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元坊是大梁皇城最好的酒楼,它临皇城主街而建,拔地而起四层高,它有大梁最美的舞姬最柔的琵琶和最烈最纯的酒。
它是大梁达官贵人的下朝时的消遣之地,亦是大梁纨绔子弟的风月之所。
能在一元坊听着琵琶声吃一次酒,是所有大梁人的梦中所求。
今日,寸时寸金的一元坊被人包了场,既没有舞姬妖l艳勾人的舞姿,也没有琵琶女的琵琶声。
只有最烈的酒。
大燕五公主李严玉一进酒楼,四处望了一眼,见临街的楼台上皆布了兵,微蹙了蹙眉,噘嘴就往楼上走。
她轻车熟路的推开顶楼的一间包间,走到孔雀花鸟图案的屏风后,看到了正依靠在窗边的李严夷。
李严夷墨发披肩,穿着一身草绿色的春衣,那衣裳袖口宽大,胸口半散也微系。
他一手握着银制的酒杯,一手搭在窗沿,看着楼下的街道,杯子里有半杯酒,
“一进来就坏心情。”五公主李严玉一屁股就坐在李严夷的身边,看着桌子上摆满一桌的佳肴,抬手就给自己倾了一杯酒,一口饮尽。
“我就不懂了,不就是娶个皇后么,他梁国用的了这么大阵仗,又是昭告四国,又是全城封街迎亲,当谁没有娶过妻吗?”李严玉想起来就生气,她本是准备去金国的,结果,半途被父皇截住命了来贺礼。
她本想打算赶在金国少年皇帝刘怀衍回京时来个偶遇。
现在,全被打乱了。
李严夷看楼外难片的红色有些腻了,收回收转了头,夹了一口下酒菜,将半盏残酒饮尽,没有理她。
“就连来包场来喝个酒,还得看到一群的兵!”李严玉说话间又灌了一杯烈酒下肚。
李严夷还是没有理她,他自己的妹子,他心里清楚她不悦的原因。
“皇兄,我跟你说话呢?!”李严玉瞪了李严夷一眼,道:“你看看你这个样子,衣不蔽体,成何体统,简直是……简直是有辱我大燕的声名!”
“嗯,我也觉得。”李严夷诚恳的点了点头,道:“皇妹这么泼辣,实在是我大燕的荣光。”
“皇兄,你说什么?!”李严玉将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恶狠狠的盯着李严夷道:“你再说一遍!”
“皇妹耳朵不好使,我再说几遍都是白搭。”李严夷一边说一边抬手乘了一碗疙瘩汤,放在李严玉面前。
兄妹间闹是闹,吵归吵,关心爱护还是不能少。
“活该你找不到可心的王妃。”李严玉呛声道:“你这能气死人的嘴,谁能同你一起过的下去?”
她说完,就拿了把小银勺喝汤。
吃惯了精米细食,现在喝这汤颇有些味道,酸酸甜甜的,最宜解酒。
“跟我过不下去?”李严夷道:“我的爱妾个个温柔似水,谁跟你似的。”
“重色轻妹说的就是你没错了!”李严玉喝了几口汤,掰开手指,将李严夷的爱妾数了个遍道:“昨天我刚出官邸的时候,还被赵姬拦了去路,哭哭啼啼的拉着我的袖子,求我帮她向你说情。”
“赵姬,那是谁?”李严夷不假思索的问。
“你还问我是谁,你自己的风流债,你问我?!”
李严夷低头认真的想了一下,道:“我的风流债委实太多,实在不知道是谁。”
“是教乐坊的乐伎,你说人家琵琶好,在那里接连住了几日,怎么现在忘了?”
李严夷指背轻抬着下颌,细细的想半晌道:“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不是像就是有!”李严玉无奈的看着李严夷道:“人家现在找上门来说怀了你的骨肉,你说该怎么办?”
“接进我燕国王府就是,我一个王爷两个人还是养的起的。”
“皇兄!”李严玉断喝一声,李严夷这样满不在乎的态度的日子从皇嫂亡故之后,一直持续到现在,她看的心急却没有半点法子。
“我们才到梁国几日,这孩子怎么可能是你的,我说的话别人说的话,你能不能过脑子想想。”李严玉有些心疼他,顿了顿,软了语气道:“皇兄,你这个样子,总不是事。”
李严夷听了一笑,道:“别说我,你瞧瞧你自己,一门心思挂在刘怀衍身上,他是你能肖想的吗,少年帝王,容貌出挑,手腕强硬,就连梁国现在的新主,以前不过是不曾闻名的七皇子,他娶妻都知道娶个楚国嫡女,你怎么嫁的了刘怀衍?”
“我怎么嫁不了,我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他现在不肯,但日久见人心,我不信我磨不了他。”
李严夷没说话,自己的妹子有了如意郎君,他身为哥哥自然是百般撮合,背地里他不知去了多少趟大金,约了刘怀衍喝了多少次酒。
刘怀衍也奇怪,他约他喝酒,他每次都来,他来了却不喝酒,只是喝茶。
起先他原本以为刘怀衍有意,明里暗里提了多少回,都被他一一拒绝。
李严夷脑海里至今都记得,他最后一次约刘怀衍喝酒时,又提此事,刘怀衍坐在月光下没有任何表情,冷冷道:“我来赴约,不过是想着你失了妻子与我同病相怜,有个不言语也有可解愁的人,今日之后不再见。”
说完就走。
明明是个少年,李严夷却看到他的目光中警告后,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尚且如此,何况李严玉。
“罢了罢了,好好的跟我争些什么。”李严夷道:“是你自己说的想看看梁国新帝迎亲,我才包了一元坊让你临街看得清楚,你一来就嫌弃人家排场大,说着说这又扯到我身上,我不过话赶话就又回到你身上去,好好的聊人家好不好?”
李严玉心里也为自己一时情急戳了皇兄的痛处感到懊悔,她听他这么说,顺着台阶下了道:“听说皇兄见过这楚国嫡女?”
她消息倒是灵通。
李严夷道:“见过两面。”
“如何?”
“颇为有趣。”李严夷四字概括。
一个人可以相貌出挑,可以身段优雅,可以品性端庄,可以善解人意。
但不一定有趣。
这世上有趣的人太少,能让李严夷说出有趣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李严玉也来了兴趣道:“怎么说?”
“梁国大婚婚上,按礼帝后赋诗相合以表百年同心,这次百年婚事四国来贺,陈初云担心楚国嫡女不能应对,便求了我去指点一番。”
“那皇兄指点之后觉得她才气逼人,能比陈初云?”
“不是。”李严夷摇了摇头道:“她拒绝了我,话语间的意思很有把握。”
“当真?”
“当真。”
“皇兄,今夜大婚婚仪,按理先由来宾抛砖引玉,皇妹想……”李严玉听了坏笑道:“搞点事情。”
李严夷听了挑了挑眉,目光迎向李严玉道:“我也想,不如……”
“不如我们联手。”李严玉说完有些摩拳擦掌,雀雀欲试,算来皇兄娶妻之后,他们兄妹就再也没有联手坑过人。
时隔多年重出江湖,怎么说也得闹出点大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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