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将点好的餐端了上来,看似色香味俱全的正统法国大餐,我却没有一丝胃口。
陈子昂吃了一口牛排,“好吃!”
那夸张的表情着实逗笑了我。
“吆!原来面部神经没有坏死啊!我还以为你会一直维持你那冰雪公主的造型一百年呢?”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我拿着叉子,低头扒拉着盘中的配菜,低声问。
“哦,难道你想假戏真做?让我行使未婚夫的权利?”
我抬头白了陈子昂一眼,笨拙地拿起刀子切割起了牛排。
“见过笨的,没见到你这么笨的。连牛排都切不好。”陈子昂伸手将我的餐盘端了过去。
“拿自己的长处与别人的短处相比,还下了结论,这类人该称为聪明还是愚蠢?”
“即使是愚蠢也比你聪明。”过了一会儿,陈子昂将盘子递了过来说,“直接拿叉子吃就好。”
看着盘子里被切成大小合适的牛肉块,心中不由得涌上来一股暖流,这个人看似不靠谱,但是总会在最合适的时候,伸出援手,我真心诚意地说,“谢谢!”
“你说的是哪件事?”陈子昂狡黠地问。
“哦?你不知道吗?看来我会错了,谢谢二字我收回。”
“呵!真是令人讨厌的倔强。话说刚才我为你拒绝了我真爱女神的求婚,你该怎么赔我?”
“这顿饭我请,怎么样?”
“没有一点新意。”
“如果不想失望的话,你得自己提要求。”
“嗯,要求保留,等我想起的时候再提。”陈子昂喝了一口红酒道。
“这不公平!”
“你在跟我提公平吗?所谓公平想来只是权力阶级制定的游戏,在你欠了我人情之时,天平已经失衡,你已没有立场跟我谈条件,只能屈从。”
“万一你所提的要求超出我的能力范围呢?”
“我有那么笨吗?不止是在能力范围之内,还在道德、法律范围之内。”
“万一我不遵守呢?”
“我自然不会把你怎样?但是你定然不会。”陈子昂笃定地说。“你身上有一股劲,就像是一个食不果腹的乞丐还能义正言辞地拒绝嗟来之食一般,哦,或者说是风骨。这种风骨是你给自己带上的紧箍咒,让你只会按照自以为正确的方向前行,而承诺会是你遵守的金科玉律中的一项。”
“你梦中女神说的话,你只要信了一分,你便不会这样笃定。”
“事实只能证明,我一分未信。我的思想判断是经过自己的眼睛,而不是耳朵。”
“看你初见她时的反应,不应该这般理智。”
“初次见面时,她的确是触碰到了我心中最私密的一角,但是她接下来的举止,让我怀疑,她还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人吗?直到最后,她提出了那个交易,实在是玷污我心中对爱情的神圣幻想,我便彻底清醒了。佳人的幻想已消,往事不可追已。”
“确定曾经是真爱吗?怎么这个答案让人有点失望。”
“你不懂,那时年少,初见她,便惊为天人,她满足了我对女性所有美好的幻想,即使知道她有爱的人,但我依然不放手,什么写情书、送花、制造小浪漫……只要你能想到的,我都尝试过了,可是屡屡以失败而告终。记得大四那年,那日正好是我的生日,待华灯初上之时,我将精心准备好了象征着我爱你的五百二十支蜡烛,在她们宿舍楼底,摆了个大大的心,手持象征着天长地久的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准备我的第一百二十七次告白。可是,不论我怎么呼唤,她始终不出现,直到后半夜,大部分蜡烛都已经燃尽,只剩下一滩滩烛泪见证着我的狼狈。我失望地坐在她们楼底,将手中的玫瑰花瓣一瓣一瓣地撕碎洒在了地上。这时,她却出现了,我反射性地想将手中的花束献给他,但又想到那已经被我毁的差不多了。我气恼至极!王芷之好似没有察觉到我的尴尬,伸手接过花束,陶醉地闭着眼睛闻了一下,不顾及花坛上的污秽弄脏她白色精致的裙子,径自坐在我身旁,然后像是变魔法地变出来一盒巧克力,递给我说,‘牛奶口味的,还不错哦!你尝尝看。’,那真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巧克力了。”
我突然想起,上次出差之时,我无意间给他买了些巧克力,引得他待我态度巨变,敢情我那是沾了王芷之的光了。
陈子昂又说,“她还说,‘我喜欢的人,自是铿锵儿郎,不必蒙受家荫,自会创出一番事业。我喜欢你喜欢我的感觉,但是你不是我爱的人的模样。如果我自私一点,我不必说出这些伤人的真话,只会任你不时的表白,来满足我作为一个女人的虚荣心,而这桩风雅的趣谈,还可以出现在姐妹淘小聚的下午茶时间,提升我在众姐妹心中的地位。但是,我的良知告诉我不可以,我不能任你越陷越沉,沉浸在痛苦的深渊,不可自拔,还不说出真实的想法,我不能这样。天知道我此刻的心情,自不会比你好受几分,我这是冒着失去一位挚友的风险,在这里赎罪。你明白吗?’。”
“这是我见到最完美的拒绝!即使是一个女人,在听到这席话都会为她折服。”我感慨地说。
但说后,我又觉得这段话出奇的熟悉。
“于是,你就去了非洲?”我接着说。
“是啊!我家庭还不错,毕业回国自是会有妥善的安排。但是我为了变成她爱的人的样子,毅然决然来到非洲。你听到这里,一定会理解我今天是如何地失望。她在我心中的形象,一直是美丽的聪明的善良的睿智的。尤其在非洲这几年,不论遇到什么艰辛,她是我的精神动力。这种种美好,经过岁月的蜕变,已然升华成了一个神祗一般的人物。而如今的相遇,她的面孔虽然依旧美丽,甚至比脑海中那模糊的影子还美上三分,但她的灵魂却是尖锐的、暴戾的、充满怨怼的,与善良美好沾不上分毫。我的梦突然爆碎,我真的接受不了。或许明天,或许后天,等这种对比产生的落差慢慢平复,我会更客观地欣赏她,但我知道,不会是现在。”
“或许等你更客观地欣赏她了,你才会真正地爱上她。”我喝了口柠檬水说。
“谁知道呢!”陈子昂道,“倒是你,面对她的侮辱时,你是怎么想的?”
“昔日寒山问拾得曰:世人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曰:只要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我虽不敢求得事事周全,但求问心无愧。”我叹了口气说,“即使已发生的事情问心有愧,我愿想尽一切办法弥补。”
陈子昂连连抚掌道,“你若身是一儿郎,定会风采逼人,惊艳世人。”
男子与女子一定要有什么差异吗?我不甘回道,
“女子何异乎?”
“有趣,有趣。”陈子昂道,“出乎意料的开场,出乎意料的结局,不虚此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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