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卿为皇

第九十六章 非卿不娶,无关利益

    
    回到行宫,言弘便去参见皇上。
    不巧此刻大殿内,却还立着一人,言迢似向皇上提了什么,皇上看向言弘的面色极其不好,甚至就在发怒的边缘。
    “参见父皇。”
    言弘轻瞥了眼一旁的言迢,从他微微有些敌意的眸中,似乎猜到了什么。
    “弘儿,这几日你去了何方?庆儿你可见过!?”
    比起那怒意,皇上的话音中更多的是一丝焦急,可言弘知道他在乎的,让他如此着急的,始终并非是他。
    似乎是习惯了一切,言弘的面色并未有什么变化,依旧看似恭敬道。
    “儿臣未曾见过五弟。”
    皇上叹了口气,缓缓挥了挥手,“罢了,你既然回来了,就好生歇着吧。”
    言弘却并未离开,他看了一眼微微含笑的言迢,便掀起衣摆,跪在大殿之上,向皇上扬声道。
    “父皇,儿臣想求一赐婚。”
    “混账!”
    不想,这赐婚二字刚响,皇上便大怒,甚至拍桌而起。
    言迢的身子微微向后退了退,头低的更深了,而言弘却始终扬眸而望。
    “父皇,不知儿臣何处惹恼了您?”
    皇上从高处走下,他一手负于身后,一手却指着他冷道。
    “你的五弟如今生死未卜,你倒好开始拉拢自己的势力了!就那么想坐上这龙椅吗!?”
    言迢急忙跪地看似为言弘求情道,“父皇,三弟许是被贼人诱惑,生了不该有的想法,还请父皇饶他一次。”
    “被贼人诱惑?怕是一早便有如此想法了吧!啊!刚刚你二哥说你与塞北勾结,朕还不信,如今你一回来就要让朕赐婚,你是有多着急与塞北联姻啊!”
    对于皇上的盛怒之语,言弘只是微微低了低头,却冷静道。
    “父皇,儿臣不明什么叫做拉拢势力,儿臣只想娶自己的救命恩人而已,她一个山野女子何来的什么势力?又与塞北有何关系?”
    皇上满是怒意的眸,因言弘突然辩解的话重新染上了一丝疑惑,他再次看向言弘皱眉问道。
    “你求朕赐婚的,不是塞北娜姗公主?”
    “儿臣自然没有那个想法。”
    言迢的眉紧紧皱起,他不断推搡着言弘,似安慰道。
    “三弟,都这个时候了,还是实话实说求得父皇原谅吧,你与塞北公主的事,父皇已经知情了。”
    言弘笑了一声抬头望着他,冷眼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怎么二哥似比我还要了解自己心中所爱?我与塞北公主之间又发生了何事?”
    “你!”言迢狠狠指了指言弘,终只能向皇上道。
    “父皇,儿臣说的都是实情,本想让三弟悬崖勒马,可看来他竟死不悔改了。”
    皇上蹙眉望着这两个儿子,并未因他们二人任何一人之语,再次轻信其一,心中似乎已有了主意,便望向了言弘问道。
    “你说你要娶一位山野女子?”
    “是,她名凌霄,是这几日在山中救过儿臣一命的普通女子,她虽无权无势,可儿臣对她青睐有加,誓非卿不娶。”
    皇上在言弘面前踱了几步,试探性地再次问道。
    “你是堂堂大幽三皇子,娶一位山中女子,怕是不妥。京中多少有权有势的世家贵女,你竟无一动心?”
    言弘未曾抬头看向这位正不断怀疑于他的皇上,只伏地叩首,话中似带着万般深情道。
    “儿臣只钟心她一人,与权势无关,与她是否是世族女子也无关,儿臣要娶的是她这个人,并非因为那些不相干的利益权利。”
    “好!”
    皇上因言弘未曾有任何犹豫之语,仰身而笑道,言弘是如何一点点爬到如此地位,他这个做父皇的自然清楚,对这个儿子,他既愧疚,却又有些担忧。
    他一点都摸不清这个儿子的实力、心思如何,言弘对他而言就是一份潜在的威胁。
    只有趁早将他那份不该有的心思扼死于此处,才可解决一切。而娶一位无权无势的女子为妻,则是再好不过的决定。
    皇上扶起跪地的言弘,面上此刻竟染上了笑意,这一副喜怒无常的样子,却让言弘微微低眉。
    “朕的好儿子啊!朕这就为你与那女子赐婚!”
