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潮声

    
    第二天清晨，林正宾强烈要求林佩带清杉回去，不能耽误了清杉的复习。最后祖孙两人约定好高考后再见面，那时候清杉会知道所有她想知道的事。
    一回到学校，清杉就被叶梓和赵文雯追着问到底怎么回事。清杉也只是随口说去看一个远方亲戚，虽然她们都不信但是看清杉的样子也没敢多问。
    清杉看着前桌，白宇泽还趴在桌子上睡觉。最近他总是生病，鼻炎和支气管炎都比较严重。但是学习成绩去还是很好，稳定的保持在年级前几名，和清桐不相上下。清杉不由得增生出一种想法——如果以后注定要回到林佩身边那么就很少回小城，这样的话我和他几乎就不会再相遇。既然如此，何不索性把心里的想法都说出来，也不枉自己再短暂的青春里遇到相识五年，暗恋三年的他。清杉想得出神，不知叶末已在身旁良久。
    “清杉，发什么呆呢？”
    “啊，没什么，就是觉得累。对了，上次的周考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喏带病考也是第一，没办法。过两天成绩还得贴出来呢。到时候看吧。”叶末用下巴点点前面的白宇泽悻悻的说。
    清杉点点头没说话，转头看向窗外。雨后的蓝天分外明亮，空气里还有一丝泥土的气息。一只麻雀飞上树尖，抖落下一串水珠。落到地上应该就被砸得粉身碎骨了吧。抽屉里散发出一阵阵的木瓜香，清杉拿出青色的木瓜笑着问：“这木瓜还没熟呢！是谁摘的？”
    “还能有谁，最闲的那位呗，也不知道抽什么疯，说今年等木瓜成熟我们都不在这里了，趁现在还记得去摘几个来。”
    “这又苦又酸的怎么吃啊，真是浪费！”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是无比开心的。她与白宇泽相遇就会因为木瓜，那年小学毕业清杉被一起长大的好友方旭拉着去摘木瓜，清杉本没什么兴趣但是假期在家无聊也就跟着去了，盛夏到处是聒噪的蝉鸣和知了，太阳像是要把地球点着了似的，胶皮的鞋底踩在水泥地上直烫脚，前夜的雨水早就无影无踪了，只是小山坡上泥地里似乎还在不停地被蒸发着水汽，闷得人直往外冒汗。那时候的木瓜也是像现在这样还未成熟的，绿油油的三三两两的挤在一起。木瓜树的木质很硬，要摘木瓜还是在未成熟的时候摘真的很难，清杉小时候跟哥哥一起爬树爬多了也不怕，几下就够到木瓜了，可是怎么了扭不下一个来。这时候树下来了几个男孩子，气势汹汹的。其中带头那个对着树上说：“谁让你们偷木瓜的，快点下来，这树上可有蛇，被咬了我可不负责。”
    一听有蛇清杉就慌了，也不敢去好好看看有没有就匆匆忙忙下来了，只是装作不在意的说：“吓唬谁呢！这树又没主人我们怎么就偷了？”
    “就是，这是你家的吗？我们为什么不能摘？”在一旁的方旭也不服气了。
    “这就是我的，你不信问问他们，我每年都要俩摘的。”
    “凭什么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你有证据吗？”
    “就算你们可以摘也不是现在摘啊，都没熟呢，你们摘下来又不吃都浪费了，多可惜啊。”
    “谁说我们不吃的，你要是摘下来我就吃。”清杉还是不服输的僵着。
    其他孩子听了这话都开始起哄“你说的，我们摘下了你就吃，不吃你就是猪头。”
    “吃就吃，不过我要是吃了，这棵木瓜树以后就是我的了。”
    “那就说定了谁要是吃得下去这树以后就是他的。”其中一个男生抢先爬上树将结了两个木瓜的一支树枝折了下来递给清杉一个，另一个被带头的男生抢了过去。说：“我跟你比，你是女生我让着你，你吃完一半就算你赢。”
    “哼！”清杉用袖子擦擦木瓜就开始大口的咬下去，虽然酸得她眼睛都挤成了一条缝但还是使劲咬下来，在嘴里胡乱嚼几下咽下去了，站在旁边的人都傻眼了，一个个咽着口水。闭着眼睛吃完了一个木瓜才发现那个男生一口都没有吃，只是在一旁笑着看着她，突然一股火从心里冒上来，他是在耍我吗，看我笑话？她生气的瞪着他说：“现在这棵树是我的了，以后我可以摘了吧！”说完狠狠剜了男生一眼转身就走了。
