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嘲笑八岁的绮罗星写下的伟大诗句的人,是她年仅六岁的小外甥,她姐姐十六岁产下的小鬼,散漫又暴力的小流氓麻仓花。
“哈哈哈哈哈哈小姨的梦想吗这是?!”小外甥抱着肚子在笑。
“不,是我写的诗。”小姨撑着脸在笑。
“哈哈哈哈这种东西居然是诗吗?!小姨你还不如承认是梦想!!”小外甥笑得快要倒到地上了。
“随便你怎么说啦。”本来是想生气的,但懒得和一个小鬼生气的绮罗星最终还是懒洋洋地瘫在了榻榻米上,活像一条没生气的咸鱼。
反正他总有人来制裁的,不信抬头看,你妈饶过谁。
“花,你对你的小姨过于失礼了。”安娜仅仅是淡淡的一句话,刚才还笑得前仰后合快断气了的小外甥一下就没敢再笑了,正襟危坐得让他父亲都惊叹地“哦——”了一声。
绮罗星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只是这笑容没坚持五秒就因为安娜的下一句话消失了。
“别犯懒了,去教会你的外甥该如何尊重你。”安娜轻轻地扳过绮罗星的头,对她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不然就由我来亲自教你。”
“花啊,打个商量。”在偌大的庭院里,绮罗星没精神地坐在花的面前,用力地按着他的头,不让他有机会反抗自己。“在我姐面前尊重我一点,这样我们都好过。”
“我知道了啦!!你不要再按我的头——唔哦!”一听到花答应了,绮罗星就高兴地松开了手,导致刚才还在和绮罗星对抗的花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往后摔了过去。
四脚朝天的花向下斜了斜眼睛,就发现刚才害他出糗的罪魁祸首正偷偷摸摸地笑着。
小孩子总归还是冲动的,他感觉自己作为小男子汉的自尊都在小姨的面前丢光了,也不管刚才答应了她什么,恼羞成怒地跳起来就想给他小姨来一脚——当然不会有多重,适当表达一下自己的愤怒就行了。
结果他的右脚却被绮罗星反射性地抬起了右手给接住了。
花一愣,绮罗星也是一愣,她很快地就放开了自己的手——然后花的左脚就踢了过来。
当然,这也被反应更快的绮罗星用左手接住了。
一大一小久久地对视着,在彼此的眼中找到了宛如同伴般的归属感。
“看来你确实是我姐姐的儿子。”
“彼此彼此,你也的确是我妈妈的妹妹。”
达成了奇妙共识的两人在庭院里找了块干净的草坪,一起悠哉地躺在那里开始看起了天空。
“说起来啊小姨,”迅速进入半睡半醒状态的绮罗星被小外甥的声音唤醒,她也没睁开眼睛,懒散地拖长声音“嗯”了一声,权当做对他的回应。
花也没有再在意自己小姨那不认真的态度,反正他现在也算是看懂了,这个小姨和妈妈根本就不是一个类型的人——她更像自己的臭老爸,但是不会让他火大。“你是不是认识我的伯父,就是那个麻仓好。”
“不认识。”绮罗星打了个呵欠,想也不想地回答了他。
“你居然骗我这个小孩,真是不知羞啊小姨。”花坐直了身体,一边嘟嘟囔囔一边在身上摸着什么。“不过也是啦,我也不是很想承认他是我伯父。”
“真可怜呢,虽然我不认识你伯父。”绮罗星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看来是快要睡过去了。
“哦,找到了。”花终于从自己的屁股上的兜里摸出了那折叠起来的信封,将它放到绮罗星的脸上后就像完成了任务一样,又懒洋洋地躺在了草坪上。“总之这个东西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我可没有看哦。”