    言弘原本冰冷的脸上,因这一句话嘴角不断上扬着,连眼神都因此有些温柔起来。
    “谢父皇!”
    他终可以娶她为妻……终可以时刻守在她身旁,终可以与她一同面对那些想至他们与死地之人。
    这对他来说,是一生中最好的慰藉。
    言弘慢慢看向一旁一言不发的言迢,眸微微眯了眯。
    鱼果然还是上钩了。
    “弘儿,你母妃留给你的云纹玉决可还带在身上?”皇上突然转身问道。
    言弘摸了摸自己腰间,才道,“玉决放在了宫中此次未曾带来。”
    “好,你先退下吧。”
    言弘这才再次俯身离开,而言弘离开之后,言迢便急忙抬起头轻拽着皇上的衣摆,着急道。
    “父皇,那谣言不止大幽,就连塞北也早已传得人尽皆知了!都说娜姗公主与三弟私交甚好,二人早有私情,这一点儿臣未曾虚言啊!”
    言迢话音一落,皇上竟一脚踢向了他的胸膛,斥道,“混账!”
    言迢被这一脚踢得有些发蒙,他只能急忙低头而跪,身子因天子之威不断颤抖着,怕意席卷而来。
    “言迢,你又如何得知塞北之事。”
    皇上一双眼直直注视着他,这双眼中的冷意和那丝猜测之意,让言迢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凌霄此刻正站于中元屋前,他回来后便一直将自己锁在屋内,无论凌霄如何呼喊,其内都不曾回应。
    凌霄知道,鹿婆婆对中元来说,比她与十五都更加重要,那是自小将他养大的唯一一位亲人啊。
    言弘扬着笑回到院中时,便见凌霄一人立于屋外,轻轻走近,从身后将她拥起,才道。
    “你怎待在此处?”
    凌霄深吸了口气,便将头微微向后仰着,直到看到他那双含着笑意,无比清冽的眸时,才问道。
    “怎么见了趟皇上,回来会如此开心?”
    言弘轻轻低头,吻在她的额间才神秘兮兮地看着她。
    “用不了多久,我会有一件喜事。”
    “什么?”凌霄疑惑道。
    言弘却只是笑着,不曾再回答于她。
    “主子!”
    云护急忙跑进院中,见他们二人相拥的一幕,又匆忙背过身去,竟有些结巴道。
    “主……主子!”
    言弘这才慢慢松开怀中的人,转身看向云护问道。
    “四弟那边如何了?”
    “这里很成功。”
    无了的声音从另一处传来,凌霄转身而望,看见如今一副公子打扮的无了,一时有些吃惊,“无了?”
    无了同样将视线落在了凌霄身上,他一直就住在一旁偏殿,早在屋内便望见这位站于院中的女子。
    尤其在望见言弘与她那亲密之举时,本以为是言弘这几日寻到的佳人罢了。
    可如今听她如此惊异地唤出他的名,无了的眉间同样染上了一抹疑惑。
    “姑娘是……”
    言弘拉过凌霄的手,与她一同走向无了身前,笑,止不住地洋溢于嘴角。
    “她是霄儿。就是君秋池口中的姐姐。”
    无了眼中惊讶的神色更甚了些,他重新打量过凌霄,直到望见她的眸,微微低声笑了。
    “果然是她。三哥,恭喜你。”
    而这一次却轮到凌霄有些疑惑,看着如今已经长出头发的无了,在听着他们二人不同以往的称呼,一张脸紧紧皱在了一起。
    “这件事以后我会慢慢与你说。”言弘凑近凌霄而道。
    对此,凌霄只好点了点头。
    此时云护终再次试探地唤道。
    “主子!不好了。”
    “何事?”
