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忱一直知道自己酒量差,所以向来节制。
也不是第一次知道自己一沾酒就发情了——十年前刚出道那会儿就知道——当时发生了和现在一模一样的状况。
对外声称“酒精过敏”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虽然他在餐桌上一直是陪衬,也根本没人在意他这号人就是了。
今天早上他是被宿醉剧烈的头昏脑涨折磨醒的,嗓子眼火烧一样干涸,睁眼时视野里一片昏暗,看不出时间。
他侧回身,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望着顶上的天花板定了许久的神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好在身边的被子早就凉透了,不用面对酒后乱性的尴尬局面。
自己这十年不温不火,上街也不用戴口罩,跟普通人几乎没什么两样。
那个叫“蔡羽威”的男人会知道自己睡了个演员的概率大概只有百分之零点零几,就更不可能知道自己睡的,是昨晚寿星的儿子了。
昨天晚上陆女士生日宴,除了个别几个相熟的,来宾里几乎没人知道她儿子是演员。
不得不说,她这个作为企业家的妈,比他这个作为演员的儿子有名。
当时自己两三杯啤酒从组里出来,被外面晚风一吹,坐上出租车那会儿就开始犯晕乎了,双颊通红。
陆忱记得自己进场以后先是给他妈发了照片,以证自己的的确确出席了她的生日宴,然后他收到了一个老学长发来的电影剧本。
他就昏昏沉沉的一边划着手机看,一边往角落里走。
途中一位侍者大概见他两手空空,想上前递香槟,奈何自己酒后精力有限,剧本看的太入神,根本没听见他说话,直直便撞了上去。
那侍者有心闪躲,却仍旧被碰翻了手里满是香槟的托盘。
好在酒杯砸落在地发出的响声还不足以引起一整个大厅的注意,每个人都专注在自己的商务社交上,只吸引到了四周人极短暂的一个分神。
可陆忱抬头却发现那些酒有大半都洒到了一位大概和他正好擦肩而过的先生身上,从胸襟一直湿到裤腿。
或许是酒精作祟,他为数不多还活跃着的脑细胞在对上男人深邃的双眸时一下就跑不动了,直到侍者开始向男人道歉才回神。
其实眼前人看起来并不难搞,像是不太介意的样子。
可男人越是大度,陆忱就越是内疚:“抱歉抱歉,怪我。”
他下意识拍了拍自己几个口袋,没能摸出纸巾来,陆忱为自己的冒失很懊恼。
男人比他高出一点,他抬起自己酡红的瓜子脸问:“玻璃渣有伤到吗。”
男人没说话,只是摇头,望不见底的双眸深处藏着笑,竟是带着些炽热,好整以暇的望着他。
陆忱一凑近便嗅到了男人身上好闻的须后水,顿觉脑子愈发乱了,最后一丝理智让他赶在侍者说出他的身份前带人离开了那里。
“先生不介意的话在这里稍等一下,我打电话让助理送套衣服来。”陆忱带着男人直接到酒店楼上开了间房,迷迷糊糊的对着通讯录翻找着电话,行尸走肉一样。
酒的后劲越来越大,可他身上明明闻不出一星半点酒精味。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问他:“你喝酒了?”
他声音低低的,很绅士,陆忱听出了其中的关心。
“唔……一点点,我酒量很差……”陆忱觉得他说自己只喝了几杯啤酒可能根本没人信,他坐在床沿上望着男人身上沾染酒渍衣服,舌头已经有些撸不直了,“不然……您去洗个澡吧,湿衣服……不好……”
视线逐渐模糊,他看不清男人的表情,只知道自己得到了一个居高临下的点头。
看着那道走进卫生间的身影,陆忱脑子已经快停摆了,忍住上涌的困顿,拨通了自己助理的电话。
却是伴着等待电话接通、规律的“嘟嘟”声,最终倒在了床上。
男人披着浴袍一出来看到的便是他虚握手机,躺倒在床上毫无防备的睡颜,登时心头一紧。
时隔多年,这是这个人第二次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自己眼前……
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庞,男人不禁坐下了身子,想要更仔细的观察他,看看真人和荧幕上的差异,看看这多年他的变化。
那些疯狂缠绵的记忆全都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日。
男人伸手抚上了他红润的面颊,俯身在他唇间落下一吻,就像十年前那样。
只不过当时他也喝多了,两人是货真价实的酒后乱性,可今天,他很清醒。
陆忱记得很清楚,当时男人以为自己睡着了,浅浅一吻便准备起身离开,是他自己伸手抓住了别人的衣袖……
昨晚自己是怎么……把人留在自己床上的记忆简直清晰到令他羞愧难当。
“陆忱?”导演坐在监视器后担忧的冲他唤道。
陆忱猛然回神:“抱歉抱歉,我台词又背错了……”
导演奇怪的看着这位向来让他省心的老戏骨:“你没背错,刚刚那一镜我们已经补完了。”
陆忱一僵,原来是他没听到导演喊卡,兀自演了下去。
导演助理瞅准时机立马跑到导演身旁吹起了“枕边风”:“老大,陆老师酒精过敏,昨天没休息好,不太舒服。”
“难怪。”导演恍然大悟,心里责怪昨天那老酒鬼胡闹,却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什么,只安抚了陆忱几句,“没事,今天杀青了回去好好休息,注意身体。”
陆忱有些受宠若惊,前前后后冲一干工作人员道完谢、打过招呼才回到化妆间。
今天一天过的像做梦,威亚吊的他浑身疼,骨头要散架一样,连带着脑仁也是疼的。
好在台词和走位早已倒背如流,没怎么耽误剧组进程。
这部剧里他只是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配角,不如那几个小年轻牌大时间精贵。
没什么戏份,却一直得跟在组里,档期被排的很分散,就连补镜头都拖到了最后。
不过他下次进组也是大半年以后了,倒也没什么影响——自己资源差接不到什么通告这件事陆忱早已习以为常。
坐回化妆镜前那小姑娘还在跟他念叨:“希望以后都能让我碰上您这样好脾气的主子,让干吗就干吗,没那么多臭毛病。”
但陆忱还走着神。
两人纠缠的每一个细节都混在宿醉的苦涩里在他眼前走马灯,男人始终深深凝望他的那双眸子宛如烙印一般,烫在他身上。
名字是在自己被进入时,男人亲口告诉他的。
那人就捏着自己的下巴,逼着自己在律动中跟着他重复,一遍遍的重复……
羞耻如潮水,几乎将陆忱溺死在回忆里。
但他想不通。
一位分量足够受邀来到他妈生日宴的人,为什么……会在发生这种事情以后要求自己记住他的名字。
这是他第三次在搜索词条里输入男人的名字,却依然一无所获。
“搞定!”化妆师说完便转身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
可身后人捏着一个黑屏的手机坐在椅子上愣是没有一点动静,她见鬼了似的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陆老师?您今个儿撞什么邪了,刚刚导演喊‘卡’也没听到。”
陆忱长长舒出一口气,按了按自己酸胀的额角:“我也觉得我是撞邪了……”
三十的人了还控制不住自己瞎发情,可不就是撞邪了……
“汪儿也真是,不知道跑哪儿野去了,怎么放心把你一个人扔在这,也不怕被狼崽子叼走了。”
因着先前伺候的主子不好惹,化妆师小姐姐没什么机会跟人唠嗑,这几个月跟着陆忱嘴上跑火车,现在开起玩笑来一点把手都没有。
“呵呵呵……”陆忱再次微妙的笑了几声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
其实那人也只是亲了他一口,会发展成后面那样,硬算起来根本不是人家的错,毕竟是自己先动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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