信封稳稳地平放在了绮罗星的脸上,她似乎真的睡着了,可以听到她平稳而绵长的呼吸声,光是听着这声音都让花生出了困意。
我也睡一会儿好了。
如此想着的小男孩,也在暖融融的阳光下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他的呼吸也平静了下来。
绮罗星静静地睁开了眼睛,盯着那盖住了自己大半张脸的信封,最后还是带上了点无奈,伸手将其取下,然后塞到了自己白大褂内侧的暗兜里。
信算是收下了,当做个小外甥一个面子,至于看不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反正自己有生之年是见不到那个家伙了,这种东西也没有什么意义。
想起那个少年笑眯眯的脸,绮罗星翻了个白眼,然后继续舒心地睡她的大觉。
“真是太无情了呀,安——”身着红色和服的少年坐在位置上,抚摸着一只躺在他的膝盖上打瞌睡的猫咪的脊背。“啊呀,不能叫她的这个名字。在这一点上还真是一个很敏感的女孩子呢。”
“对吧,绮罗?”少年对着面前景象中闭目睡觉的女性,展露出了毫无戾气的笑容。
“我可是很期待和你再见哦。”
“呜哇……怎么一阵恶寒……肚子好重?”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的绮罗星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就是小外甥精致可爱的睡脸。不愧是遗传了姐姐和姐夫好皮相的孩子呢,外表真的是没得挑。
就是如果他睡觉能别哗啦啦地流口水还趴在自己的肚子上就好了。
有点嫌弃地拎起了小外甥,绮罗星看着自己白大褂上明显的一块口水渍,决定到时候要在安娜的面前以小姨的身份压迫他来帮自己把白大褂洗干净。
这小鬼倒是睡得熟得很,被自己拎起来了还在呼呼大睡,要是自己的话肯定早就惊醒了。
果然遗传的天性还是比后天的模仿要来得有优势多吗?
她的眼神微微暗了下来,失落的神色一闪而过,但那最后都化为一声叹消散在了空气当中。
她的神情仍然是一成不变的懒散,看不出什么特别强烈的情绪。
“总会有办法的吧。”
她笑了笑,对着天空如同祈祷般地吐露出语句来。
“比如说当太空人什么的。”
“什么啊小姨!!果然那不是你写的诗嘛!”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的麻仓花趴在她的肩膀上嘿嘿地笑着。
“不,我刚才是在给诗写后续呢。”
“……你骗谁呢。”
“你啊。”
制止住即将爆炸的金色小辣椒,绮罗星单手抱着六岁的小外甥,另一只手扯起了自己白大褂的一角,将那块口水渍已经开始干了的地方展示给花看。
“小姨你睡觉还流口水的吗?好脏。”
“我怎么可能流口水到右腰那边啊……是你啊,大外甥。”看着瞪着眼睛难以置信的花,绮罗星松开了自己扯着衣摆的手,转而两只手紧紧地将年幼的花箍在了自己的怀抱中,让他根本没有办法逃跑。“你要帮我把这件白大褂洗掉,不然我就要向姐姐告状。”
“喂!!告状这是大人应该做的事情吗?!小姨你都不觉得丢人的吗?!”花试图张牙舞爪地反抗,但还是敌不过一个已经成年了的女性的力量,只能绝望地被她抱在怀里。
“好用又方便,丢人什么的别在意啦。”绮罗星爽朗地笑了。
这种结合了老爸的洒脱和妈妈的理直气壮的产物怎么这么气人???
