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将近时,邝露又出去了一趟。
等回到寨子里,天色已暗了,山寨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找到润玉的时候,他正和旭凤在一旁看山寨女儿举办的穿针结彩比赛。
赛场上热闹非凡,赛情激烈,各家女儿各显神通。润玉许是从未见过这种活动,有些新奇,目不转睛的盯着。
“我看那王家女儿技高一筹,恐怕会拔得头筹。”旭凤说。
“未必,那王家女儿性子略躁了些,这种比赛要想取胜,首先得稳。我看好秦家嫂子。”润玉反驳着。
邝露听完润玉的回答,略点了点头,很是赞同。
“哟,姐你这还没成婚,就要偏帮姐夫了?”旭凤看见她点头,出言调侃着。
她还没什么反应,润玉便绷不住表情,略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邝露看着润玉咳的面红耳赤,有些不解。
“我只是觉得,润玉说的有理,秦家嫂子会赢。”邝露向着旭凤解释。
旭凤脸上打趣的表情不减,又问道,“姐,你给姐夫的礼物,准备的怎么样?”
“哦,对了,”邝露回过神,好似想起这回事,一把拉住润玉的手,“走,去看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说完抱住润玉朝山林深处飞去,身后旭凤的声音随着风飘来,“早点回来!”
邝露带着润玉,起起落落,一刻钟时间,便在一个水潭前停下了。
水潭四周的树枝上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莹莹灯火在诺大的天幕下有些寂寥可数,但却又温暖着这一方天地。
花灯倒映在潭水里,凌凌波光,起起伏伏,把此方天地衬得更唯美。
两人无声的站在潭水边,只听得见虫鸣蛙声,阵阵传来。
“喜欢吗?”邝露难得柔情的问。
润玉转过头,看着邝露,也不言语。
‘难道是不喜欢?’邝露猜测着。
她几步走到潭水边,双手运气内力往潭水上一拍,等了半响,收起手势,走到润玉身边。
轻声对润玉说,“我送你这万千萤光,愿你岁月无波,一路繁花。可看好了。”
又等了半响,整个水面上升腾起阵阵七彩萤光。七彩萤光与莹莹灯火互相掩映着,此地美得好似天上,人间哪里得见这样的胜地。润玉沉浸在美景中久久不得回神,不能言语。
邝露见此情此景,颇为满意,想着自己果然厉害,第一次送礼,便能想到如此得人心的主意,不由得有些得意。
“可喜欢啊?”邝露又问着润玉。
润玉好不容易找回言语,目光却仍是注视着那些一闪一灭的萤虫,轻声说“润玉能得大当家如此相待,喜不自胜。”
“那就好!”邝露有些得意。
“大当家,这是怎么做到的?”
邝露一挑眉头,神采飞扬的说,“据传言,北山有一奇兽,名曰诸怀。此兽,长相丑陋,喜食人,乃是一凶兽,但它的血液却是一奇宝。”邝露顿了顿。
“若活捉诸怀,放血入水中,便会化为七彩萤虫,暮生朝死,极为难得,实乃一奇景啊!我这也是第一次看到,你喜欢就好!”
“这便是大当家你消失这十几日的缘由?”润玉问着邝露。
邝露见他是真心喜欢,话不由的多了些,“嗯。这诸怀委实狡猾了些,我本是第一日就要将它捉住,却不想被它给跑了。我又在北山守了十几日,这才活捉了它……”
邝露止住了话头,突然觉得不好意思,想着自己今日话实在是多了些,便又看看润玉,“你喜欢就行。”
“润玉喜欢。”润玉接道。
两人静静待了片刻,突然一阵冷风吹过,邝露醒了醒神。她想着现在时间应该也不早了,便提议回去。
“我们回去罢。”邝露以为润玉不会拒绝,抱住他要走。
润玉这人君子风度,最是顾及他人感受,这一次却止住了邝露。
“不急。大当家送我如此美景,我自是应该欣赏完。”润玉说。
“什么意思?”
“大当家刚刚说,这七彩萤虫暮生朝死,我想这难得的奇景,现在离去岂不可惜?所以我想等早上再走。”润玉解释着。
“可这深夜的山林并不安全啊……”邝露想劝他放弃,却不想被润玉打断了话。
“所以,润玉想任性一回,向大当家要一个恩宠。”
“什么?”
“大当家能否陪我一夜?”润玉请求道。
“什么!”邝露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润玉看着邝露这过激的反应,料想着她可能是误解了他的意思,夜色下的俊颜泛起了粉色,不自然的咳嗽了两声。
赶忙解释说,“大当家不要误会!润玉的意思是,大当家能否陪我欣赏这萤虫。”
邝露缓缓心神,释然道,“原来如此。”
“不过,你打算在这儿看一夜啊?”