    “听说,塞北那方先寻到了白鹿。”
    凌霄的心猛然一紧,就连握着言弘的手,都更紧了些。
    她转过头看着中元紧闭的房门,终不曾多言。
    此刻城墙下,阿弥默将关着白鹿的笼子放于空旷之地。
    脸上是一抹藏不住地挑衅之意。
    直到皇上亲临城墙的那刻,阿弥默放声而笑道。
    “皇上,这白鹿献给您啊!”
    皇上紧紧攥紧着拳,向一旁之人命道,“为何不见南宫影?”
    侍卫答道,“南宫将军还在搜查陛下遇刺之事和五殿下的踪迹,无法前来。”
    “怎么了!”阿弥默再次向皇上喊道,“皇上要反悔了不成?不肯将公主嫁给我们勇士了?”
    皇上重重砸向这城墙上,看着阿弥默没有半分情绪,冷道。
    “朕,金口玉言,是哪位勇士为朕寻得白鹿,上前来!”
    阿弥默向身后之人轻轻点头,便在这些塞北儿郎中,走出一位大腹便便,满脸横肉的男子,这男子面容臼头深目,丑态毕露,令人不堪入目,更甚者可用奇丑无比来形容。
    皇上在看到此人时,手攥得更紧了些。
    “皇上,这是我们塞北营中的火夫,机缘巧合下就偏偏寻到了这白鹿,当真是运气极好,定是受到了皇上九五之尊的真龙之气啊!哈哈!”
    阿弥默不断大笑,而众人皆知这分明是一份侮辱,一份对大幽的侮辱,如此之人怎有资格娶他们尊贵的公主。
    可如此情景,却无一人敢轻易吭声。
    “塞北王!朕的五子失踪了多日,便将这寻白鹿一说抛之脑后,没曾想你倒是十分有这个心,既然白鹿是为朕寻,就呈上来吧!”
    阿弥默咋舌向皇上摆手道,“皇上,这白鹿它就在这里,这是灵物啊!若皇上失言,难免会为你们大幽,带来祸端!”
    “三日后,我们这位勇士,会在此迎娶大幽公主!到时白鹿一并奉上,皇上这是我们的赌注,大幽是大国,更不会做那等反悔之事吧!”
    话毕,阿弥默便命人抬起白鹿,只向皇上轻轻颔首,便驾马离开此处。
    那临走前满是嘲讽的笑声,让此刻城墙之上的人,皆存着一股怒意。
    皇上更是冷着脸,转身而走。
    城墙一旁的客栈之内,凌霄望着言弘十分疑惑道。
    “为何白鹿会去了塞北,杀害婆婆之人与塞北又有何联系?”
    “这件事不会如此简单。云护,阿什辛如今何在?”言弘向云护问道。
    “二王子与娜姗公主在皇上的安排下已经回了塞北。”
    “那这件事……便没什么好担心了。”言弘的眉头终微微松了片刻。
    “不过……白公子不见了……”云护再次而道。
    言弘扶额,那日上白鹿山前,他便怕他会因此搅局,便刻意避让,如今他竟也失踪了,到让言弘有些不安起来。
    “还有什么消息?”
    “那日在主子屋前交谈的侍卫,确实是二皇子所派,而他在五殿下那里似乎也同样派了人,在加上之前莺娘所说他们与这新任可汗互通信件,我们可以确定,二皇子与塞北有密切联系,而五皇子便也极有可能被带入了塞北。”
    言弘点了点头,一切还算在意料之中,便看向了一旁的凌霄,而道。
    “看来上一次你与五弟完全惹怒了太子,现在他要一个个报复。”
    凌霄却对此不曾有什么反应,或者可以说言伸会对言庆下手,也有她一半的原因。
    “祭祖时的那件事,言庆过于急功求成,将自己暴露在他面前,再加上我刻意将那自燃的树漏了些马脚,为的就是让言伸和皇上对在那件事中,表现最明显一人产生怀疑。”
    “而言庆至始至终都在与言伸为敌,可我却没想到,皇上虽对他有了猜测之心,却还依旧如此重用!最终只引来了言伸一人的恨。”
    言弘一手拄着头,盯着凌霄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
    “看来你确实十分了解太子的品性啊!知道他会报复,想用他的这份恨再除去一人?”
    凌霄一手直直推向言弘的额间,有些薄怒,“你以为言庆是个好东西?他抓住了丞相贪污,甚至分赃于君家的证据,威胁我,逼我与其一同废掉太子!”