六岁的麻仓花一想到自己是正统的父母结合物,一想到自己也许将来也会步上与面前的气人小姨相似性格的道路,不禁有点难过。
“不过嘛,花是花,我是我,虽然都受那两个人的影响,但是我们是不会变得一样的,别难过嘛。”绮罗星从衣兜里摸出了一颗糖,剥开糖纸塞进了花的嘴巴里。
“你这安慰我总听得有点微妙……呜哇啊——嘶、嘶!”花摸着自己的腮帮子,注意力全被绮罗星塞给自己的激酸跳跳糖给吸引走了,来不及琢磨绮罗星刚才说出那番话的缘由就将它抛在了脑后,光是抑制住疯狂溢出的口水就已经用光了他所有的精神力。
结果就是,绮罗星的白大褂背后添上了两块不算大的口水渍。
算了,反正是小外甥洗啦。
第二天,还来不及缅怀自己那因为被塞到洗衣机里和姐姐的花裙子一起洗而染上了色的白大褂,绮罗星就被安娜给带出了门。
在公车上和安娜并肩坐在同一排,一脸困倦的绮罗星的头颅一点一点的,仿佛下一秒头就要撞在前面的座椅上睡死过去一样,但她总是能维持些许的意识让自己不至于彻底昏睡过去——这都是她旁边靠在椅背上看风景的安娜的功劳。
绮罗星看了看时间,现在才七点,这个时间她的身体可还没有醒过来。她在德国一个人经营法斯特诊所的时候早起都是九点以后了,要是想多睡一会儿更是直接睡到下午都没问题。
“你现在还是听得到吧?”突然地,坐在她旁边的安娜开始发问了,绮罗星的眼睛睁大了一点,随后又无力地耷拉下来。
“嗯,如果更闲的话就会听得更多更清楚,现在的话不去刻意注意的话就跟耳旁风一样啦。”绮罗星平静地回答着安娜。
“……这样。”安娜没再说话,只是揽过了绮罗星的肩膀,让她能够靠在自己的身上。“到达目的地还有一阵子,睡一会儿吧。”
“姐姐……”绮罗星眼睛亮闪闪地望着又偏头去看窗外风景的安娜。
“如果你敢流口水或者我到时候叫你起来还睡着的话……知道后果的吧?”
“是,长官。”
“……【麻仓诊所】?”站在独栋的小诊所面前,绮罗星的脸上充满了疑惑。“姐姐,我怎么不知道你和姐夫开起了诊所?”
“说什么傻话呢,这是要成为你的诊所的地方。”安娜淡淡地说着。“你不是说不能辜负法斯特教给你的一身医术吗?现在就让你物尽其用。”
“那……那我现在也好歹姓法斯特……诊所的名——”绮罗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安娜横了一眼。
身为我的妹妹难道你不懂身为姐姐的我的想法吗?
“老师是姐姐的仆人,他的诊所能被冠上主人的姓氏是无上的荣幸。”
“说得不错。”安娜微笑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诊所的门忽然被拉开,从其中走出的正是麻仓叶以及同样为发奋丘温泉旅馆的仆人的木刀之龙。
“老板娘,绮罗星小姐,早上好!”阿龙毕恭毕敬地向着安娜鞠了一躬,站在他身后的叶则轻飘飘地笑着向她们俩挥手。
“已经收拾好了哦,那我们就先回家了,待会见。”
两个男人就这么离去了,留下一脸淡然的安娜和平静地迷茫着的绮罗星,姐妹俩又在门口站了一分钟,然后安娜才拉起绮罗星的手,将她往诊所里带。
踏进诊所后,绮罗星一瞬间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所有的摆设都与她在德国的法斯特诊所一模一样,就连办公桌上那盆快要枯死的仙人掌,缺了小半截腿的摇摇椅,硕大的‘看诊时间随缘’都还原了。
但是最让她震惊的还是——
“姐姐,为什么要把那条标语贴在一进门就看得到的墙壁上?”
“你对我的决定有什么不满吗?”
“没有,长官。”
就这样,Dr.绮罗星,这位看诊时间不收费,出诊就要收巨额费用的医生——上能整容下能治脚气的虽然全能但是今年才刚成年的医生,即将在【麻仓诊所】开始她的新工作。
安娜:“没有给你雇助手,实在缺人手的话就把花带过来见见世面吧。”
……就这样,助手麻仓花,在他六岁的年纪就要承受他这个年纪不该见识到的血腥,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