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舟上搭建的竹棚无窗无门,仅有布帘遮挡,进出方便,若我察觉敌人行踪,可先发制人。除此之外,扁舟视野空阔,便于观察周围情势。”
“水公子言之有理,既是如此,那冷如霜也不坚持了。”冷如霜微一点头,“实不相瞒,银冠侯老前辈今早临行前,再三嘱托我将水公子视为上宾。”
水中月不禁苦笑,难怪她方才听到自己要去扁舟这般担心。水中月问道:“义父可有请冷姑娘转达我甚么事?”
冷如霜摇了摇头,“银冠侯老前辈没说其他话。”默然片晌后,她余光瞥向雪花点缀的夜空,淡然道:“夜深了,倘若水公子无事,请恕冷如霜先行告退。”
水中月抱拳行礼,转过身略施轻功,轻盈落到甲板上。正当他打算返回扁舟,眼角余光忽地瞥见左侧廊道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顿时勾起他的好奇心。
是甚么人?在这里做什么?水中月屏住气息,身子一晃,掠至半空,沿着屋檐栏杆边缘,绕至那个人影的后方。
水中月定睛一瞧,此人身穿素衣罗裙,曲线玲珑窈窕。莫非她是冷如霜的ㄚ鬟?水中月不禁纳闷,既是船上ㄚ鬟,为何行事掩掩藏藏,偷偷摸摸,彷彿深穴蝙蝠见不得光似的。
水中月忽又发现一件事,这名ㄚ鬟脚步轻盈,行走船板上声响甚微,令他不由得心头一震,此人会武!这就奇怪了,水中月想起冷如霜方才所言,她明明说ㄚ鬟均不会武,难道她骗了自己?不对!这事有何好欺瞒,明眼人一下便识破。倏忽间,水中月脸色一沉,心中涌起不祥之感。
ㄚ鬟穿过正厅,走在狭长廊道上,不久后便来到一处屋子前。屋中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门缝透出雾气和香味。
水中月躲在梁柱后方,但见ㄚ鬟踱步不前,双手负后,嘴里唸叨,似是盘算。过了半晌,ㄚ鬟伸出白如莹玉的手掌,双手齐扬,功贯掌心,暗施巧劲。声音虽微,水中月隐约听见门扉后方喀啦一声,似是门闩震断之声,一时心念电转,暗忖莫非洗浴之人是冷如霜?
水中月剑眉一轩,虎目生寒,注视ㄚ鬟的背影,心中闪过可怕念头。身为ㄚ鬟未得主人呼唤便闯入浴房,本是大不敬,更遑论她震断门闩,意图不轨。
ㄚ鬟左右环视后,轻推开门,压低脚步声,蹑手蹑脚地走在光滑木板上。水中月身影一闪,蓦地掠去,腾空翻身,跃至内室梁柱上。ㄚ鬟忽觉一阵劲风拂过,双肩一颤,猛地转过头去,却连水中月的衣角也没瞧见半分。
水中月闻到一股熟悉的甜腻味道,大感讶异之际,阵阵水声从底下传来。此处恰巧好可窥见屏风另一侧风光,但见下方瀰漫蒸腾水气,朦胧白雾中浮出妙龄女子的窈窕身影。
冷如霜蹲在椭圆形大木桶里,藕臂粉肌,曲线毕露。,玲珑浮凸的纤腰半身浸桶,白皙玉手轻抬,盆中热水倏然往身上淋浇。她滑腻如水蛇的娇躯扭动两下,诱人心醉。
水中月大感惊诧,他自认无心当君子,但仍不愿欺人暗室,本想避过视线,他又怕ㄚ鬟趁隙对其不利,犹豫半晌后,目光不移。
冷如霜沾满水珠的秀发,湿漉漉的身体,每一寸肌肤均令人心旌摇荡,为之销魂。她柔嫩的浑圆香肩向下一沉,水波之上,水珠沿着饱满的弧面轻滑落下。冷如霜美若天仙,肤质白皙,早已令女性妒火如焚,上天甚至赐予她姣好体态,简直完美无瑕。
放下小木盆后,冷如霜趴伏桶沿,光滑如雪的粉背微微一弓,浑圆修长的美腿向后伸展,酥白诱人。这下水中月忧喜半掺,大饱眼福自是喜,忧的是若被冷如霜知晓此事,秋后算帐,自己又该如何辩解?
陡然间,杀气涌现,水中月立时定过神来,虎目瞥向另一侧。ㄚ鬟隔着六扇花卉曲屏,从怀里取出一柄短刀,步步逼近。水中月心叫不妙,莫非她想逞凶?水中月脸色一沉,松开刀鞘,狭长的镜花刀泛出银亮寒芒。
“是谁?”冷如霜发现有人闯入,身子一缩,举起木盆遮掩腰。“大小姐,水温还好吗?”ㄚ鬟将短刀藏于背后,脸上堆起笑容。
“你为何在此处?”话音甫落,冷如霜惊觉不对劲,她记得自己明明锁上门闩。冷如霜柳眉轻蹙,杏眸一闪,愠怒地问,“是谁派你来的?”
