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美不美

    
    47 抉择
    严蕾醒来时, 房间里就自己一个人。揉着睡眼赤脚走到门前，拧开门锁就看见守在门外的保姆。
    “小小姐，现在洗漱吗？”
    严蕾点了点头，伸手示意要抱。
    洗漱完换好衣服坐在餐桌前，严蕾对着管家问道：“陆遥呢？”
    “严董找陆遥少爷有点事情。”
    “哦。”
    严蕾放下刀叉, 托着腮等着陆遥下楼一起吃早餐。
    “小小姐，您还是先用餐吧。”
    “不要, 你去看看爷爷, 他们事情怎么还没谈完。”
    几分钟后，陆遥走下楼梯，拉开严蕾身边的一张椅子坐下, 嘴角依旧是温和的笑容：“怎么那么不乖了？”
    严蕾毫不介意这句“不乖”的评价，还很自觉地将自己的餐盘推到陆遥面前, 哪怕只是简单的煎蛋, 她也要陆遥给她切好了。
    陆遥极其自然地端过盘子, 将蛋分成均匀的一小块一小块后，重新放回严蕾面前。
    这一幕都被站在楼上的严沉海收入眼底，助理也识相地没有打扰。
    陆遥对严蕾太好了, 没有原则一般，这才是让严沉海最不安心的地方。他见了太多的虚伪，所以陆遥这样的作为, 他很难不多想, 哪怕对方只是个孩子, 哪怕方丈早就说过, 陆遥本性如此。
    餐桌上的严蕾拿着叉子往嘴里送鸡蛋，但是眼珠子却转个不停，显然在打算吗坏主意。
    “陆遥，你想好送我什么礼物了吗？”
    陆遥摇了摇头，他是真不知道。
    严蕾点了点头，这是她意料之中的答案，既然如此，那她就大发慈悲再宽限他几天。
    “那这样吧，在你送我礼物之前，要每晚哄我睡觉作为利息。”
    陆遥：“…………”
    虽然这要求很霸王，但是陆遥知道，严蕾向来是说得出来就做得到。
    为了早日摆脱这个要求，他要好好想想送什么礼物了。
    用完早餐，严蕾被自己的舞蹈老师带走，陆遥则被司机接去学校。
    私立学校注重综合素质的培养，其中就有手工课。但是这种课程一般都是大家嬉闹的正当时间，只有为数不多的人会在自己感兴趣的手工上花费时间。
    这些人大多都是女生，而陆遥却是个对任何事都认真的人，为此他没少被嘲讽。
    这节手工课的内容是木工，陆遥依旧像往日一样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按照老师讲的步骤试着去完成。
    然而，陆遥显然在这方面没有什么天赋，一节课下来，他的手被锤子锤了几次，凿刀更是割伤了手指。
    晚上放学，严蕾一如往日地来接陆遥，生怕他会被坏孩子围堵似的。
    离老远，她就凭着小孩子的耳聪目明注意到了陆遥手上的绷带，等人坐到车里，她才气嘟嘟地发问：“谁欺负你了？”
    陆遥笑了下，从包里掏出一块木牌：“它欺负的。”
    严蕾愣了下，脸上闪现出找不到剧本的茫然。
    “做这个时候不小心磕破的，没人欺负我，放心。”
    严蕾接过木牌，看见木牌上的凹陷处还残留着细小的血迹，正面是流畅的纹路和一个很是稚嫩的“陆”字，笔触有些凌乱，深浅不平。翻到背面，入目就是一排排细小的字迹，严蕾识字不多，有些看不懂。
    “这也是你刻的吗？是什么意思？”
    陆遥摇了摇头：“这不是，我刻不出来那么小的，这是老师帮我刻的。”
    严蕾“哦”了声，又将木牌放到鼻子下，闻了闻上面新鲜的涂漆味。
    “这个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吗？”
    陆遥愕然，“这个不是。”他再这么不想经历昨晚的事情，也不可能做出把自己的练手之作送给严蕾当礼物的行径。
    “不是吗？”严蕾脸上露出失望之色。
    陆遥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却又觉得心里暖暖的。
    除了严蕾以外，已经很久没有人这般在意过他了，在意到了连自己拙劣的一个小木工都那么珍而重之。
    “你要是喜欢，就送你了。”
    “真的吗？”脸上满意地站在座椅上蹦跳，头差点撞上车厢顶。
    陆遥看她这样高兴，心头一动：“我给你做个兔子木雕当生日礼物好不好？”
    严蕾属兔子的，家里更是养了好几种品种的宠物兔，现成的模特在，陆遥觉得自己应该能雕只兔子出来。
    他要走了，给严蕾留下个礼物也不错。
    接下来的几天里，陆遥的业余时间都在研究雕兔子，家里的那几只宠物兔都被他观察怕了，原先见到他，都会装瞎任撸，可现在看到陆遥就跟看到老虎似的，窜的贼快。
    好几次陆遥都只能把它们关在笼子里，哄上半天才能让它们自然点，不要浑身发抖，大小便失禁。