    之后方旭跟她说那个男生是一中白老师的儿子，白老师在小镇是出了名的严师，许多家长争着将孩子送到他的班上。郄明华也说过他与白绍光是中学同学，想去说说让清杉和清桐进他的班后来被余晨制止了，说顺其自然不要刻意这样去安排。结果开学看到分班名单的时候才知道清杉中奖了，她的班主任正是白绍光，郄明华带着清杉报道的时候还与白绍光交代了一番，两人聊得很开心的样子。清杉想既然他的这个班级这么好那他的儿子肯定也会在这个班吧。不出所料，开学第一天两人就见面了，两人都装作不认识的样子。班里没有几个清杉认识的人，性格孤僻的她在陌生的环境里自然就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
    两人有交集还是一次家庭聚会上，那是初二那年的深秋，因为白宇泽的妈妈受伤住院是郄明华给她做了一个小手术，两个爸爸有是老同学所以白绍光请郄家一家人去家里吃饭，即使是去家里吃饭白宇泽和清杉都没有说话，大家都知道了解清杉的内敛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晚饭过后阳光透过枯黄的树叶照在的小楼上，叶影摇晃着时不时的落下一片掉在地上沙沙的响，大人在一旁聊天清杉看着院子里的小狗玩球发呆，清桐和白宇泽在书房里玩高乐，白母见状笑着说：“清杉的性子真是好，其他这么大的孩子是待不住的，你也去书法看看他们玩的不感兴趣可以看看画看看书，在这待着也怪无聊的。”
    清杉有些局促的进书房去，进门的第一眼就是一幅画着两个成熟木瓜的油画，画里的木瓜已经熟透了，上面还泛着红色还有一些斑点，清杉好奇那是否是白宇泽画的，但是没有问出来，只是跟两个沉迷乐高的男生说：“我们去摘木瓜吧！”
    三人来到木瓜树下，树上的木瓜正黄澄澄的香气诱人，如果是没吃过的人肯定会觉得这果子很可口。这种酸木瓜算是小镇的特产，成熟是会变成黄色，有的果皮还会泛红但是吃起来依旧是酸涩的，就算是再喜欢吃酸的人也受不了，所以许多人用来做醋。而清杉从小就喜欢它的香气，喜欢在深秋的时候摘一颗捧在手里凉凉的放到鼻尖上嗅那种独特的清香。清桐好奇的问：“你怎么想起来要摘木瓜了，你买几个不就行了吗？”
    “这棵树都是我的，我干嘛还去买！”
    “傻了吧，树什么时候成你的了？”
    “这你不用管，你不信问他啊。”清杉得意的笑着看向白宇泽，话语里还带着几许轻蔑，像是对他上次耍她的报复。
    白宇泽撇撇嘴无奈的点点头。然后轻松的爬上树去摘木瓜，清桐在树下接着，清杉永远也忘不掉那天满树的木瓜香。
    那天回家的路上清桐去买雪糕，白宇泽对她说：“其实那天我以为你吃不了的，我不是耍你，这棵树是我出生那年我爸爸种下的，他说木瓜的味道虽然酸涩但是却从树枝到果肉都是坚硬的，他要我像木瓜一样有自己的个性。是不是很有蕴意？”
    “那你是要我把树还给你咯？”
    “哈哈哈，不是啦，没见过你这么不解风情的女生！”
    “那是当然，要不然怎么会吃掉一整个木瓜。”说完两人大笑，弄得买回雪糕的清桐一头雾水。
    后来升高中清杉也就是和白宇泽在一个班的，不知是否算得上是缘分，两人隔壁桌一坐就是三年。在班里除了清杉还有一个女生跟白宇泽的关系很好，那就是跟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叶末。叶末初中没和他们同班但是她的名声可是一点也不亚于白宇泽，因为她一直是学校的“大姐”从来没有人敢不听她的话，在学校打架斗殴也是常事。只是她对着位小竹马格外的客气，又人说是因为白老师的缘故，也有人说她喜欢白宇泽，但是她总是对漂亮温柔的女生更感兴趣。或许是因为白宇泽的关系叶末对清杉也很好，清杉本就不善于交际所以三年来也就只有待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圈子里。