“大小姐不愧为明理人,我不过请大小姐去个地方罢了。”ㄚ鬟语气轻描淡写,双目却犹如蛇蝎射出狠毒之光,似是警告对方勿轻举妄动。ㄚ鬟继续说,“倘若大小姐配合,明早你仍是冷香舫的主人。”水中月闻言大惊,言下之意,倘若冷如霜不肯乖乖就范,只怕再回不到冷香舫。
冷如霜轻蔑瞥了她一眼,冷笑道:“既是请帖,为何不说出邀约之人?”
“我家主子只想同衾共枕,一夜夫妻,各分东西。”
“住嘴!”冷如霜大叱,“滚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多行不义必自毙。”
“哼,给你三分颜色便开起染坊了,我本好言相劝,你既逼我动手,那休怪我不顾昔日主仆之情了!”ㄚ鬟恼怒道。
“莫非我会怕你?”冷如霜沉下面色,一字字地说。自从幼时被掳走,她勤修苦练飞刀,便是为了日后自保。如今她武功称不上绝世高手,对付地痞无赖,已是绰绰有余。
“自不量力。”ㄚ鬟冷笑。冷如霜被她一激,心中着实不悦,她深知江湖险恶,不敢轻敌。她运气丹田,立掌如刀,欲一掌劈去,身子忽地一软,倾斜前坠。所幸她人在装满热水的大木桶里,哗啦一声,仅是跌入水里。
冷如霜狼狈至极,好不容易从水里爬起来,途中呛了几口水。陡然间,她察觉自身真气逐渐殆尽,仅剩一成不到。她杏眼圆瞠,双肩颤抖,惊惶地问,“你对我做了甚么?”
“你未免太天真了,我怎可能毫无准备?我在你平常沐浴时使用的宁神焚香里掺了软香散,如今你内力骤失,已然无胜算。”ㄚ鬟嘴角上扬,勾勒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狡黠笑容。
软香散?水中月恍然大悟,原来这名ㄚ鬟方才在浴房外踌躇不前,便是在等软香散发挥功效,他闻到的甜腻味道正是软香散余香。他大皱眉头,此女处心积虑,谨慎行事,必是行家,唆使她的人来头肯定不小。
冷如霜一听是软香散,登时发怔,她略懂医经,多少明白此物特性。一旦中了软香散,表面上看似无事,但若是催促内力,软香散便会立刻发作,致使此人暂失大半真气,浑身乏力。
水中月摇头苦笑,银冠侯多次告诫他,行走江湖,最忌讳轻敌。他暗忖这ㄚ鬟若够果决,眼下应要立即点冷如霜的穴道,绝不能让其有机可趁。
冷如霜所想与水中月相同,她佯装懦弱害怕,余光瞥向一旁木柜。木盆里有换洗的罗裳,内层藏有紫檀木针匣,按下机关便可发射毒针。
冷如霜暗忖道,眼前ㄚ鬟认为她受软香散所制,防备必有所松懈。她目的既是要掳走她,必不会痛下杀手。盘算至此,冷如霜已有对策,她故作气愤,“今日栽在你手里了,要杀要剐随你处置。”
ㄚ鬟瞇起细眼,阴恻恻地笑道:“你的演技委实迫真,换作平常人早已信了,但你忘了我曾是你ㄚ鬟,我知道你有一只紫檀木针匣,我不会给你半分机会。”
冷如霜心中大讶,跟来冷香舫的ㄚ鬟是府中拣挑,三个月换一批,原因便是不让她们掌握自身秘密,如今却仍被识破。按照ㄚ鬟方才所述,对方仅夺她清白,若不抵抗兴许能活命。但是,未出嫁女子遭人玷污,此事传出去,这比死难受。
片晌之后,ㄚ鬟似是不耐烦了,她一手持着短刀,一手五指并拢为掌,小心翼翼地往前靠去。冷如霜樱唇紧抿,面色苍白,秀眸紧攫ㄚ鬟,好似仍在盘算甚么。
说那时迟这时快,水中月纵身一跃,震臂疾挥,脚不沾地,人未至刀已出。他借下压之势运足劲力,突如一劈,寒气大盛,凛冽刀气破空袭去。ㄚ鬟左肩遭削,一时失声大叫,鲜血涌现,疼得她踉跄一跌,不偏不倚撞倒了屏风。
水中月双足触地,落至两女中央。他腰杆笔直,虎背拱开,看上去伟岸高大,宛若屹立不摇的巨岩。霎时间,冷如霜忘了掩胸遮股,美目紧紧地凝视他的背影,内心涌起莫名的安全感,松下一口气。
肩伤令ㄚ鬟痛苦不堪,但她仍迅速回神,鲤鱼打挺,高举短刀,试图反抗。但见水中月龙行虎步,往前一跨,镜花刀顺势一荡,气势磅礡,犹若千军万马驰骋。水中月沉声道:“我只想问幕后主使,你若挣扎后果自负。”
ㄚ鬟心中一凛,面色铁青,她深知水中月绝非虚张声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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