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楚子胤,袁明,林芝一行秘密进了王城。我和沈暮云侯在洗梧宫接驾。
“此次能够擒获楚子霄,重掌王城全靠文将军和沈将军用兵如神。陛下,我看你要给文将军和沈将军什么赏赐才好呢?”林芝看向我,意味深长。“不如让文将军自己说说看,她最想要什么?”林芝补充说道,朝我笑笑。
“文将军,你最想要什么?”楚子胤说道。
我从席间出来,跪拜,抱拳行礼,“如今沈太后已经不足为惧,北陵军虽人马众多,但是乌山奇兵已蓄势待发,可以说天下大业尽在陛下掌握,微臣请旨做攻打阴州主将,若生,则终老梅山,若死,则葬于阴州。不枉此生。”
“微臣请旨,与文将军同进退,共生死。”沈暮云也立马起身跪拜请旨。
“阿锦,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求这些无用的。”林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文将军与沈将军当年一同在阴州军营历练,如今成就这般生死情谊,真是羡煞旁人。”袁明发自内心的说道。只是此话一出,便让林芝炸了。“同进退共生死,不是为情就是为义。不知沈将军为的是哪一个?”林芝看向沈暮云,沈暮云显然招架不住林芝这般直言,正在思考如何回答之际,“不必回答了。不管沈将军是出于哪个,文将军定是出于义。”林芝看向我。我虽然已经习惯林芝不按常理出牌的套路,只是这般作为,道真叫人尴尬。“微臣对于沈将军是义,沈将军正直明朗,深明大义,微臣对于林芝姑娘是义,林芝姑娘聪慧善良,与我坦诚相待,微臣与袁将军是义,袁将军稳重成熟,处事冷静,微臣与陛下是忠和义。文将军誓死保护楚氏江山,文锦则必会遵守与陛下的五年之约。”我说道。
楚子胤笑了,“你们都退下吧。文将军留下。”
我跪在席下。
楚子胤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
过了很久,他踉跄的走了下来。
“五年之约,相互利用,互不相欠。”他说道,“孤自是不会忘记。只是孤有一事不明,还请文将军赐教。”
“请陛下提问。”我跪着,说道。
“吟荷殿大火,你说文锦死了。孤明白。你说你我婚约作废。孤没问便让你走了。今日孤便要问问文将军。孤与将军的婚约为何作废了?”
“是微臣的私事。不便与陛下相告。”
“不便相告,哈!今日信誓旦旦的说是义,昨夜呢?文锦你还想欺瞒我多久?还想欺瞒我些什么?”楚子胤突然一把把我抓了起来,我猝不及防的被他抓住了双肩,他看着我,眼里是愤怒,竟还泛着淡淡的忧伤,我看着他,醉酒的他,这般失常的他,忽然我不想逃了,于是一改当初的无措,镇定的与他说:“陛下,微臣生性凉薄,只够独活于世,便再与其他。如何在捂热一颗凉薄的心。而梁姑娘不同,三月暖阳,如沐春风…”话没有说完,他便吻上了我的唇。我拼命想要挣脱,头上那枚玉簪落在地上碎了,而我却开始慢慢沉沦。那一刻,万物都消失了,天地之间只有我与他。没有恩怨是非,没有诡计杀戮,没有背叛辜负,不是君臣,不是帝妃,不是战友,只是我和他。“文锦,此生你我便脱不了干系了。”他在我耳边呢喃。我便沉沦在他的温柔里。一夜旖旎,就当是一场梦吧。
第二日我随袁明和林芝去接在虞渊的梁问凝,袁朗和楚子毓。
到了虞渊,南先生说要去北陵寻南旭儿。告别了我们。忘忧姑娘却想跟着梁问凝。楚子毓执意要和袁朗独立上路,我便由他们去了。而我觉得虞渊需要人留守,所以便让袁明林芝护送梁问凝去王城,自己留下,主要是经历了昨晚,更加坚定了我要离开的心。
我把梁问凝一行人护送到一处树林,本想告别离去时,却感觉周遭环境安静得诡异。突然穿云箭响,这声音就是那日苍庐山上刺中我胸膛的那支穿云箭发出的声响。一支支箭如雨落下,大部分士兵都纷纷倒下。我将梁问凝与忘忧姑娘藏于一处隐蔽位置,自己出去应付那些箭,林芝则被袁明保护着,我看着那些落在我身边的箭矢,同那支一样的打造手法,还有一样的图形。原来屠杀我三千文家军的仇人近在眼前。
“当年你杀我不成,如今这是来斩草除根的吗?”我吼道,想要引那人出来一见。
“小文将军确实比任何人都幸运。”一个儒雅的声音回答道。
“今日我必难逃一死,不过还请阁下放过我的朋友,他们确是无辜。”我说道
“无辜与否,怕不是小文将军说了算。”那人回答。
“不知文将军与阁下有何深仇大恨,阁下要置文家军死地?”我继续追问,想寻得线索。
“一朝天子一朝臣。只怪文家太得圣宠。”那人叹道。
我曾听已故的梁姑姑说起过,西楚自建立起,楚亲军曾经名震一时,后来梁羽卫声名鹊起,护得五朝帝王,到了楚子胤父亲那时,便打压起梁羽卫,扶持了文家军,到此文家军变成了西楚的护国军。可是到了楚子胤这里,梁羽卫几乎消失了。他们会是梁羽卫吗?若是,那他们的头领是谁?梁家除去梁姑姑,如今剩下的只是…梁问凝?不对,她失去了记忆,不可能。梁太傅吗?那个告老还乡的梁太傅会是他吗?可是如果是他,他何来自由来去皇宫,去吟荷殿放火的能力?
