑着，那边传来警察的叫声。
    席少钦忙站起身，一边回应了警察一声，一边扶着殷怀顺站起身：“我在外面等你，你注意点时间，挑重点的话说，不要太过感情用事。”
    其实后面的嘱咐，席少钦也知道自己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
    毕竟以他对殷怀顺的了解，重要时候，殷怀顺大概比他和程军都要冷静理智。
    殷怀顺点点头，拍了拍席少钦的肩膀让他不要担心自己。
    会见室里。
    殷怀顺坐在那等待了不到两分钟，面前的门就开了。
    满脸沧桑狼狈的高明，带着手铐脚拷跟着警察走进来。
    高明似乎在里面吃了不少苦，脸颊的两颊已经塌陷下去，眼窝也深凹着。
    殷怀顺心口猛地抽动了一下，她心疼的站起身叫了声“高叔”。
    但厚重的隔音玻璃将她的声音都挡了回来。
    殷怀顺急忙拿起一旁的电话拍了拍玻璃，又叫了声‘高叔’。
    高明抬眼看向她，惊讶的叫出声：“怀顺？！”
    高明快步走上前，拿起电话搁在耳边，满是血丝的双眸惊喜的看着她：“你怎么过来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高明的眼圈已经红了，连说了几声‘我还以为’，最后都化为了哽咽。
    看到高明低头哭了起来，殷怀顺已经忍不住红了眼，眼泪悬在眼眶里，强忍着才没掉下来。
    高明一生孤苦，唯独对殷震忠心不二，把自己兄弟的女儿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疼爱。
    殷怀顺也早已把他看做是自己的亲人，如今看到他满身狼狈凄苦的模样，心疼的心口刺痛。
    “高叔，您别哭，我这不是来看您了吗？”
    电话里，高明低声抽泣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殷怀顺一遍遍的安慰他半晌，高明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殷怀顺不敢再耽搁时间，询问道：“那批货是你跟我爸弄的吗？”
    高明立刻瞪大眼反驳：“放屁！我跟你爸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那种东西我们怎么可能会碰？！”
    “我知道你们不是那种人，我现在手里也拿到了可以证明我爸爸不在场的证据，我现在担心他们会拿你开刀，所以高叔您一定要把知道的尽量都告诉我。”
    “你拿到证据了？”高明面露喜色：“那他们有说要什么时候放了你爸吗？”
    “我还没有把证据给警察看。”
    戴长冬的不靠谱，让殷怀顺不能轻易相信他。
    但同时她也害怕，东西一旦交出去，不但殷震救不回来，还会连累高明和梁家。
    昨天晚上的那场车祸以及张琨的行为都已经在向她说明，有人想要他们的命，绝对不会给他们留下把柄让他们翻身。
    警察，也未必是能让她相信的人。
    而至今为止，这件事情，其实连高明自己都弄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殷震似乎早就嗅到了不对劲，所以让他提前把枪处理了。
    可他顾忌着那是两人兄弟情义纪念，犹豫不决，才导致了后患，直接坐实了殷震杀害裴正峰的事情。
    想此，高明自责的抓住自己的头发，咬牙切齿的骂自己：“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不听你爸的吩咐，也就不会连累他了。”
    殷怀顺心知高明在懊恼枪的事情，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出声安慰，“这件事本来就是一件有预谋的陷害，即使您那件事情处理的完美了，对方还是会有很多方法把这件事栽赃嫁祸到你跟我爸身上。”
    话音落下，高明忽然抬起头，目光阴狠的说：“怀顺，你要小心冯天！一定是他，即使他没有亲自动手，这件事他也插手其中了！除了他，没人敢对裴正峰动手！”
    青焱帮在春通这么多年了，即使已经转为商业性，但根基还在。
    有人想动裴正峰这样曾经的风云人物，还能做到一点风声都不露，除了是外市的仇人雇用杀手外，就只有春通的自己人了！
    这些天，高明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
    或许是打心眼里对冯天就有偏见，又或许这件事真的太过巧合，让他想到的只有冯天这个人。
    犯人与家属的对话，都会有警察监听。
    殷怀顺怕高明情绪太过激动再说出什么不利的话，忙出声阻止：“高叔，你担心的事情我心里有数，您别激动，只要您和我爸是清白的，我一定会帮你们伸冤，救你们出来的。”
    高明却担心起她的安全：“怀顺，你在外面多小心自己的安全，我跟你爸的事情，你别太过操心，就算裴正峰的死真的赖到了我跟你爸的头上，叔也会尽力保全你爸爸，你千万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殷怀顺连连点头。