    言弘拍了拍凌霄的手,却又有些赌气道,“答非所问,我问的是你和太子。”
    凌霄抬头看了眼一旁的云护,云护便自觉后退,离开了房中。
    她才望着言弘说道,“给了我重活一次机会的人,是无涯。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会不会也同样让另外一人重活一次?”
    言弘敛眸望着,可心中似乎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这就是你与太子早已相识的原因?他与你……生于同时?”
    凌霄点了点头,“你还记得佳人泪吗?”
    “记得,高祖的酒为何会在你那?这是我一直疑惑之事。”
    “因为,那酒是他为我而酿……”
    凌霄越来越轻的声音,言弘却听的一清二楚,他揽过凌霄的身子,便不再允许她继续将那话说完。
    “我知道了,你无需再说,我不想再听了。”
    “所以,你……猜到他是谁了?”
    “他喜凌霄花……又懂得五爪兵书……若我还猜不到他是谁,还怎么跟他相抗。”
    言弘抬起凌霄的下颚,细细望着她,似要将她记于心中般神情。
    “七十年前,他不曾得到你,七十年后,他也不行!”
    “主子。”云护煞风景地轻敲了敲门道,“人来了,一切已经安排妥当。”
    言弘只能松开凌霄,站起身望向了一旁窗边。此刻大街上,南宫影带领着众多侍卫不断搜索着每间客栈,只为寻到当日刺杀皇上之人。
    “霄儿,有好戏看了。”
    言弘向凌霄招了招手,凌霄走过抬头而望,就见南宫影持剑立在街边左右望着。
    “南宫影若是能为我们所用,或许可帮你成事。”凌霄叹道。
    言弘却轻哼了一声,“他是南宫家的人,便是我们的敌人,怎会为我们所用。”
    “不试试怎么知道?”
    凌霄似有了主意,笑着望向言弘,而言弘却皱起了眉,冷道。
    “你以为我不曾试过?可他偏是油盐不进,连京城内最好的花魁都无法近身。”
    凌霄却笑出了声,指着南宫影那张严肃的脸道,“你看看他那副样子,像是会中美人计的人吗?你以为他是白云南吗!”
    “他与你一样,不会轻易被那些俗物所吸引,可他也总有一处软肋,若寻得到,可当把柄攥入我们手中。”
    凌霄的话,让言弘静静思索了片刻,她说的没错,若能得到南宫影的协助,便等同于得到了军权。
    那无疑是一极大的诱惑。
    就在言弘思索之际,街边却突然嘈杂起来,一群佯装百姓之人,拿起早已藏好的剑向南宫影砍去。
    凌霄见状便转身走出了屋内。
    “去哪啊?”言弘急道。
    “为你找软肋去!”凌霄笑道。
    言弘有意阻止凌霄的行为,可却晚了一步,他如今更不能在此刻现身,便只能从窗外看着将要发生的一切。
    凌霄刚走出客栈,便被那些突然出现的贼人所持,一把刀直直架于她的脖前,似只要在向前一分,便可划破她的脖子。
    “主子……可要让他们停下?”云护急忙向言弘而道。
    言弘却只是摆了摆手,“不用,他们不是霄儿的对手,按计划继续。”
    言弘看着凌霄被当做人质的样子,不由地皱眉,分明知道她不会有事,可那把刀更似架在他身上般,令他焦急万分。
    “将军!开城门放我们出去!”那持刀人向南宫影吼道。
    “不可能!你们刺杀皇上已经按律当诛!”南宫影厉声回道。
    “我们不过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真正想杀那皇帝的,可不是我们!”
    “你受何人指使!”
    南宫影持剑向前,给了那为首的持刀男子不小的压迫之感。
    “你别过来!你过来我杀了她!”那人不断后退,架于凌霄脖间的刀更近了几分。
    “若不想死就放开她,跟我回去向皇上说明一切!或许可饶了你家中亲人!”
    就在那持刀者有一丝犹豫期间,凌霄拽过他的腕间,反手便利落夺过其手中所持之刀,当那人反应过来时,凌霄已经脱身而出。
    刀已经架于他自己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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