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进行了十八个小时,期间差点失败。
但最终我挺过来了。
可尽管我挺过来,我还是睡了很久。
半年。
于医生来说可能不长,但于我来说却很长。
半年,一百八十个日夜,蔺寒深一直在我身边。
我不知道成渠昏睡的时候是怎么样,但我知道,我昏睡的时候我能感觉到有人在我身边。
偶尔的也能听见说话声。
而这说话的人是蔺寒深和医生,还有护工。
蔺寒深说的话不多,我听见的都是他和护工,或者医生说。
他一句话都没对我说。
也可能他说了,我没听见。
但我感觉的到他在我身边。
那种感觉就像晚上我们躺在同一张床上,亲密无间。
以致我忘记了所有人,就想着他。
这天,阳光明媚,大片的光束照进来,照的整个病房亮堂堂。
我坐起来,眯眼看窗外。
远处高楼大厦,鳞次比节,汽车的鸣笛远远近近,我空白的脑子浮起许多画面,一点点的,由少变多,直至满溢。
心热烈的跳动起来,我闭眼,手捂住心口。
满满当当。
蔺寒深。
我没忘。
没有忘记你,没有忘记我们在一起的每一件事。
“然然……”
颤抖的声音响起,我一僵,转头。
简单的衬衫休闲裤,身材依旧高大,鬓间的白发却多了许多,看着真的像五十岁的人了。
他手上提着东西,在我转头的那一刹,手里的东西哗啦掉地上,手颤抖起来。
似乎还不相信我醒了,依旧瞪大眼,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但看着是看着,脸上却有了变化。
尤其是眼神,从不可置信到涌出的喜悦,逐渐弥漫眼眶。
他嘴唇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然……然然……”
这一声饱含了太多情绪,以致不成调。
我说:“你醒了。”
成渠瞬间热泪盈眶。
我没想到我醒来看见的第一个人会是成渠。
但事实的确是。
他很健康,气色很好,脸上看不出半点病态。
他在确定我真的醒了后,赶紧过来,却又停在床前,手足无措。
他想做点什么,脑子里也有个意识在告诉他要做什么,但他就是一下想不起来自己该做什么。
站在那,像个大傻子。
我看着他着急又慌乱的模样,说:“我没事。”
他一下僵住,眼睛直直的看着我,里面眼泪掉下来。
他赶紧转头,抹一把脸,转身对我说:“然然,你……你饿不饿?你想吃什么?爸爸……”
他想起什么,立刻转身去捡刚刚散落在地上的水果。
似乎年纪大了,腰不好,他蹲下去捡,一个个的捡在袋子里,说:“寒深说你喜欢吃葡萄和哈密瓜,爸爸给你买了,还买了橘子,橘子维生素高,吃了这个好。”
他手不停的打颤,那橘子好几次拿起来又掉下去。
我眼眶一下就涩了。
以前还有许多怨,现在看见他鬓间的白发,佝偻的身子,老去的容颜,那些情绪便都没有了。
下床来到他身旁,帮他把地上的水果一一捡起来。
成渠停住,那手保持着捡水果的姿势,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
我把水果全部捡到袋子里,帮他提起来,他终于有了反应。
赶紧把袋子拿走,“爸爸提,爸爸提……”
重复着这句话,他转身,看了下病房,这才想起要把水果放哪。
可他把水果放了又很快提起来,转身小心翼翼的看我,“你想吃什么?爸爸给你去洗。”
他说着,看袋子里的水果,这才发现刚刚那一摔,葡萄都摔坏了。
他顿时拧眉,把袋子放回床头柜上,说:“爸爸重新去买,你先……你先等着啊!等着!”
他说着就急急朝外走。
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叫住他。
“爸。”
成渠一震,整个人石化了。
我说:“爸,我不饿。”
他颤巍巍的转身,眼里弥漫着欢喜和不确定,“你刚刚叫我什么?”
我笑,“爸。”
成渠笑了,眼泪从眼眶里滑下,清楚的落进我眼里。
他说:“诶!”
我让成渠不要去忙了,我现在想见一个人。
蔺寒深。
“爸,蔺寒深呢?”我看向病房外。
从我醒来后就没看见蔺寒深。
我想见他。
成渠情绪已经恢复,听见我的话,立刻说:“对,我要告诉寒深,他要知道你醒过来一定很高兴!”
成渠说着就掏出手机,要给蔺寒深打电话,被阻止了。
成渠不解的看着我,“然然,怎么了?”
我看着他,“我想直接去见他。”
我不想再等。
“好。”
成渠答应了,带我去了蔺寒深公司。
成渠说,这半年,蔺寒深把主要业务陆陆续续转移到纽约,就为了能好好照看我。
他说,我动手术的事没有让远远知道。
但家里人都是知道的。
本来蔺寒深没有告诉大家,但我们两个失踪太久了,尤其是我,每次蔺寒深回去都只有他一个人。
而且他回去家里人都几乎见不到他。
大家都在猜想是出什么事了。
终于这件事惊动了成老爷子,成老爷子亲自给他打电话,找他。
这才知道出了什么事。
而那个时候,恰好成渠醒了。
这件事也就没再瞒着了。
成渠又是叹气又是欣慰,“医生说你要很久才会醒,我们找最权威的医生来,也是这个答案。没想到……”
成渠脸上浮起笑,眼角的褶子多了好几道,却异常慈和,“醒了好,醒了好,远远那孩子还不知道你出事,他爷爷把他送到了部队,才转移了他的心思。”
“但他一直很想你。”
我指甲早已掐进掌心,心绪难以平静。
我最不放心的就是远远。
他那么小,又那么聪明。
这半年我都不知道莱茵和蔺鸿丰怎么瞒下的。
成渠呵呵的笑,“你好了爸爸就放心了,放心,呵呵……”
成渠止不住的笑,嘴角扬起,眼里落满了笑意。
感觉他似乎从没有这样开怀的笑过。
我们坐进车里,成渠开车,他发动车子,便絮絮叨叨的说起来。
有这半年发生的事,有他以前的事,还有许多许多。
他说了一路,我就听了一路,直到车子停在蔺寒深的公司楼下。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