    她来这趟，主要就是要确定殷震跟高明，到底有没有走私违禁品和杀害裴正峰。
    确定了事情，殷怀顺一直提心吊胆的暗示高明不要再多说别的话，生怕被监听的警察听出别的事情，再牵扯的更多。
    走的时候，殷怀顺把给高明买的生活用品和吃的都交给了警察。
    离开看守所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
    席少钦替殷怀顺拉开车门，说道：“顺子姐中午去我们那吃吧？你的身体看着很虚，我炖点汤给你补补身体。”
    “下次吧，我跟平月约好了，等会儿要跟她一起吃饭。”殷怀顺小心翼翼的弯腰座下。
    闻言，席少钦没再多做挽留，“好吧，你要是有空就过来，清吧这两天休息没有开门，我在家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殷怀顺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车子前脚离开，后脚一辆黑色私家车从不远处跟了上去。
    车上，坐在后座的冯天神色冷淡的吩咐司机道：“不用跟了，回我爸那。”
    司机恭敬的说了声‘是’。
    这时，坐在他身旁的裴茜茜，有些不甘心的问道：“天哥，为什么不跟了？殷怀顺一定跟警察那边有关系，不然警察怎么可能轻易同意让她见高明！”
    尽管现在的天气很冷，但裴茜茜的着装依旧十分的凉爽，高档的皮草裹着紧致的V字包臀裙，白皙的浑圆‘呼之欲出’的拥挤出一大半。
    她挺身上前挽住冯天的胳膊，红着眼委屈道：“殷家父女俩就没安好心，先是害死我爸爸，再连累帮里，现在殷怀顺是想把整个青焱帮都送进监狱，天哥，就算你不想管我爸爸的事情，也不能就这样放任她为所欲为啊。”
    冯天的脸一直都是面向窗外的，听到她的这番话后，他才慢慢的回过头，冷淡的目光里带着意味不明的危险。
    裴茜茜怔怔的看着他的双眼，心里猛地一颤，双手不自觉的松开了。
    “何光说昨天有人跟踪怀顺，试图撞翻她的车。”
    “我……我不知道啊，会不会是她爸爸的仇人做的？”
    裴茜茜不自觉的双手撑着座椅朝后挪了挪，正当她再解释的时候，忽然间，冯天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清脆的把掌声在封闭的空间里异常的响亮，打的裴茜茜整张脸都歪了过去。
    司机正襟危坐的开着车，恍若未闻。
    冯天拿起一旁的皮手套，慢条斯理的一边戴手套一边说：“茜茜，我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如果还想跟在我身边，就别做蠢事让我反感。”
    裴茜茜保持着被打的姿势歪坐在那，停了一会儿后，她抬手捂住自己的那半边脸，坐直身子说了声‘好’。
    冯天像没事人一样，严肃的语气又转为轻松的继续问道：“上次你说怀顺的前男友是她表哥，到底怎么回事？”
    裴茜茜拢了拢自己凌乱的头发，眼中噙着泪抬起头说：“是我爸爸生前告诉我的，我以前也以为梁青寒就是她表哥，后来我爸爸派人调查了后告诉我，梁青寒不是梁家的孩子，是二十多年前，春通那起有名的灭门惨案的幸存孩子，被警察隐姓埋名后寄养在梁家的。”
    听到裴茜茜的话，冯天戴手套的动作瞬间顿住。
    他回头看向裴茜茜，瞳孔微敛，“你爸爸告诉你的？”
    裴茜茜慌忙点头：“天哥，这件事我不敢撒谎，真的是我爸爸告诉我的，他派人暗中调查的，废了不少精力。对了，我爸爸还因为这件事去找过殷震，说殷震马上就会跪下求他的。”
    冯天微微眯了眯眼，裴茜茜刚刚挨过打，现在看到他这幅神情，吓得身体忍不住哆嗦起来。
    “抖什么？”冯天伸手把她揽在了怀里，温声问道：“你爸爸还说过什么？”
    裴茜茜小心翼翼的枕在他的胸口，红着眼眶委屈的哽咽道：“我爸爸说，殷震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他们之间……”
    ————
    怕席少钦和程军担心，殷怀顺没敢让席少钦送她去医院，而是送到了家。
    跟席少钦告别后，她本想先回家看看周琳母女的，但还没走进小区的大门，平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接通电话，平月压低声音在那边说道：“怀顺，你大姑子来了。”
    “大姑子？”
    殷怀顺听的一怔，诧异道：“什么大姑子？”
    平月微微拔高声音：“能是什么大姑子！当然你男人的姐姐！”
    殷怀顺听的更是一懵，半天后，她才明白过来平月说的是陆伯瑞的姐姐陆蔷。
    上次她跟陆蔷见面还是在陆伯瑞家，但那时她们连面都没见到，陆伯瑞那性子也可能主动把自己的身份说给陆家人。
    陆蔷怎么会突然过来找她？
    平月在那边催促道：“你别磨蹭，赶紧回来，我这边已经露馅了。”
    说完，平月就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