“一朝天子一朝臣。为人臣子,最忌功高盖主。”我镇定的说。
“小文将军何时如此深谙官场了?看来是楚子胤那个小子教了你不少?不过此时,他也正忙着应战呢?怕是无暇来帮小文将军你了?”那人笑着说。
“你去攻打了王城?你不怕北陵和沈太后坐收渔翁之利吗?”我质问道。
“小文将军有何妙计?不妨直言。”那人回答
果然他不属于沈太后,也不属于北陵,与文家军与楚子胤同时有仇,这方势力应是梁羽卫无疑。
“梁问凝梁姑娘正在林子后方。梁姑娘没有死,只是失去了记忆。”我忽然说道,希望能够换取一些好处。
“问凝…”那人沉默了一会儿说,“小文将军果然聪慧过人。今日便让你做个明白鬼吧。今日要杀你的便是我,梁言亭。楚子胤的太傅。”
此时箭雨又密集起来
“你连你女儿也不顾吗?”我问到。
我见林芝中了箭,受了伤,我一边挡着箭一边跑去了林芝处。我与袁明合力将林芝扶到了处秘密位置。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我说道。
“我早说你那个爹爹有些奇怪,如今你信是不信?”林芝拔下了箭,捂着伤口,质问袁明。
“什么意思?”我犯糊涂了,不是梁言亭吗?怎么与袁老将军有何关系?
“离去之时,他非要通知他爹。我一直与他说,他爹有古怪,我自认自己虽不是旷世名医,但在易容方面还是颇有建树,他爹爹身上总有一股很淡的胶水味儿,这是旁人闻不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说老袁将军不是老袁将军,而是别人易容改拌的。”这样便可以说得通,为何刺客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
“林芝,你这个猜疑与楚子胤说过吗?”我问道。
“那是自然。只是我没有真凭实据,又有这个木鱼脑袋牵制,”林芝瞪了一眼正在为自己包扎伤口的袁明。
此时,忽然前方有动静。我与袁明对视一下,立马起身迎战。面对精锐部队的士兵,我与袁明终究不是对手。我身负重伤,袁明也是鲜血淋漓。一群士兵围着我们。此时林芝被人架了起来,“赶紧放弃抵抗,束手就擒。否则这小姑娘就没命了。”其中一人叫嚣道。
“你们不必管我。”林芝强忍着疼痛说道。
袁明与我看在眼里。
“袁明,死之前,我有一事要与你坦白。你昏迷不醒之时,确是我照顾的。只是让你苏醒过来的不是我,而是阿锦的药。所以你的命不是我救的。如今你知晓真相,之前你答应我的,可否还作数?”林芝看着袁明,眼泪一颗颗流下来。
“我的命是你的。我的银子都是你的。从来作数。”袁明笑着看着林芝。
“那便好。”于是林芝便破涕为笑,身体向前一倾,倒下了。
“林芝…”袁明疯了一般冲向了林芝。一刀刀刺在他身上,好像都没有感觉似的,他抱着林芝,说:“我曾一度在混沌中迷失,后来我开始听得各种声音与我说各种戏本子。我还以为自己睡在戏园子里。觉得余生这般也挺好。等醒了,才知道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戏本子都是你这个机灵的小丫头。觉得余生有你便足矣。”说完,便倒在林芝身旁。我眼睁睁看着林芝与袁明死在了我面前,我又一次无能为力的倒在血泊中,祈求,这是我第一次相信上苍,第一次祈求上苍,祈求他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活着,我要去告诉楚子胤,告诉他…告诉他真相……
或许是上苍垂怜,或许是上苍失误,我竟真的活着。我躺在一处雅室之中。有医官敷药,有侍女喂食。待我恢复知觉之时,救我之人也露了面。听到我祈求的不是上苍、而是我的棋艺师傅,风逸之。风先生同我说北陵与西楚交换了人质,用梁问凝换回了楚子霄。原本的优势不负,所以楚子胤预立梁问凝为后,振奋士气。还请出了早已归田的梁言亭。婚礼三天之后进行。
“先生说北陵军擒获了梁问凝。那先生是如何救下晚辈的?”
“先生不说晚辈也知晓。只是晚辈一直以为先生是闲云野鹤,竟不想也是困于金丝笼中鸟罢了。”
风逸之笑了,说道,“心中有执念,必困于执念。”
“先生的执念?”
“一生独爱下棋。”
“之后晚辈不解,先生收我为徒,意欲何为?我从未相告过任何西楚军事。”
“了解对手比棋艺更加重要。”
“那如今先生的对手是我,还是楚子胤?”
“北陵的敌人皆是我的对手。”
“那先生何故救我?”
“置你于死地者,是梁羽卫。楚子胤求取梁问凝,梁言亭定会乘机夺权,与其看梁羽卫家独大,北陵军更想坐收渔利。”
“所以先生料定我会去通知楚子胤。”
“是的。”
“只是我毫发无伤从北陵军营出来,楚子胤不一定会相信我。”
“即便他误会你是北陵细作,你会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我不得不承认,风逸之把我看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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