    上高中男生的身高开始疯长，清桐和白宇泽都高出了清杉许多，再加上两人是公认的校草级人物，所以在学校有许多女生都默默爱慕着，甚至一学期下来总会收到一些情书，遇到几次告白。但是两人又偏偏是杜绝早恋的好学生，真是伤了一大波女孩子的心。直到又一次叶末说白宇泽以前喜欢过上一届的校花，那是被女生都追着叫女神的人，艺考去了戏剧学院。她说这有可能是白宇泽不恋爱的原因，听到这些话清杉心里突然感到一阵失落，清杉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才觉得自己从初中开始就是喜欢他的。
    回忆似潮，几经翻滚再一点点退去……
    晚自习后依旧是清桐等在门外，两人走在漆黑的巷子里很默契的谁也不说话。清桐一直没有问她此次到棉州的情况，她也只字不提。复习到很晚，屋外的雨又淅淅沥沥的开始了，打在树叶上沙沙作响。清杉走到窗前打开窗户，风很小但也让她打了几个冷战。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喜欢雨天。或许是因为她不喜欢流泪，而雨就像是天空的眼泪，下雨就像是天空替她哭了一场。不管有多少烦心事一场雨后她就能舒坦许多。
    小时候爸妈要去上班，就把她和清桐寄在奶奶家里。奶奶去幼儿园接他们的时候总是会个清桐买一个冰淇淋或者一串糖葫芦，但是清杉从来没有。一开始清杉会发脾气问奶奶为什么她没有，奶奶说：“你吃了又要生病了。你妈要是怪我我可赔不起。”奶奶总是牵着清桐走在前面，一个劲的叫他宝贝，从来不管走在身后的清杉。有一次清杉在马路边摔倒了，手掌蹭破了好大一块，火辣辣的疼痛感让她泣不成声，过了几秒才哭出来。奶奶听到哭声后径直走过来开始骂她接着又扶着她的肩膀拍她裤子上的灰尘，但是只有她知道哪巨大的手掌排在腿上要比手掌的伤还要痛。那天一路上她都在哭，最后被奶奶的训斥个下回去了哭声，只是豆大的眼泪还是不听话的，一颗接着一颗。回家后她还咬着嘴唇抽泣，直到那场瓢泼大雨下下来，她的眼泪才止住，胸中的抽动也渐渐的平息下来。
    似乎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喜欢下雨，一下雨她就算再委屈也都不会哭了。那些洒落在人间的雨，或许真的是上天的泪水，只是落在了相隔甚远的土地。
    风轻轻地吹着，似乎吹走了头顶的乌云和心里的阴霾。时而还带着几粒雨滴，触上肌肤袭来一阵凉意。清杉大口的呼出几口浊气，活动着僵硬的颈椎。
    接到撒蓓贝的电话已是十一点。两人同桌快三年了，关系很好，就像所有的闺蜜一样可以述说任何烦恼。无论是家里的鸡毛蒜皮还是心里偷偷喜欢的人，都可以成为两个小女生日常的聊天话题。撒蓓贝和班上一个能和白宇泽匹敌的学霸已经在一起很久了。就连清杉这样不善交际的人也因为撒蓓贝的关系与唐骏相熟。
    那时候青春里懵懵懂懂的恋爱是最单纯也是最真实的，没有利益，没有门第的差别，也没有太多的偏见。多年后再回首，不需要任何的言语，不需要煽情的音乐，我们依旧会泪流满面。
    那天晚上，不知怎么的撒蓓贝和清杉就从唐骏聊到了白宇泽。清杉一直没有直接到在这种情况下提过他的名字。撒蓓贝说：“你为什么连他的名字都不敢说呢？我都知道了，你为什么不敢面对自己？”那天，清清杉是第一次说喜欢谁。
    清杉喜欢白宇泽这件事除了撒蓓贝就再没有人知道。清杉甚至想瞒着所有人，但撒蓓贝是她在学校最亲密的人，所以无论清杉怎么小心翼翼都是瞒不过她的。那些喜欢像是一阵阵怒放的烟花，没有理由身边的人看不到。无论多么短暂，只要盛放过就会有人记得，你遮住别人的眼睛也堵不住别人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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