    几天下来，陆遥木工渐成，兔子也瘦了一大圈。
    严蕾觉得陆遥和兔子之间你躲我找很有意思，偶尔还会助纣为虐，趁着兔兔们吃草饼是猛然窜出来，把它们吓傻后献宝似的交给陆遥。
    兔子们表示自己心很累。
    一个星期后，严蕾见他已经放过兔子们了，但礼物却迟迟不拿出来，便很奇怪。
    趁着又一个放学回去的路上，她将这个疑惑问了出来。
    一贯清风霁月的陆遥难得地躲闪起来，最后被严蕾逼急了，才答应带她去看看他的临时工作室。
    回家后，严蕾顾不上别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向二楼走廊尽头的小房间，推门而入就看见地上的一堆木屑和废料，扒着找了半天，她也没发现疑似礼物的东西。
    觉得自己被骗了的严蕾就很气，当即叉着腰转身逼问陆遥，到底把她的礼物藏哪里了。
    陆遥难得地避开她的视线，手指虚虚一指，模样很是心虚：“就在你脚边的。”
    严蕾低头一看，一块木疙瘩可怜兮兮地躺在地上，身上还残留着刚刚被严蕾当废品扫落在地后溅上的木屑。
    看着这块四不像木疙瘩，严蕾的神情有些呆滞。
    原来她的小和尚不是无所不能的啊。
    尽管木疙瘩看不出兔子的模样了，但是严蕾还是郑重地将它摆在了自己房间的橱窗里。
    她都想好说辞了，国学老师在上《山海经》的时候她认真听过一点，总结出了一条，很多神兽，都是长得四不像的！
    所以如果有人敢质疑，她一定要用“你这个没文化没见识连神兽都不认识”的目光逼得他们不敢多问。
    陆遥将严蕾的生日礼物送给她的几天后，严沉海就将入学通知交给了陆遥。
    随着时代的进步，就连残忍的训练营都开始向正规化靠拢，海兹基地作为杀手组织的龙头，自然是走在了时代的最前端。
    陆遥从严沉海手里接过红色的通知书，上面言简意赅地写了个姓名和入学时间外，还夹着一份学习倾向。
    大致就是两种倾向——向死而生和向生而死。
    陆遥对这两种倾向有些疑惑，送通知书的人简单解释了一下，向死而生是培养真正的杀手，培养模式也是惨无人道，死伤自负。向生而死则是针对一些名门子弟的改良版，属于镀镀金的那种。
    “那为什么后面这个最后的结果是死呢？”
    “是这样的。”那人显然不是第一次回答这个问题了：“向生而死的通常是两种人，一种是像小少爷您这样的名门，还有一种是为了被分配进来的向死而生的淘汰人，他们都是来充数的，这些人中的有些是活不下来，以平衡死亡比例的。”
    陆遥听得不太懂，但是严沉海却是知晓内幕的，就算是杀手培养组织开始有照经营，但是他们这行评比优劣等级，第一是学员毕业后的业绩，第二就是残酷的毕业率，为了拉低毕业率，他们往往无所不用其极，海兹基地这种已经算是温和的了。
    “这样的话，我选向死而生。”
    负责人本来已经做好这位小少爷选后者的准备了，冷不丁听到陆遥的答案，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小少爷，您是不是弄反了？”
    “没有，我不需要别人替我丢命。”
    那负责人看了眼陆遥，觉得小孩子的怜悯心是一时的，这个决定也是不理智的，他还是等监护人的意思吧。
    却不料严沉海看了眼陆遥后，居然点头答应了。
    “我觉得我需要向你们说明一下，向死而生的毕业率是千分之五，死亡率是百分之九十九，在入学之前，每个人都要签生死状，你们真的要选吗？”
    严沉海将视线投在陆遥身上：“陆遥，你考虑清楚了吗？”
    陆遥迟疑了下，没有再立刻给出答案。
    严沉海见状，笑着看向负责人：“可以缓两天给答案吗？”
    负责人表示没问题，他还有其他几分通知书没送，明晚之前给他答案就可以了。
    待那人走后，书房里又剩下了严沉海和陆遥两人，关门声后，房间里重又恢复一片死寂。
    半晌，严沉海开口打破安静：“陆遥，你要想好了，就算你不想让别人替你死，但是进了向死而生，很多人会想你死。”
    陆遥低着头不说话，严沉海见状叹了口气，“你再好好想想吧。”
    第二天，陆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关了一天，直到傍晚，他才出来。
    严沉海一直在书房等他的答案，严蕾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凝重的气氛而她乖乖地站在门外等候。
    书房里，陆遥的眸子依旧明亮温和，他的答案也不再迟疑：
    “如果必须要有人因我而死，但我还是希望这些人能够拥有和我同等活下去的机会，所以我还是选向死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