“正有此意。”
邝露想着,自己有内力在身,倒是没问题。可这润玉,确是一个文弱公子,虽说现在天气并不寒冷,但是他这身子骨在这儿待一夜,也是有感染风寒的可能啊。
邝露刚想拒绝他,润玉又说道。
“若大当家觉得润玉这个要求过分,不愿在此地久待,自离去便是。”润玉说。
顿了顿,又接着说,“若润玉明早还有命活着,自会回山寨的;若不幸……若不幸大当家便另觅教书先生吧。”
‘??!哎哟喂!他这是在威胁我?’邝露想,‘自我接任山寨以来,除了旭凤,就没人敢威胁我了。稀奇!稀奇!’
邝露看向润玉,却发现他在潭水边径直坐下了。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好似邝露走不走都与他无关,暗地里邝露却注意到,他总是拿眼睛偷瞄着自己。
按照以往邝露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土匪性格,管你是生是死,我邝露要走要留由不得你!
但今时不同往日,润玉现在是旭凤的心头宝,而这旭凤又是邝露的心头宝,这间接的等于,邝露必须把润玉当作心头宝啊。虽然,邝露并不想承认这个心头宝。
同时,这也不得不提一句,润玉为人的城府之深,深不可测。
润玉到这山寨也不过将将三个月,便打着邝露未婚夫的名头,和山寨的老老小小混的极为相熟。山寨上上下下将近一千余号人,就没有不喜欢润玉的人。平常润玉总是在学堂里教书,得闲的时间极少,但若他一得空,他便会帮着山寨的男男女女干些活儿。这一来二去,润玉便成了全山寨人的第二个心头宝。
邝露有时候想想,便觉着心酸,‘我可是大当家,为什么我就不能是他们的心头宝呢?’
山寨里的男女表示喜爱之情也极为朴实,若寨子里谁家做了好吃的,第一个便想着给润玉送去;谁家要是得了个新鲜玩意儿,若有余,也会给润玉送来。邝露和旭凤便是跟着润玉,也是沾了不少便宜的。
邝露想着,旭凤和全寨人护他护的跟宝贝似的,便歇了一个人回去的打算。
她走到润玉身边,依着他坐下,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美景。
“若现在有酒,就更妙了!”润玉见邝露在身旁坐下,便开口找话聊。
‘不是你要在这儿看美景吗?’邝露在心底偷偷吐槽,‘再说了,这荒郊野岭的,姑奶奶去哪儿给你找酒喝!’
邝露便不回他,顺势躺下,无聊的看着夜景。
润玉见邝露并不想理会他,也不再多话,只静静的看着眼前景,细细的感受着身边人。
大约过了子时,润玉有些撑不住了,呵欠一个接一个,也顺着躺下。
不一会儿呼吸变的平缓,邝露估摸着他是睡着了。
约莫是因为寒冷,润玉便循着本能找热源,不一会儿便挤到了邝露的怀里。
邝露看着怀里俊俏的容颜,觉得有些尴尬又有些好笑。
自古便有了美人英雄的佳话,可这美人英雄的话本子,怎么到了她和润玉这儿生生就反了呢。邝露想想,好似从他俩相遇,她就一直充当着英雄的角色,而润玉竟生生抢了她美人的角色。
邝露摇摇头,觉着自己这样想,有些滑稽。世上哪有什么美人英雄的佳话啊,不过是闲散人写的无聊话本子罢了。
瞎想归瞎想,邝露还是运转起内力,温暖着怀中的润玉。‘希望明天这位美人儿不要感染了风寒啊,不然旭凤又要找我事儿!’
就这样,邝露抱着润玉,睁着眼睛看了一夜的星星。一夜不睡,对于练武之人来说不是多大的事儿。
月色西垂,旭日将升时,邝露把怀里的润玉移走,便坐了起来。
她想着,这些读书人都注重君子之礼,向来讲究男女大防。若是润玉醒来发现自己在邝露怀里躺了一夜,邝露估计他会一头扎进这水潭里。
看着水潭里将散去的萤虫,推醒了润玉,“醒醒!萤虫要散了。”
“醒醒!”
不一会儿,润玉清醒过来,翻身坐起,整理了姿容,便瞧向这水潭。
只见水潭中明明灭灭的七彩萤虫,慢慢的化为点点金辉,飘散消失于朝晖之中。
等天光大亮,七彩萤虫便全消散了。邝露起身拍拍衣衫,几个飞身,把树梢上的花灯全取了下来,放在地上,又飞身去了潭水一端,挖开泥土,使潭水倾泻而下。
此时,润玉这才看清楚,眼前这哪是水潭,这分明是一条小溪。只因邝露截断了小溪的上游与下游,使小溪自成了一个水潭。
润玉对于邝露这蛮横的举动,有些无话可说。
但,心……好似跳动的更欢实了些。
这日清晨,邝露又是一身泥水的回了山寨,和润玉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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