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怀衍性格古怪,心思异于常人,即便是乔如生当年与他有过两年婚姻,也不知道他接到了这封信会怎么回。
他身为一国皇帝,按照常理是不会出席他国太子的婚仪。但是他要是同梁皇后想到一处,当真来了又该怎么办?
乔如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握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
她是怕他的。
怕到了极致。
上一世,她不曾真正怕过梁王、不曾怕过李严夷、甚至不曾怕过乔郅。
但是她怕极了刘怀衍,以至于金国亡国,她躺在晋国皇宫,午夜梦回之时梦见刘怀衍也会半夜惊醒。
他仿佛是盘在如生心口的毒蛇,不知何时就会露出獠牙,一口咬上她的心尖。
乔如生思来想去,最后决定不回信。
这是最保险的法子。
如生将信揣在怀里,乔嬷嬷和阿柳领着一群妇人们端着红木漆盘一字排进来。
她们一脸喜色的行礼,漆盘内是她红色的嫁衣。
婚仪时穿戴的首饰也流水似的送进来。
乔如生坐在椅子上,原本似心境如水的看着,渐渐的竟红了脸颊,心跳加快有些慌乱有些期待了。
她暗自嘲笑自己又不是第一次嫁人了,何至于这么女儿态。
等东西都罗列齐整,乔嬷嬷道:“请太子妃试衣。”
乔如生起了身,那信还贴近胸口,她面上半分波澜也没有,只是往里屋走。
乔嬷嬷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对着宫女们左右将手一挥,跟着乔如生就往内殿去。
乔如生不着声色的将外自除了,玉手一勾将那信夹在外衫口袋里递给阿柳,道:“这是我楚国的衣衫,日后成了大梁的太子妃再穿就不合适了,阿柳,你替我收到匣子里去吧。”
阿柳顺着如生的手将衣衫接过,听了如生话,就将那衣服整整齐齐的叠起来。
她手触碰到一物,觉得有些诧异,正准备翻开来看看是什么东西,突然灵光一闪抬头看了一眼乔如生。
乔如生勾着唇笑了笑,面若桃花,两只梨涡浅浅。
阿柳就放开了欲翻的手,直接将那衣裳叠了,放进了黄梨木的燕纹小匣子里,款款的走过来道:“这是公主出嫁前穿过的最后一件楚衣,以后可是珍贵物件,阿柳单独收好了,公主要找也方便。”
乔如生很是满意,这孩子也有突然聪明的时候。
宫女屈身在如生面前,将如生的衣扣解了,立马又宫女将那大红的嫁衣展开。
映入眼底的是一片火烈的赤红,泛着荣光,满片的繁杂刺绣华丽非常,金线的耀眼、碧色的青翠、蓝的幽静、像是巧妙的糅合在一起。
乔如生只着着单薄的里衣,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退,细细的欣赏起这件嫁衣。
她上一世嫁了五回,封了四次皇后,她以为她已经见过最美最华丽的嫁衣了,现在看到了这件,那些都显得有些一文不值。
乔嬷嬷有眼力劲的道:“这是太子幼年时就亲自为自己的新娘作的嫁衣图,太子一得了太上皇喜欢,就立马求着太上皇让宫中绣娘开始缝制,如今已经十载。”
乔如生感叹之余,突然皱了皱眉头,道:“我不是太子妃么?”
这话如生问的并不蹊跷,而是那嫁衣上的图案,竟然是翱翔于天的九尾凤凰。
正红嫁衣,九尾凤凰,这是一国皇后才有的仪制,她不过是个太子妃,怎么敢僭越。
这不是让大婚游街之日的她,受大梁百姓指指点点么?
她一说完,除了阿柳,雁宫里的嬷嬷宫女们一齐跪下。
乔嬷嬷道:“是老奴说错了,明日起,您就是这大梁皇后。”
“什么?”事情变的太快,她选的是太子,又不是皇帝,自己怎么就突然成了皇后了。
难道,她嫁的还是梁王?
那乔郅呢?
乔如生连连往后退了几步,阿柳赶忙过来扶住让如生坐在椅子里。
头疼,乔如生按着太阳穴,将乔嬷嬷的话理了又理,这嫁衣是乔郅制的,难不成梁王还把他制的嫁衣给抢了不成?
她抬头问道:“皇七子十年前制嫁衣便敢用九尾凤凰的图案,皇伯伯皇伯母知道了岂能容他?”
乔嬷嬷跪着依旧双手端着漆盘道:“有太上皇帮忙瞒着,自然不会知道。”
乔如生停了觉得有理,又道:“明日是我大婚之日,四国来贺,那当今梁国天子是谁?”
乔嬷嬷的笑得一脸的褶子更加明显,她道:“皇后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乔如生有些气恼,难道她还是要嫁给乔孟元吗?
但是她又抱着一丝期望,不愿意认命明日她所嫁之人就是梁王乔孟元。
如生用力的拍了桌面,她的神色变得严肃,不容任何人与她调笑分毫,她道:“我是明知故问,你们难道就不说吗?”
一众嬷嬷见乔如生似要发火,怎还敢胡乱说话。
成为皇后是件大喜事,不用熬些没定数的岁月,乔嬷嬷本想讨个彩头,也不知乔如生怎么就突然变了脸色。
她道:“是嬷嬷的不对,只是天子名讳不是我们这些低贱之人能宣于口的。”
乔如生挥了挥手,道:“是我让嬷嬷说的,但说无妨。”
乔嬷嬷道:“当今天子,当然是皇后您自己选的夫君。”
乔郅?
听到不是乔孟元,乔如生的长舒了一口气,又立马悬起了心。
乔郅什么时候成了梁王?
是他杀了乔孟元,还是……
那梁皇后刘宝景呢?
她不敢深想。
“都起来吧。”乔如生平复着心境道
乔嬷嬷见乔如生眉头微展又复紧锁,拿着漆盘朝着乔如生走近些许,半跪着将那漆盘递道乔如生的眼皮子底下,道:“这里有一封信,是皇帝给娘娘的。”
乔如生看着红色漆盘的黄色的奏章,用奏章来写信,倒还真是梁国皇帝的作派。
她没好气的将那奏章拿了,展开。
我乔郅的妻子,应以皇后之仪迎娶于大梁皇宫,受万民祝福,百年爱戴。
乔如生心头一暖,竟生生落下两滴泪来。
她当了四次皇后,每次大婚虽然衣着华丽,气度非凡,却是受千夫所指,百姓唾骂。
她也想成为一个真正的让黎民爱戴的皇后,也是一个希望婚姻被人祝福的女子。
上一世她从未得到过的梦想,这一世乔郅亲手送到了她面前。
不声不响。
乔如生站起身来,道:“请嬷嬷们帮本宫试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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